徐辛老师讲聊斋之狐仙（三）
(2011-07-26 18:33:14)
黄仙，即黄鼠狼，被民间唤作“黄二大爷”，旧时在天后宫中供有其塑像。它被人崇拜，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它同狐狸一样体态颇为美丽而又性情狡黠，使人感到神秘；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认为它可以左右人的精神世界，与一种精神错乱的疾病有关。这种精神错乱的疾病叫“癔病”，民间俗称“正规的搬家公司有哪些状克”。人们认为一旦黄鼠狼附了体，就会发生癔病，其中以女性或精神抑郁者为多。这种病症发病时哭哭啼啼，连说带唱，诉说一些玄妙的事情或生平中的不平之事。有的人还会唱出一些美妙诗句。得癔病者发病时不识家人及亲朋，且说话语调也与好时不同。还有人说病者的皮下有滚动的小球，用针将它扎住就能置附体的黄鼠狼于死地，一般用针刺病人的人中就可。而且还有一种奇特的现象，传说只要医生、巫师或打过黄鼠狼的人在门外一咳嗽，发作立即停止，形同正常人。这种癔病虽然不会留下后遗症，但很难彻底治愈，易多次发病。黄仙不像狐仙那样大的名气，我查阅了很多民俗资料，有些老师的书让我受益匪浅，比如刘正爱老师，但这些书籍普遍都是基于破除封建迷信而对东北民间信仰的一种调查之词，而且很多评论根本就是对事实缺乏真正理解的外行人的一面之词。在特定
的社会环境下他们只能是一文学打手，他们的行为可以理解，但是对于真正的理解发扬一个流行千年的文化现象却形成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阻隔行为，这在佛家谓之所知障。但是这些书籍中对于黄仙的记载非常少，而我接触的那些圈里人大多数没什么文化，他们也不感兴趣，他们拿人钱财，至于身上仙家的来历，及信仰起源则几乎完全不知。在东北民间，自清代以来跳大神习俗即比较流行。这从老版本的各地县志中都能到佐证，在此不必赘述。单就现实中，众多人家供的“保家仙”牌位看，堪称一种普遍的现象。一般人家是在居室的一角或仓房辟出一小块地方来，供奉牌位。这个牌位是块小红纸神榜，一般上边笼统地写着供奉胡黄保家仙。我们家的保家仙师我父亲小的时候我爷爷给他请的，他长大以后正好赶上的时代，他什么都不信，保家仙就一直由我叔叔家供奉着，而我父亲穷困潦倒了多半辈子，我从事了这个行业后父亲也仍然不信，知道他亲眼见到观音显像以后才相信，并把保家仙从明水县叔叔家接回了哈尔滨的家中供奉，也就是从那时起，他穷困潦倒的日子开始发生转变，我家的保家仙是用黄纸写的：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对联是：早晚一炷香，晨昏三叩首。而在萨满（大神）家就不同了，是大大方方地供在居室的正面山墙上，且红纸神榜很大，写着“有求必应”、“在深山修真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的横批和对联。有的上面还写有具体的神灵名字，像常见的金花教主、通天教主、银光
教主、药王老爷等。关于这几位神仙，有的地方说通天教主、金花教主和银光教主是太上老君的大徒弟、二徒弟和三徒弟。通天教主是男萨满堂口的主管神。金花教主和银光教主是女萨满堂口的主管神，以金花教主为大。在东北三省，常见的是金花教主居中或居上的红纸神榜。 因萨满教是民间口传宗教，富地域性。在东北三省萨满界流传的“萨满神歌·三大尊佛”不但清楚地说出了他们共同尊奉的神仙，还形象地描画出了红纸神榜上诸神灵的位次。这些位次的划分使东北民间信仰大致上形成了一套脉络比较清晰的信仰体系。
供奉胡仙的庙通常称为胡仙堂，有的利用天然洞穴供奉胡仙，称其为胡仙洞。这样的胡仙洞在东北三省处处可见。供奉方式也比较简单，有的在洞里用三块石头垒成一个小堆便可作为祭坛使用，有的连石头都没有，只能从装供品的瓷碗或酒瓶来判断其是否为胡仙洞。有的小庙建在自家的菜园里，有的设在村头，有的建在村子附近的半山腰。这些庙有的属于一个家族，有的为一个村落所共有，有的属于更广泛的信仰体，任何一个人都可前来供奉并从中得到灵验。而建在菜园里的一般供奉着这一家的保家仙，是一个私的信仰空间。一般建庙可分为以下几种情况：一是由个人或家族建庙。家里有人生病或遇到大灾小难时受神职人员的指点而建庙，其中包括保家仙庙。二是村落共同体建庙。所供奉的地仙具有更广泛的社会功能。庙的规模相对来说也比较大，一般有一间砖瓦房的规模。我在吉
林市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在炮台山脚下的一座狐仙庙，两层小楼，幽深雅致，在那里我还和狐仙有过一小段奇缘。地仙这个道教名词也许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比较生疏的。地仙也称草仙，是一个总括性概念，在日常生活中民众一般使用“仙儿”或“仙家”来表示地仙，而不经常使用地仙一词的，一般来说多是被当地人称为“跳大神”或“大仙儿”的神职人员。除了“仙儿”以外，民间社会还有一个“神”的概念。民众对这两种概念的认识是有所不同的。在民间的神明观中，神明的世界有它自己的一套秩序。有一种解释认为，一流神，二流仙，神比仙大。仙和神也分等级，仙按顺序分上方仙、人仙、草仙（地仙）、精和鬼魂。上方仙和人仙又可称为神，其他的不能叫做神，只能叫仙或精。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土地神、城隍、山神等叫上方仙，关帝、孔子、等叫人仙。地上的动物经过千年以上修行而成的叫草仙（地仙），鳖或鱼等栖息于水中的叫精，而排在最后的是鬼魂。还有一种分类是按上下顺序将仙分为天仙（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等）、神仙（关帝）、地仙（胡、黄、长、蟒仙）、人仙（诸葛亮等）和鬼仙。另有一种看法认为，有道教以前就有了草仙，所有的信仰都是从草仙信仰开始的。而在正统的道家修炼中这些词又有不同含义。狐狸、黄鼠狼、蛇、蟒等动物修行千年以上成仙的，分别称之为胡仙、黄仙、长仙、蟒仙等。东北地区最常见的就是这四种仙。除此之外，虽不常见，还有刺猬仙、鼠仙、狸仙、熊仙等地
安以轩的图片nvidia显卡控制面板仙以及人死后成仙的例子。而有趣的是，同样是动物，鹰和虎则称神而不称仙，但也都属于地仙的范畴。动物信仰是中国北方地区分布较广的民间信仰，但华北地区与东北地区的统括概念有所不同，其概念所指的内涵也不尽相同。例如，华北地区有四小灵或四大门（狐狸、黄鼠狼、蛇、刺猬）、五大仙、五大家、五大门（狐狸、鼠、蛇、兔、刺猬）之说，而东北地区则称为“地仙”或“草仙”（狐狸、黄鼠狼、蛇、蟒等）。在地仙分类中，每一种动物还可以用家来表示，如胡家、黄家、长家、蟒家等。在这些地仙中偶像化了的只有胡家四位太爷及其三位配偶以及老黑太太其余的基本上只有牌位。胡仙、黄仙、长仙、蟒仙只是一个统称而已，而在具体的脉络中它们都有一个人格化的称呼。每一个地仙都有一个使人联想到父系宗族辈行的名字。地仙的世界也存在一个与人间社会同样的谱系关系。在民间的口碑与传说中，每一种地仙其性格不尽相同。比如胡仙的性格通常认为是比较温和的，而且常常给人带来许多恩惠。它常以白须老人的面目出现。但胡仙嗜好烟酒，经常是酒醉之后现原形躺在路边，或是被人所害，或是被人所救。害其之人，常遭报应，救其之人，受益于之。胡仙有时以财报恩，有时以德报恩，俗话说，南通北胡，南有五通神，北有胡仙，胡仙的这种搬运财富的功能与南方的五通神有共同之处，但除此之外，胡仙还会以德训人或以有恩于人的方式要求人类给他提供诸多方便。比如要求人给他做继嗣（干
儿子或干女儿）或设坛供奉之等。黄仙的性格则与胡仙形成鲜明对比。黄仙性情急躁，爱淘气，因此又有黄淘气之称。人若是被它附身了，就会出现头痛等症状，严重时还会精神失常、在屋子里疯狂乱跳，此时，在房屋周围便会看到有黄鼠狼在与人做同样的动作。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在人们看来，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是因黄仙淘气的性格所然。这就是钟政老师说的黄仙爱小脸子，但黄仙这种随时都会加害于人的情况毕竟让人感到某种被动和无奈。因此，人们便想出了一个心理平衡的办法。白天，经常会看到黄鼠狼面向太阳作揖，或向人讨封。如果说“你能成仙”之类的话，它就会摇头摆尾高高兴兴地离去，如果骂它是个混蛋，它就会气急败坏，仓皇而逃。在民众的观念中，黄鼠狼成仙与否，全在于人的一句话，即“讨封”成了黄鼠狼成仙与否的关键。在这里，人占据了主动的位置。黄仙有时还会以猫的姿态出现，身子可大可小，变幻莫测。它们喜欢住在玉米楼子、柴垛里或躲藏在房屋周围。而长仙、蟒仙则被认为难缠，报复心强，爱淘气，如果善待它，就会得到财富与幸福。某一个具体的地仙会成为一个家族的保家仙，或由保家仙转换为村落神。作为保家仙，地仙具有与祖先一样的凝聚宗族或家族的功能。
众所周知，东北地区的祖先观念没有南方尤其是东南地区那样深。杨念老师在研究北京地区四大门时也曾经指出，在乡人的眼里，祖先的地位是最不重要的。那么，为什么会这
样呢？杨老师援用的一种分析是祖先崇拜更接近儒教思想，而普通乡民更关心日常生活中雨雪风旱等自然条件，更关注财源是否茂盛这种实际问题，诸如“四大门”这样的民间信仰在此发生的效力更为直接。东北许多大家族每年举行的大型祭祀活动都不是针对祖先，而是针对保家仙来进行的，祭祀时间一般定在保家仙的诞辰日。在他们看来，祖先也是要靠保家仙来保佑的，因此，保家仙的地位显得比祖先更为重要。记得小时候我去我的邻居赵元鹏家玩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家里的墙上挂了一幅祖宗谱系，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他们家的祖籍是山东临沂。我去云南的时候发现在落后的大山里，山民家里的堂屋基本上都挂有祖宗谱系，最次的也写着一块天地君亲师的牌位。而最重视祖先的要算广东的潮汕地区了，他们不但有族谱还要建祠堂供奉祖先，并且还定期举办活动来祭祀祖先。这一点让我这个东北人感觉到既新鲜又深深的被触动，北方人在远古就生存环境恶劣，属于游牧民族，对于汉族这种祖先谱系非常重视的农耕民族习惯很不以为然，比如蒙古族老人死后实行天葬，就是由家人用牛车拉倒草原上，然后让牛奔跑，死者不穿衣服被牛车颠簸掉草原上以后就喂狼了，狼是蒙古人的图腾，姜戎老师在《狼图腾》里边有详细介绍，而西藏人的天葬则是讲死者喂鹰。而东北人重视保家仙超过重视祖宗则是由东北地区的人文历史环境所造成的。因为长期以来东北地区作为满汉民族杂居的地区，从八旗制度建立起始，就不断
有移民流入东北加入八旗，而在东北地区内部也频繁发生人口迁移的现象，这样，保家仙一路守护祖先迁移的故事便成了家族历史记忆中的主要内容之一，保家仙也就代替了祖先的位置成了凝聚家族成员的主要力量。例如，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的肇姓家族的保家仙是一位叫做“六将军”的黄仙，传说六将军有七个兄弟，都是当年随努尔哈赤从长白山下来的。同一地区富姓家族的保家仙是一位叫马路清扫车多少钱“三道仙”的胡仙。坐落在村中央的富姓家庙是经历了几场政治运动的风风雨雨后于1998年重新修建的。庙的东墙下角刻着“祠堂” 字样，“祠堂”里供奉的不是祖先，而是保家仙。里面挂着一幅神案，上面画着身穿清朝官服的仙家，据说本来应该是108位仙，因为画不下，所以只画了22位，座主三道仙位于仙图的右角。传说这些仙家都是跟着祖先随努尔哈赤从长白山迁移此地的。富姓的祭祖活动以户为单位。而召集200多户（全村共有480户）的富姓成员参加的大规模家族庆典则是在十一月十五日进行的三道仙诞辰日。对于富姓来说，保家仙是家族认同与凝聚力的象征，它使得富姓在村落中政治、文化资源的占有上获得了优势地位。东北地区的许多家庙或祠堂里供奉的并不是祖先，而是作为保家仙的地仙。这一点是东北地区动物信仰有别于其他地区的最重要的特征。因此，在该地区研究亲属制度或宗族组织只有将地仙信仰因素纳入视野，才能更清楚地了解其本质。刘晓春老师在谈到人、祖先和神明之间的关系时认为，祖先的威
力只有家族效应，而神的威力则有社区效应，这种社区效应最终使家族在一定区域文化的占有上具有支配的地位许可馨的父母是干什么的 。地仙信仰还能起到为我们提供了身份认同的作用。当代的满族包括满、汉八旗以及民人的后裔，满八旗的迁移传说中老家多数为长白山，而汉八旗和民人则以山东居多。祖先们在从龙入关（随努尔哈赤南下）或移民到东北的过程中经历了千辛万苦，他们认为是保家仙一路保佑祖先平安到达此地的。因此保家仙从何处而来成为判断当代满族身份认同的一个重要依据之一。有关满族的认同问题极其复杂，在此且略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