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三国志演义》之行文“重复”及其叙事效果
李桂奎
【摘 要】The Romance ofthe Three Kingdoms not only has intertextual relationship with the historical lit-erature of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but also contains many “repetitions”in the text.These repetitions can be roughly categorized into two types:“rhetoric repetition,”or the repetition of words and rhetorical devices;and “repetition of stories,”or the recapitulation of certain events and scenes.The former is mostly seen in nar-rating things happened at certain moments,and the latter in narrating events and scenes spanning over time and space.Apart from restating certain beliefs and ethic norms,the novel also creates “repetitions”by arranging the characters to “recall previous events”,thus linking up the present and the past.Such a technique ensures the coherence and unity of the novel,and also adds layers of meanings to the text.As a rhetorical technique in narration,“repetition”alludes to an earlier episode or further develops a story line,which coincides with the practice of traditional narrative strategy of foreshadowing and echoing.It
not only achieves certain rhetorical effect,such as irony,but also evokes feelings of déjà-vu through the textual “repetition”.The author often suggests ingeniously that the heroes′effort to punish their family members or the subordinates give rise to some major historical events and lead to their own tragic suffering.The author is good at describing the characters′appearance and their everyday life.Through these rich details,the author repeatedly insinuates such morals as“disasters often coming from within”and“drinking getting you in trouble”.In terms of the psychology of liter-ary creation,the author makes these repetitions either because he relished them or because these stories kept haunting him.Anyway,“repetitions”in the novel invariably produce an aesthetic beauty of familiarization.%《三国志演义》不仅与秦汉以来的史传文学发生先后文本互涉，而且还在其文本内部形成难以计数的大量“重复”。这些纷呈迭现的行文“重复”，大略可分为言语、修辞格等层面的“叙述用语重复”和事件或场景等层面的“所叙故事重复”两种形态。前者多用以叙述瞬间之事，后者多用以叙述时空跨度较大之事。除了不断地重申某些信念或伦理道德，小说还不断地“提起前事”，制造一系列“重复”，从而建立起眼前事与往事的逻辑联系，不仅增强了小说结构的严谨细密，而且增添了多种附加涵义。同时，在这部经典小说中，“陈建斌演的电视剧
关合”、“映照”性的行文“重复”不仅呼应了传统“前伏后应”叙事之道，而且带有反讽等修辞彩。另外，行文“重复”具有“老生常谈”性质，令人感到似曾相识而又似是而非。作者善于把惊天动地的历史事件及英雄人物悲剧的发生归因于惩罚家人或下属，并善于抓住人物的个性化相貌以及日常生活大做文章，形成“祸起萧墙”、“饮酒误事”等行文“重复”系列。从创作心态看，无论是作者“津津乐道”或“念念不忘”，还是“敝帚自珍”，各式“重复”大多旨在创造某种“熟悉化”审美妙致。
【期刊名称】《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14(000)003
【总页数】12页(P82-93)
【关键词】重复;修辞功能;前伏后应;旧事重提;衍生意蕴;“熟悉化”审美
【作 者】李桂奎
【作者单位】上海财经大学 人文学院，上海200433
【正文语种】cad图批量打印中 文
苜蓿菜【中图分类】I206
在中国文学创作中，相对于诗文惯于凭借“用典”、“点铁成金”等方法来强化抒情意蕴而言，小说常常依托“仿效”、“重复”等方法来强化某种叙事与写人效果。前些年，在“求异与求变”思想的左右下，每当论及小说中的“重复”，人们多将其定调为因作家“江郎才尽”或局限于生活阅历而造成的缺憾，很少能从叙事修辞视角予以正面评价。随着西方“互文性”理论，特别是美国解构主义批评家J.H.米勒“重复”理论的引进，人们开始对小说的“重复”问题进行重新审视。米勒《小说与重复——七部英国小说》(1982)一书把“重复”分为三种形态，即“言语成分的重复:词、修辞格、外形或内在情态的描绘”，“事件或场景在文本中被复制着”，“重复其他小说中的动机、主题、人物或事件”。［1］2所谓“重复”，主要是指作者在小说叙述过程中对某些语言和事件进行重映迭现，大致可分为前后不同小说文本之间的“重复”(或谓“外重复”)和某小说文本自身内部不同叙述言语或叙事单元之间的“重复”(或谓“内重复”)。在中国古代小说的历史长河中，“重复”之浪花不断地泛起。作为史上第一部规模宏大的章回小说，《三国志演义》不仅与此前的史传文学发生文本互涉，还在自身形成难以数
计的“重复”语句和叙事单元。关于其与此前史传文学发生文本互涉性质的“外重复”，已有人进行过专门研究，如周建渝曾对《三国志演义》“重复”史传文学的情形进行过专门研究，他的研究涉及“《演义》与《战国策》、《史记》在叙述模式与主题上的文本互涉”、“项羽/吕布/关羽之叙述的文本互涉”、“谋臣的作用”、“以‘三’为单元的重复叙事模式”、“‘鸿门宴’母题的再现”、“青蛇与白蛇的呼应”、“预示性叙述”等七个方面的话题，令人耳目一新。［2］41-87本文借鉴西方风行的“重复”理论，依据毛宗岗父子对这部小说行文“重复”的细密评点，顺藤摸瓜，按图索骥，从叙事修辞视角对这部经典小说之行文“重复”进行较为全面的审视和探讨，以更好地把握《三国志演义》这部“奇书”的叙事特质。sunli
孤儿怨结局
一、纷呈迭现的文本内部“重复”
尽管《三国志演义》这部小说文本内部的行文“重复”姹紫嫣红，令人目不暇接，但大致可以归纳为“词、修辞格、外形或内在情态的描绘”等“言语成分”层面的“叙述用语重复”和“事件或场景”层面的“所叙故事重复”两道风景。
先看《三国志演义》内部行文“重复”的第一种形态，即“叙述用语重复”。其突出表现，是多用“重复”词句来叙述战况。如在第1、2、6、15、31、35、39、50、51、68、72、74、77
送给父亲一句暖心的话、90、108等回中，每当叙述到将领被打中，作者便用“翻身落马”一语交代;在第7、16、57、63、111等回中，作者均用“乱箭射死”来叙述将领的死因;在第 11、21、25、26、28、41、53、63、74等回中，作者叙述将领的恋战，屡屡使用“更不答话”一语;在第 12、15、26、36、52、83等回中，作者都用“料敌不过”一语，以表明人物的战时心理;在第14、95、99、112、113、115、117等回中，作者一再用“忽然一声炮响”来叙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军事行动;在第68、94、100、101、106 等回中，作者用“围得铁桶相似”一语以突出某方处于被包围或遭封锁的严峻形势;在第86、98、101、102、104等回中，作者均用“授以密计”一语表明交战中某一方所实行的军事策略;至于“抵敌不住”、“喊声大震”等语句则多被用以叙述战斗场景。同时，作者在叙写故事时间时，也反反复复地运用某些相对稳定的语句，如在小说第 2、8、13、21、34、52、61、66、67、86、89、111、118、119等回中，作者共 14次用到“酒至半酣”一语;另外，“沉吟半晌”、“半晌方苏”、“正奔走间”、“顷刻之间”等标示时间的套语，也被作者得心应手地不断运用着。在叙述人情物态等方面，作者也不惜动用了各种各样的“重复”言语。在第 8、41、52、89、100等回中，多次叙述到人物的“羞惭满面”;在第 29、37、44、73、79、83、101、102、106、109、110、113、115、117 等回中，更是多次叙述到人物的“勃然大怒”。此外，每当叙述人物惊慌、一时没了主意
或手足无措，则常用当事人脱口而出的“如之奈何”这句话来传达。此类“言语成分”方面的“重复”之例很多，不胜枚举，足见《三国志演义》之叙述用语具有何等高的“重复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