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好文丨植根传统思维,注重三因制宜,从三年抗疫看中医药战疫的传承与创新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
文|浙江中医药大学 郑洪最好的婴儿奶粉品牌
△《中国中医药报》2023年2月27日8版
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经过3年多的努力,我国的抗疫斗争已经取得了根本性的胜利。
中医药在抗疫斗争中作出了重要贡献,中西医结合、中西药并用,是这次疫情防控的一大特点,也是中医药传承精华、守正创新的生动实践。
中医药战疫历程,既秉承着深厚的历史传统,又见证着当下生动的实践创新。
三年抗疫,党领导人民取得了重大积极的成果,中医药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三年来,从无数中医药人全力奋战在抗疫一线,到沉淀出“三药三方”等优秀抗疫成果,中医药新冠病毒感染的确切疗效成为不争的事实,也让公众重新认识了中医药的独特优势和巨大价值。
植根传统思维应对新疫
为什么中医能新冠?事实上,这正是中医药传统思维的优势。中医传统思维是什么?简要言之为系统思维。系统思维是把认识对象作为系统,研究系统和要素(系统的构成部分、因素、单元)、要素和要素、系统和外部环境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从而综合地考察认识对象的整体性思维方式。这是中医思维的重要特征。因为任何疫病都发生于人体与病邪这一个对立的系统中,无论是什么病原体,在与人体发生相互作用时,其变化都是有规律可循的,中医将其总结为阴、阳、表、里、寒、热、虚、实。抓住了这种系统特征,中医药就能应对各种新疫旧疾。
2000多年前,张仲景为我们做了第一次应用系统思维的示范。东汉末年,疫情连年,文学家曹植在《说疫气》一文中形容:“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张仲景本人的家族也遭到疫情影响,死亡过半。关于这一次疫情的性质,历史学者有不同观点,有流行性感冒、流行性出血热等不同说法。然而张仲景依据系统思维,总结了疾病的“寒”性病机,写下《伤寒杂病论》。他又总结出“六经”理论,根据每一个阶段的变化及时调整用药,留下了113个经方。
千百年来,这些经方在各种疫病的中始终发挥着重要作用。在2020年抗疫斗争中,我
国总结抗疫经验形成“三药三方”。“三方”中的清肺排毒汤是根据新冠肺炎的核心病机,结合《伤寒杂病论》中的麻杏石甘汤、射干麻黄汤、小柴胡汤、五苓散这四个经典方剂创新化裁而成;宣肺败毒方也参考了张仲景的麻杏石甘汤、麻杏薏甘汤、葶苈大枣泻肺汤;化湿败毒方中也应用了麻杏石甘汤。
既然经方有优异效果,为什么会组成几张不同的处方呢?这同样是系统思维的体现。中医论治思维源于天人合一、阴阳气化等传统理论,其中博大深邃,蕴含无穷变化,但最终要以临床为源泉,落实于具体实践中。现存的《伤寒论》曾经散佚重辑,历代中医在临证中发觉其内容也有不全面的地方,特别是针对温病和湿证的方药较少。明清时期兴起的温病学说,就在这些方面进行补充,也为当代治疫所借鉴。例如“三方”中的化湿败毒方,在经方“麻杏石甘汤”之外,还结合了温病学中常用的藿香正气散、达原饮、宣白承气汤等名方。
赵开美本《仲景全书》。明朝万历年间,赵开美目睹疫疠盛行,医生沈南昉用《伤寒论》之法救人无数,为此重刻张仲景著作。
赵雅芝素颜照每一张名方都有其系统思维。达原饮是名医吴又可在明末大疫中总结出来的。明朝末年,长沙火车南站
从华北到江淮瘟疫盛行,历史学者甚至认为当时疫情严重到破坏了社会系统,加速了明王朝的败亡。对疫病性质则有鼠疫等说法。吴又可虽然敏锐地提出“戾气”病因说,但同样不具备现代的分析研究能力,不可能去研究是何种病菌。他同样是应用系统思维,通过反复观察来辨证论治。他认识到病情与张仲景时很不相同,特点是疫病之邪弥漫膜原,此时邪不在表,忌用发汗;热中有湿,不能单纯清热;湿中有热,又忌片面燥湿。因而他没有应用张仲景的方法,另外制定了“达原饮”这张化湿清热、透达膜原的名方。
中医的伤寒和温病,看似不同实则辨证统一,它们是认识外感疾病的不同系统,都具有可贵的历史战疫经验。以“三方”为代表的中医药抗击新冠思路,综合地传承了这些经验。如清肺排毒汤、宣肺败毒汤以张仲景经方为主,但也注意加上温病常用的藿香、苍术、青蒿等化湿药物;化湿败毒方既用经方又用温病方,但并不矛盾,黄璐琦院士团队认为新冠肺炎病机之一是湿邪弥漫三焦,因而组方按照三焦的不同部位,因势利导,祛除邪气,这体现了用温病“三焦辨证”系统思维统领全方的特点。“三方”在抗疫实践中都总结了有效的科学数据,优异的效果表明,传统思维是中医鲜活的灵魂。
六小龄童节目被毙三因制宜无惧病毒变异
三年来的新冠疫情,给人们最大的感受之一是病毒不断在变。从最初的原始株,到后来的阿尔法(Alpha)、德尔塔(Delta)、奥密克戎(Omicron)变异株,疫情高峰一波波地出现。实际上,历史中也有这种疫情连绵的情况,而中医药系统思维的长处,则擅长于及时应变和不断总结。
前景最好的十大专业19世纪末,中国华南等地连年暴发鼠疫大流行。在1894年的香港鼠疫流行中,法国科学家和日本科学家几乎同时发现了鼠疫杆菌,但还没有药物。当时中医并不具备病菌知识,但却探索出了有效的方药,并在连续多年的实践中不断改进方案,使之完善。
1891年,广东高州一带不断发生鼠疫流行,早期当地医家方药效果不理想,其中一位医家罗芝园不断寻求有效方药,尝试应用清代王清任《医林改错》的解毒活血汤,初见成效,经过改良后,形成固定方,推广。他认为:“无问男妇,无问老幼,无问强弱,皆同一症,则其不能不同一药。”但用专方并不是不辨证,而是通过用法的不同来变通。他创新了日夜连追、即时连追、单剂连追、双剂连追法等用法,也就是一天内要连续、加倍地服药,来应对不同病情,绝非只开一剂。这些方法取得了很好的效果。1894年鼠疫开始大流行,罗芝园在家乡陀村数百个族人,全部取得了效果。
到了第二年,鼠疫再度暴发。这时罗芝园应用原方却发现效果不佳。他深入观察后发现,病虽未变,但毒性变重了,立即加大药物用量,重用石膏、藏红花等药物,终于取得了稳定疗效,“上年鼠死少,毒轻,少服药亦收全效;本年鼠死多,毒重,倍服药止救九成”(《鼠疫汇编》)。其成功经验后来在广东、福建等鼠疫流行区域流传应用甚广,并且有具体的统计。如1901年广东高要黎佩兰依法救治当地鼠疫患者,连续三年统计不同类型患者的结果;福建的郑奋扬报告亲自近千人,80%左右的患者取得效果。
细菌和病毒都会发生变异,从以上事例可见,中医药主要根据在临床表现的不同来应变,具有即时高效的特点。其实即使病原体未变,中医也认为其表现会因时因地因人而变,因而需要“同病异治”。所以除了“三方”,我们还看到全国各省市总结推荐的新冠方药并不完全一样。而在并不久远的历史中,中医对疫病的“同病异治”曾给人留以深刻印象。
1954年,河北省石家庄市乙型脑炎(简称“乙脑”)流行,中医郭可明了包括轻型、重型和极重型的34个病例,效果显著,患者多数服药后在短期内退烧,1至2周痊愈出院,很少留有后遗症。卫生部对此非常重视,在1955年两次派调查组实地考察中医“乙脑”的情况,确认了中医成效,并在全国进行推广石家庄经验。1956年7月至8月初,北京市
发现“乙脑”患者,一些单位照搬石家庄的经验,以清热、解毒、养阴为主的方法,但效果不理想,于是出现“石家庄经验不灵了”的说法。卫生部抽调蒲辅周等著名中医专家支援北京市的工作。专家组在调查一些医院的应用情况后,提出不能盲目套用经验。蒲辅周认为,北京当年的“乙脑”患者有“偏湿”现象,经改用宣化利湿、芳香透窍的药物后,病情则很快好转。1959年,广州又发生“乙脑”流行,主持的邓铁涛等中医应用方药又不同于北京,加用冬瓜皮、扁豆花等南方祛湿药物,取得显著成效。同为“乙脑”,各地却有不同,这与地域、气候等因素带来证型不同有关。这一现象在当时的医学界掀起了热烈讨论,使人们对中医的科学性和灵活性有了更具体的认识。
在新冠肺炎中,国家卫生健康委印发的诊疗方案中也指出,各地可根据病情、气候特点以及不同体质等进行辨证论治。因此,许多地区的方案中都注意结合本省地域气候特点,如吉林、辽宁方案提到“寒”的特点,广东方案提到“潮湿”的特点,云南方案提到地处高原与春燥气候特点等,说明不同的地区其体质、证候、用药存在差异。同时,方案在修订时,中医诊治方案也相应改进。如2020年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三至第八版,中医方案逐步定型,而到2022年的第九版又新增“疫毒夹燥证”。因为在临床救治实践中发现,青海、甘肃、宁夏等西北地区的患者咽干、干咳、少津液的症状
比较突出,这是兼夹燥邪证候的表现,因此增加了这一兼夹证型。这是因地制宜思路的体现。
对于变异株带来的影响,中医论治则有变有不变。2021年5月广州暴发德尔塔变异株引起的新冠肺炎,疫情呈现老年病人多、潜伏期短、病毒载量大、重症率高、核酸转阴时间长,发热患者多达80%以上,其中高热(体温>39℃)患者达30%以上的特点,广州中医从暑湿论治,在“三方”基础上注重清暑热和解表祛湿。在广州的166例感染者中,采用纯中医118例,占比达71%。2021年底天津暴发奥密克戎变异株引起的感染,天津发布针对性的中医药防治方案,张伯礼院士在总结经验时指出,从中医角度看,核心病机没有发生变化,中医的方案仍然有良好疗效。2022年初,《新型冠状病毒奥密克戎变异株感染中医药防治专家共识》发布,根据奥密克戎感染的特点,更加注重对无症状感染者和轻症患者的预防和辨证。2023年初,针对疫情的新特点,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综合司发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诊疗方案(试行第十版)》(简称“第十版”),突出和优化了中医的内容和措施。“第十版”推荐以清肺排毒汤为主方,再按临床分型以寒湿疫、温热疫辨证,分轻、中、重型及危重型推荐处方和中成药,配合相应的针灸穴位(特别在重症中推荐大椎、肺俞、脾俞、太溪等穴位)。“第十版”方案中的
三国演义主要内容中医药方案更具针对性。大纲大法辨证不变,灵机活法以应万变。中医治疫体现出深刻的哲学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