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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绍洋主演的电视剧辅导完女儿的作业督促她上床睡了,杨东峰才坐到书桌前开始阅读。隔了两道门,游戏的声音还是钻了进来,音量虽然不算高,可在这寂静的夜里,也足以扰乱心神。他犹豫片刻还是站起身,出书房给自己倒杯水,顺手推开主卧的门,探头进去,说能不能把声音调小一点?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她沉迷手机游戏已经两年多了。开始他不以为意,觉得反正没上班玩玩手机游戏混混时间也挺好的,总比泡在乌烟瘴气的麻将室好。后来发展到熬夜打通宵。他说这样很危险,容易猝死。她怼他,老娘不怕死你怕什么!他给她了工作,她不去,给她办了健身卡,她不去,他甚至给她曾经的朋友打电话,让她们带她出去玩,费用他全包,她还是不去,一年难得下一次楼。他拿离婚威胁,她表现出超然的姿态,说想离就离,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女儿。这是以退为进,知道他心疼女儿。网瘾如毒瘾,他信了。吵过闹过,他认命了。他搬出卧室住到客房。她打游戏不肯戴耳机,他整夜不能入睡,他害怕自己会一时冲动掐死她。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包揽所有家务,偶尔请阿姨来打扫。他讨厌洗碗,每周不是摔碎碗便是摔碎盘子,她从未发现。
他常常在书房里发呆,感觉到家庭生活的冰冷与内心的孤独荒凉,犹如困在茫茫沙漠中不到出路,某些时刻甚至对生活感到绝望。他害怕自己会抑郁,努力给自己精神寄托。某天带女儿去新华书店买书,无意中逛到文学书籍专柜,看到了《基督山伯爵》。他是理科生,知道这个精彩的复仇故事,但没
读过。鬼使神差,他买下了这本厚厚的书。一发不可收拾,他买了很多书,把曾经空空的书架都填满了。她嘲讽他,他懒得辩解,沉浸在书的世界里,能让他暂时忘掉生活中的一地鸡毛。
他继续读《雪国》,一段话跳进眼里:岛村正陷在虚无缥缈之中,驹子走了进来,就像带来了热和光……他像被人戳穿,瞬间目瞪口呆。等醒过神来,他端起杯子,缓缓喝下一口水,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拿起手机把这段话拍下来,发给唐静。
他不再看书,边喝茶边等回复,心里想着她这会儿应该在看书。有点燥热,他拉开窗帘。对面楼正对着的那家阳台上有人,玻璃上映出了一个俯身在栏杆上的轮廓,久久不动。他感应到了那人的孤单,突然就喊了一嗓子。高亢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很突兀,像出自醉汉
麋鹿韩雪告移动
◇彭丽丽
(短篇小说)
之口。那人没有回应他,保持俯身的姿势,仿佛生长在阳台上的一株植物。倒是卧室里传来了叱骂声,他也懒得回应。
到第二天早上,还没有收到回复。他沉不住气,拿不准唐静是没理解他的意思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故意不回复。他急切地想见她。这才想起,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约了几次,她都说忙没时间。
他不能无事去登三宝殿,给人留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张需要刘主任签字的单子,才出门往学校去。
他想来个自然的偶遇,哪知唐静根本不在办公室。看她办公桌上摊成一堆的作业本,今天应该没来上班。他在走廊给她发消息,说他来学校了。没收到回复。他心里疑惑,出什么事了吗?班也不上。羊的英文
傍晚接女儿时,他听到一个消息,二小有个老师让学生给她下跪,被别的学生用电话手表拍了照,发到了网上,家长不依,闹到了教育局。接孩子的家长骂声一片。他心里一紧,莫不是唐静?可以他对她的了解,又觉得不可能。唐静偶尔跟他发牢骚,但也仅限于学生顽皮,搞恶作剧作弄她。他当时还说,如果他小时候有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师,也会搞恶作剧作弄他,这是小男孩想吸引她的注意。他又想起她讲过的一件事,有一天作业布置得少一些,一个小男孩猝不及防冲到她面前,双膝跪地,高呼老师万岁,把她吓了个半死。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寒露文案他给她打电话。有联系以来,第二次。谢天谢地,她接了,开口第一句就是,我是被冤枉的!杨东峰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直接,愣了两秒,说我知道。她便有些哽咽地说想喝酒。他说好,我陪你。
把女儿送回家,帮娘俩点了外卖,他打个车赶过去。唐静的住处,杨东峰第一次来。两室一厅,干净整洁。唐静已经喝了两罐啤酒,脸红得厉害。他从没见过唐静喝酒,即便是去吃日料,他点了清酒,她也不喝的。他坐到沙发上,顺手给她倒了杯水。
喝了一杯水,唐静清醒了大半,看着杨东峰,有些羞赧,更多的是黯然。
昨天中午食堂有鱼。唐静还没坐下,张子毅就跑过来要鱼吃。她果断拒绝。张子毅不走,问为什么?她说刺太多,卡到怎么办。他说他会吃鱼,在家里经常吃鱼,从没被卡过。她再次拒绝。被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学校都不敢给鱼他们吃,她哪敢!我求你了,我给你下跪!猝不及防,张子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下去了。不仅如此,还双手合在胸前,朝她拜了两拜。仿佛她是一尊菩萨,将要施舍给他想要的幸福。
唐静坐下来,夹了一筷子鱼送进嘴里,却听得张子毅恨恨地说,老师,你。她嘴里的鱼瞬间仿佛真的成了屎,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张子毅若无其事地坐下,抓起筷子吃饭。唐静真想把手中的饭盘砸到他的肥脸上,把他的臭嘴砸烂。可是,刘主任跟她说过,不要动手,再可恶的学生都别动手,要懂得保护自己,特别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除了忍,还有什么办法?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你全家都!猛然感觉到一阵恶心,她把嘴里的鱼吐到盘子里,倒掉仅吃了一口的饭菜,把饭盘重重地砸在筐子里。
唐静看着厨房,发了一会儿呆,才恹恹地说,我喜欢吃鱼,以前一个星期至少要做一次,可现在,想到鱼我就想呕。
杨东峰忍住了抱她的冲动,怜惜地望着她,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唐静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说,不,我以后再也不吃鱼了。我被张子毅奶奶骂得狗血淋头,差点被他爸扇耳光。你说这样低素质的两个家长怎么教得好孩子?难怪他妈要离婚走的。他们只相信他家孩子说的,呵呵,
吴尊痛失爱子他们要我给孩子赔礼道歉。你说搞笑不?明明他家孩子是披着羊皮的狼,凭什么要我道歉?他们还要学校赔偿孩子的精神损失费。真是毁三观,见过要钱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要钱不要脸的!因为阴谋没得逞,他们又跑去局里投诉,我还被局里叫去问话。这个书我不想教了!
尽管杨东峰知道外聘教师的工资待遇很低,但也不赞成唐静这个时候辞职。辞职不是认怂吗?你没错干嘛要认怂?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会怎么看?离开容易,想回来怕是不容易。鳄鱼龟饲养
回个屁啊!唐静突然站起来,冲进一个房间。杨东峰愣在客厅里,不知道她要干嘛,听到有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他才跑进去。唐静把书扔了一地。他赶紧去拦,没想到她力气那么大,他只好一把抱住了她。
世界安静下来。门铃突然响了。两人惊醒,面面相觑。唐静走到客厅,扬声问是谁。回家的合租人又回来了,还忘了带钥匙。
被撕烂的是教师编制考试资料,杨东峰轻手轻脚捡起来,细细地打量房间,干净整洁,一床一桌一椅一衣柜,桌子旁边立着一个小书架。他走过去,看见杜拉斯的《情人》,轻轻抽出来,发现夹着一枚书签,一只金的麋鹿,双角像张开的树杈,漂亮、高贵、孤单,站在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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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唐静说室友逼她三天内搬家,杨东峰表面歉疚内心窃喜,非常感谢那位长相无比安全却缺乏安全感的室友。房子成了他的头等大事,第二天他就帮焦头烂额的唐静租到了一套公寓,本想一次付清一年的租金,担心唐静不接受,就预付了半年。可唐静还是犹豫,独居对她无疑是个大诱惑,但她更明白自己的财务状况。杨东峰说已经签了合同,不去住租金也不会退,她才勉强同意,但坚持把租金转给他。杨东峰不收,说现在上下班变远了,这钱留着打车,她便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的。最后杨东峰急中生智,说每个周末把女儿带到她这里补一次课,她才勉强同意。
但是到了周末,杨东峰并没有把女儿带来,唐静忍不住发问他,他说不急,让她安心复习,等教师编制考试结束后再开始补习。唐静心里一阵感动。她不是不知道他对她的好,如果他是未婚,她会坦然接受一切。
她第一次跟杨东峰单独见面就是为了逃避母亲的催婚。老妈把她召回家,说给她安排了相亲,她不想去,老妈瞬间变脸,开启了轰炸模式:马上就三十了,还不把自己嫁出去?我养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丢死人了。你不出嫁,帆帆就不能结婚,你要耽误唐家香火传承到什么时候……都是老一套,耳朵都听起茧了。手机响了,杨东峰约她见面。瞌睡遇到枕头!她一口答应,根本没思索合不合适。其实从家里逃出来之后,她完全可以个理由爽约,可是过河拆桥的事她做不来。
她坐在杨东峰对面,脸上带着职业微笑,做好了聆听他抱怨婚姻不幸福的准备。可杨东峰开口问,你不觉得《情人》的叙述有点混乱吗?
啊?唐静有点懵,有走错片场的感觉,他怎么知道她看过杜拉斯的《情人》?她脑子里像放快进,搜索与《情人》有关的场景。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她走进办公室,发现多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平时办公室全是女老师,来个男的就很扎眼。但她也并不觉得稀奇,第一反应认为他是家长。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常常会打电话叫家长来,不是因为孩子的学习问题,就是行为问题。她心里说这家长挺帅的。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一眼都不曾多看。喝水的时候,她感觉他在看她,便好奇地回望过去,却发现他的视线落在《情人》上。也许是没见
过读外国小说的吧,她心里想,毕竟这是个十八线小县城,读小说的都稀罕。
你也看书?够不上混乱的级别吧,只能说跳跃性很大。唐静的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惊讶。生意人看书
的没几个,看外国小说的更是凤毛麟角。
我读不懂。杨东峰不好意思地笑笑。
读不懂就对了,人人都读得懂的还叫大师?鲁迅的文章不也有很多人读不懂吗?唐静忍住笑。
是是是,唐老师高见!杨东峰不住点头,像个小学生。
唐静憋不住,笑了起来,说,其实我第一遍也没读懂,正在读第二遍。
杨东峰一脸崇拜,我读不懂就不读了,你读不懂还要读第二遍,这就是区别啊!来来来,我敬老师一杯。端起杯子,顾自跟唐静放在桌上的柠檬水撞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关于《情人》的交流到此为止。后来唐静在泸沽湖边住宿的那个夜晚,室友被忽悠去看摩梭族篝火表演,三十元的票价,廉价得令人生疑,她知道看不到想看的,便独自在酒店里拿着遥控器搜电影,《情人》赫然出现,她毫不犹豫地点开。看着身穿白西装的梁家辉站在船栏杆边朝异国少女张望,她想起了杨东峰。她觉得杨东峰比梁家辉帅。
教师编制考试没过,杨东峰约唐静出来吃饭,她情绪低落地拒绝了。杨东峰思忖片刻,去了菜场,转身拎了个黑塑料袋去唐静的公寓。唐静一脸问号地看着他,他说,给你做个干锅香辣虾,然后直奔厨房。唐静愣在客厅,心里既温暖又感动。这是第一个给她做饭的男人。
唐静在厨房没见过父亲和弟弟的身影,因为她和母亲厨艺都不错。严格地说,是父亲的传统观念,成就了她和母亲的厨艺。父亲说,做饭生来就是女人的事。小时候,她觉得这是真理,长大了才发现,饭店的大厨都是男的。她甚至在一本书上读到过这样一句话:为爱人做饭的男人最帅。虽然明知是鸡汤,可她还是忍不住干了。
现在,最帅的男人就在她的厨房里,坐在小板凳上挑虾线,为给她做干锅香辣虾做准备。从来都是别人坐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现在固有的格局被打破了,她一时适应不过来,习惯性地走过去问要不要帮忙。杨东峰说不用,让她去客厅里看书,好了他会喊她的。看到她眼里流露出失望,他立马改口说,要不你帮我剥点大蒜刨点姜?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杨东峰此时深刻领悟了这句话的内涵。不是不累,是不觉得累。他把虾线挑完,唐静已经把葱姜蒜和洋葱红椒都准备好了。有人帮忙打下手的感觉真好。他想起那些在厨房里孤军奋战的日子,明明不远处有个人,却像隔着万水千山,无论他弄出多大的动静,哪怕油锅起火,都不会起身进厨房看他一眼。吃过饭,碗筷一推,起身进卧室,话都不跟他多说一句。他甚至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佣人或空气?就算是佣人,也是一个不招主人待见的。
干锅香辣虾端上桌,唐静拿出了饮料,杨东峰说有啤酒,唐静愣了一下,然后脸就红了。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杨东峰盯着唐静,说你脸红起来真像个小姑娘。唐静忍不住笑了,说老姑娘吧?前天张子毅还说我是中年人。杨东峰说,不相信我?唐静夹起一只香辣虾说,我相信味道很鲜美。
果然不错,唐静赞不绝口。杨东峰说,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做。唐静摆摆手说,我可请不起老板。杨东峰说,免费,还自带食材。唐静微微一笑,说山珍海味天天吃也会腻。杨东峰说,我有十八般厨艺。唐静说我也有。杨东峰泄了气,喝了口啤酒,吃了只虾,灵机一动,说周末带女儿来补习,总可以顺便蹭
饭吧。唐静笑得有点假,说老师兼厨师,这主意挺好。杨东峰突然醒悟过来,用非常愉悦的语气说,你当老师,我当厨师,各司其职,正好。
周末杨东峰带着女儿和食材来了。唐静从冰箱里拿出事先做好的果冻,小姑娘吃得可高兴了,跟杨东峰说,要是妈妈会做就好了。杨东峰一阵心酸。即便没有沉迷游戏之前,她做饭也很粗糙,谈不上香味,能煮熟填饱肚子而已。现在怕是连厨房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他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他和女儿的样子。
大约两个月后,女儿问杨东峰,爸爸,你是不是喜欢唐老师?杨东峰吓了一跳,说小屁孩莫瞎说。女儿不做声,此后再不肯去唐静家补习。杨东峰也不敢勉强,只跟唐静说临近期末考试,女儿作业太多,时间安排不过来,暂时不过来补习了。唐静心知肚明,小姑娘最近对她不似开始那么亲近了,眼神里有戒备。不来也好。只是周末变得有些难过,没有人做饭,冷冷清清。有些东西如果从未拥有不会想念,可是拥有过又失去便会念念不忘,比如这种类似家庭的温馨时光。有时择着菜,唐静会想起
杨东峰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便会停下来发呆。有时一个人吃着饭,她会想起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情景,也会发呆。但她从不跟杨东峰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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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厨房,杨东峰拎起垃圾下楼去丢。小区里绿化很好,有微风,比家里凉爽,有三两人散步经过。他心里烦闷,不想立即上楼,便也信步走起来。
中午他跟朋友去吃饭,从肯德基门口经过,无意中从落地玻璃里看见唐静跟一个年轻男子对坐着,在喝冷饮。她在相亲!这个念头瞬间出现,他抬脚就要进去,朋友问怎么了,他才醒悟过来。
头一回,中午喝多了。可他没忘记唐静相亲的事,在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完,不顾胃里难受,他掏出手机给唐静发语音,说只要她愿意嫁给他,他就离婚,他愿意净身出户。
唐静本来答应跟相亲对象看电影的,听到杨东峰的语音,立马说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家。不等对方询问,转身便走。这算求婚吗?她把语音反复听了几次,确定带着醉意,激动的心平静了下来。酒后吐真言,这话她信,她能感觉得出这是他的真心话。问题的关键在于,酒醒了他还愿意说真话吗?即便他清醒着把这话说一遍,她也不能答应。净身出户只为跟她结婚,别人都会以为她是小三,会骂她是狐狸精。她可不愿背锅。
没有收到回复,杨东峰心情郁闷。回到家,一身酒气,被老婆臭骂一顿。他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突然爆发,大声嚷着“离婚、离婚”。老婆正眼都不看他,只冷冷地说到下家了。好似当头一棒,他的酒突然就醒了。
他低估她了!他跟老婆是网上认识的,她从青海只身奔赴千里之外的湖北嫁给他。那时候他一穷二白,买不起房买不起车,打工挣的钱只够自己花。面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他陷在迷之自信的洋洋自得中,后来才知道,她是不愿意为了彩礼嫁一个不喜欢的人逃出来的。母亲不同意他的婚事,说“林妹妹”有股子狠劲,他驾驭不了。可他当时就喜欢她的狠劲。母亲说有你后悔的时候。果然,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不幸福。母亲要他净身出户,带着孩子回去跟她住,他不肯。凭什么他好不容易打拼来的房子和车子,要留给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任何贡献的她?他有些懊悔没有听母亲的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再想净身出户,怕不容易。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凝神细听,是个小女孩,边哭边喊“妈妈,别打了,我听话……”这哭喊声令他心惊肉跳,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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