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石如篆书在笔法上的创新及其价值
邓石如篆书在笔法上的创新及其价值
(2011-08-29 23:52:20)
我一直都在流浪可我不曾见过海洋
 
(中国书协"邓石如奖"全国展入选论文)
邓石如篆书在笔法上的创新及其价值
王俊
内容提要:
邓石如篆书完成了一次开创性的变革,其创造性在书法发展史上具有重大意义。此前的篆书创作,大多行笔拘窘,笔力纤弱,殊乏蕴藉,但以整齐划一为能事而流入俗格,终成流弊,走上穷途末路。邓石如在用笔上增加了灵动,使线条表现出活脱,并赋予篆书以书写的便捷
性,其风格在“二李”小篆的基础上,兼取秦汉金石文字,又参以隶书的笔意笔势,随机应变,因字布势,流畅生动又浑朴厚重。它使得小篆的线条出现了丰富的变化,拓展了小篆的艺术表现力,增加了小篆的审美效果;同时,它顺应毛笔自然的书写,解决了篆书书写的便利性,从而从根本上解决了篆书的技法问题。他不仅开创了崭新的一代风貌,同时别开生面,以其巨大的影响力而引领一时风气,被称为篆书的复兴。邓石如对篆书的变革,为后继者服膺,继其踵者,代不乏人。在篆书领域,他扮演了一位发幽表微、搭桥引路的角。
关键词: 剑灵哪个职业好玩邓石如 篆书笔法创新 影响
邓石如(1743-1805)以拔俗迈古的真、草、隶、篆四体书法和独绝自立的“邓派”篆刻,赢得了“津梁后生,一代宗仰”(李兆洛《养一斋文集》)的美誉。晚清桐城方朔《为陶叔渊广文题完白山人四体书》曰:“吾乡完白山人四体书,皆高古绝伦。若如包慎伯大令九论书言之,则神品一人,惟以山人篆隶置之;妙品上一人,惟以山人分书及真书置之;能品上八人,以山人草书置之;逸品上十四人,以山人行书置之。则诚如曹文敏公所定国朝第一,诚第一也”(《枕经堂文抄》)。所以,沙孟海先生情不自禁地赞赏:“清代书人,
公推为卓然大家的,不是东阁大学士刘墉,也不是内阁大学士翁方纲,偏是那位藤杖芒鞋的邓山人(石如)。”(《近三百年的书学》)
邓石如对自己的篆隶书颇自负,他在贺程瑶田八十寿辰信中说“今余篆隶书颇见称于世……”(《易畴聘君老先生八十寿序》),这样的话在古人一般不会轻易出口,况且是面对着长辈学者。从文献资料看,邓石如的篆隶书在其生前已经饮誉南北了;今人也皆推邓石如书法艺术中隶篆成就最高,这应该毋庸置疑。但比较而言,邓石如对其篆书似乎更得意,每每酒酣落墨,自睨其书曰:“何处让冰斯!”,“邓布衣篆书世岂有敌哉!”(《怀宁县志·邓石如传略》)。康有为盛赞邓石如篆书,推许“为冰翁千年来之集大成者”(《广艺舟双楫》)。
李多海资料在我们看来,邓石如四体书法中,其篆书完成了一次开创性的变革。他的篆书创作别开生面,更具有创造性,更具有影响力,为推进篆书艺术的发展作出了无与伦比的贡献,在书法发展史上具有重大意义。正如沙孟海先生所言,“邓石如的篆书,比他的隶、揩、行、草都来得好。自从邓石如一出,把过去几百年中的作篆方法,完全推翻,另用一种凝练舒畅之笔写之,蔚然自成一家面目。”(《近三百年的书学》)
本文拟对邓石如篆书的笔法革新进行一次考察和讨论,以就教于专家。
评价邓石如的篆书,有必要对篆书的发展历史进行一次回顾。把邓石如的篆书创作放在篆字艺术流变的过程中来讨论,对于我们以历史的眼光,全面、准确地分析和理解邓石如的篆书艺术的价值,无疑是一个前提条件。
秦小篆以前,从陶文、甲骨文到金文、籀文,汉字发展的进程,自然而然地循序渐进。秦统一六国后,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在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上都相应作了统一的规范,其中的“书同文”就是取消六国文字,统一使用一种规范的字体——即是我们今天看到的秦小篆。传为李斯所书的《泰山刻石》、《瑯琊台刻石》以及后人摹刻的《峄山刻石》、《会稽刻石》等,是秦篆的典型样式。统一的文字,既是规范的字体,同时也是规范的书体。在这些作品中,我们看到了文字构造的极端秩序化,也看到了文字书写的极端严谨化。
附庸于实用的小篆,展示着匀整有序的美感。秦小篆的审美意义,在于形态的均称,线条
的纯净,在文字表意功能之外显现它的形式美感。但是,如果单纯从书法艺术的视角来考量统一使用小篆所带来的后果,我们就很容易发现,秦篆的规范严谨,限制了书写的自由。文字缺乏书写性是一个很难堪的事,秦小篆虽然是官方文字,但即使在许多正式场合也无法正常使用。显而易见,在各种书体中,小篆的普及性尤其受到限制。我们有理由认为,秦小篆的整肃和秦朝统治的严酷一样,结果是物极必反。秦朝很快被推翻了,相应地是小篆也迅速地退出了实用文字的领域,由富有生机的隶书来取而代之。
之后,退出实用舞台的篆书虽然仍被使用着,但它的功能已经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它被有限地使用在一些特定的地方,如基本承袭旧制的碑刻、印章,以及需要用篆书来装饰美化的器物如碑额、器铭等。这其实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它表明篆书从“实用”领域转向“艺术”领域,更主要的功能是以装饰性来满足人们的艺术欣赏,并随着时间的推移,美术性功能愈来愈被人们看重。但我们同时也发现到,小篆整饬密致,井然有序,缺少变化,缺乏姿态,力度和速度平稳均衡,其格调气韵就受到损伤,艺术表现力和艺术感染力也受到一定的影响。这样的状态一脉相传地向后延续着。唐代的李阳冰、五代的徐铉等书写的小篆,以匀称工稳、温文尔雅见称于世,被称为“玉箸篆”、“铁线篆”。“二李”(李斯、李阳冰)等人篆书,字形协调,线条款婉,也颇值观赏。所以,一直被习篆者视为小
金贤珠男友>感恩话语篆正宗,奉作楷则。但其余之下一等者,行笔拘窘,笔力纤弱,殊乏蕴藉,但以整齐划一为能事而流入俗格。这样的状况日盛一日,经千年未见改观,于是终成流弊,走上穷途末路。
一直到清中叶邓石如的出现,这种状态终于发生了变化。邓石如篆书排除积习,其篆书创作,在用笔上增加了灵动,使线条表现出活脱,并赋予篆书以书写的便捷性,被称为篆书的复兴。其风格在“二李”小篆的基础上,兼取秦汉金石文字,又参以隶书的笔意笔势,随机应变,因字布势,流畅生动又浑朴厚重,引领一时风气,从而开创了崭新的一代风貌。
值得我们关注的是,为什么会在邓石如这里完成了篆书的革新,邓石如是如何来进行篆书变革的?
我们知道,中国文字书写之所以发展成一门艺术,与中国人的书写工具有着必然的因果关系。毛笔有着柔软的特性,随着书写者用笔的提按、徐疾等动作,笔墨留下的轨迹——线条,便产生了丰富的变化。线条是中国书法的生命,毛笔行走的状态体现着中国书法的魅
力所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常常说线条是书写者情感意趣的流露,是书写者生命运动形式的投射。
毛笔的特性和它所带来的线条的韵味,从一开始就被先民发现并掌握了。陶文、甲骨文、金石文字上,线条意识还没有自觉,到战国简牍帛书中,线条的变化有了许多的显现。但秦代的小篆,线条的运动感反而退缩了。秦小篆的书写,在许多情况下,往往背离了书写工具的自然属性,也背离了书写行为的生理特征。幸运的是秦统一文字时,还有其它杂体在民间仍然存活着。承续战国简帛书一脉而保留下来的秦隶,顽强地保持着生命活力,在汉代进化为汉隶,使充满律动的线条复活了。很显然,书写都是崇尚自由、追求自在的。比较于小篆,隶书更容易接受书法家的亲近。
小篆作为装饰性的文字保留下来时,对待它的美术化形态,就一直有两种态度,一般人希望把它的“工艺化”特征更加强化,但也总是有人尝试着进行变革。宋、元、明时期,赵孟頫、李东阳、赵宦光等人,开始探索在“二李”篆书线条模式以外,追求新的表现方法,展示自然书写的意趣。但由于他们篆书的成就并不高,对后世产生的影响也不大。当这股潜流静静地流淌到清代,终于掀起了狂潮。清初的政治背景下,人们内心的郁闷、压抑形成
了复杂的心理,他们在学术和艺术中寻心灵的“避难所”,同时也带来了审美观念的改变,希望通过求新、求变的艺术形式把内心的情绪释放出来,发泄出来。标新立异的“扬州八怪”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而碑学的兴起,恰恰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首先是隶书出现了复兴。碑学大兴也是篆书重振和突破的机遇,单等一个有艺术素质并且能够领袖伦的人物的出现了。这个任务历史地落在邓石如的身上。
首先应该引起我们兴趣的是邓石如的变革意识和创新胆识。刘恒先生在《中国书法史?清代卷》中评价邓石如说:“在清代书坛上,写篆字能够突破王澍一派的笼罩,广泛汲取秦、汉碑刻的不同特点加以融会提炼的,邓石如是第一人”。这正是我们关注的焦点。
邓石如曾自述学篆的过程:“余初以少温为归,久而审其利病,于是以《国山石刻》、《天发神谶文》、《三公山碑》作其气,《开母石阙》致其朴,《之罘》二十八字端其神,《石鼓文》以畅其致,彝器款识以尽其变,汉人碑额以博其体,举秦汉之际零碑断碣,靡不习究,闭户整年不敢是也”(吴育《完白山人篆书双钩记》)。邓石如学篆之初,是以“二李”为宗的,在此之前,小篆的“正宗”恐怕是谁也绕不过去。从邓石如传世墨迹看,他四十岁前学李阳冰,后几年间又上溯李斯。但他过人之处就在于,他能够做到“审其利病
”,这种面对经典和权威不盲目崇拜,不一味迷信,而是敢于持有怀疑态度和批判精神,正是其他人没能做到的地方。他看到了“二李”小篆的缺陷,于是,“举秦汉之际零碑断碣,靡不习究,”,来弥补“二李”小篆在“气”、“朴”、“神”、“致”方面的不足,达到“尽其变”,“博其体”。傅爱国先生提出,“从审美角度看,这里所说的‘气’、‘朴’、‘神’、‘致’,都是我国传统艺术中内在于形式深层的审美范畴,‘变’与‘体’是这些抽象形式美被创造的规律。可见,邓石如不是一味崇尚古人的复古主义者,他是一个善于寻根探源、感受和把握形式美,继往开来、认识和运用创造形式美规律的艺术大师”(《邓石如论》)下雪了发朋友圈。这个评价是确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