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卷第5期合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ol.22No.5 2008年10月J OU RNAL OF H EFEI UNIV ERSIT Y OF TECHNOLO GY(Social Sciences)Oct.2008
阴性灵魂与母性原型
———《纪念爱米莉的玫瑰》中的黑人形象
秦国丽
(合肥工业大学人文经济学院,合肥 230009)
摘 要:福克纳的《纪念爱米莉的玫瑰》被认为主要反映了美国南方新旧两种制度的冲突。文章从神话原型角度出发对之进行重新解读,认为小说黑奴托比的形象一直为人们所忽视,而这个人物身上的阴性灵魂及母性是小说悲剧的关键。
关键词:托比;爱米莉;阴性灵魂;母性
中图分类号:I106.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23634(2008)0520081203贾乃亮富二代
Anima and Archet ypal of Maternit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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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mage of Negro in A Rose f or Emil y
Q IN Guo2li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Economics,Hef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efei230009,China)
Abstract:Most of t he readers and t he researchers believe t hat A Rose f or Emil y reflect s t he conflict between t he old system and t he new one in t he American Sout h.From t he viewpoint of Archetypal, however,t he t ragedy of Emily owns lot to Tobe,who is t he Negro in her family.
K ey w ords:Tobe;Emily;anima;maternity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1897-1962)是美国南方文艺复兴的旗手,他以写长篇小说而蜚声文坛,然而他的短篇小说也毫不逊。他最负盛名的短篇小说便是《纪念爱米莉的玫瑰》,这是一部以杰弗生镇———虚拟的约克纳帕塔法县政府所在地为背景的短篇小说。
长期以来,评论家及文学爱好者从不同角度对这部短篇小说进行了细致的剖析,如揭示了小说的哥特式风格,主人公受俄狄浦斯情结的困扰、最后沦为可悲的“替罪羊”,以及父权压迫等等。但笔者在研究过程中发现,很少有人将目光投注在小说中的另一个人物———黑奴托比(Tobe)的身上。而实际上,这个人物在小说中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如果他缺席小说,那么主人公爱米莉的悲剧很可能是另
一种方式。
卡夫·古斯塔夫·荣格(1875-1961)曾讨论过阴影(shadow)、阿(anima)或阴性灵魂、阿斯(animas)或阳性灵魂等典型原型。阴影是对象物在人自身中的情感基调的投射,而阿和阿斯的象征则不再指向同性而是指向异性。对男性来说是指向女性,而之于女性则是指向男性。当阿以母亲的形象出现时,它的危险性、强大性、神秘性呼之欲出[1]。
收稿日期:2007211216
作者简介:秦国丽(1984-),女,安徽六安人,硕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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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黑奴托比的阴性灵魂
小说发表于1930年,共分为五个章节。主人公爱米莉小出身于南方贵族世家,性情孤僻,而其父的门第观念根深蒂固。他自视甚高,赶跑了女儿的一个又一个追求者,使女儿成了一个老姑娘。父亲去世之际,爱米莉内心受到很大的冲击,她拒绝接受现实,直到三天后才同意收殓父亲的尸体。后来她邂逅了修路的北方佬荷马,两人招摇过市引起镇上人们的非议。正当人们试图阻止爱米莉嫁给北方佬时,他却忽然没了踪影。至此爱米莉深居简出,断绝了与任何人的交往,此前她曾到药房买过,
镇上居民怀疑她可能会因北方佬的失踪而服毒。几十年过去了,终身未嫁的爱米莉也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历程,镇上的人们给她举办了隆重而体面的葬礼。当人们进入她封闭数年的神秘院落,在一间布置得像新房一样的房间里,人们惊奇地看到床上躺着一具干瘪的男尸,枕边还有睡过的痕迹。人们从枕上拾起一撮灰白的女人头发。小说的结局出人意料,寓意深远。
在五章的内容中,黑奴托比的形象共出现约十处,作为南方父权象征的父亲出现了十五处,而父亲还是一个不在场的人物,只出现在人们的回忆中。由此可见,黑奴托比的出现率不能算高。该人物第一次出现在小说的开篇,作者介绍了他在格里生尔家的地位,便是“一个园丁兼厨师的老仆”,“提着菜篮进进出出”[2]274,这一形象在小说中共出现五次。但是在小说第四章当中,福克纳提到只有托比这个“枯老的黑奴服侍她”,社区人“连她何时生病的都不知道”[2]。因此,托比决不单纯是个仆人,更是爱米莉同外界联系的纽带,爱米莉小依靠他才保持住了贵族最后的体面,才能继续生存在这个世上,而没有他,爱米莉只能自生自灭。在第一章的最后,议员登门造访爱米莉,请她交纳税款。爱米莉则称镇长沙里多斯上校已经豁免了她的一切应纳税款,却无视上校已经死了将近十年的事实。她喊了一声“托比”,黑奴立刻出现了,将不速之客送出大门。同时,托比作为爱米莉守护人的形象出现了约六次。作为女主人的代表,他首先招待了收税的代表团,然后又奉命毫不客气地赶走了他们;他还负责清除院内的蛇和老鼠,替避风头的荷马把门;对女主人的秘密,他更是守口如瓶,从不跟任何人提起。“爱米莉一死,托比便无存在的必要,因此就在爱米莉去世的当天,人们看见他穿过屋子,走出后门,从此当代作家
不见了踪影……托比的消失象征着奴隶制的瓦解,旧秩序大势已去。他的名字‘Tobe’也寓意深刻,‘To be’即主人存在,他也存在,‘not To be’主人不在了,他也悄无声息的离去了”[3]。
有关细节虽小,却颇有意味。托比忠心耿耿、不计回报,甚至死心塌地地守护着爱米莉。他的种种行为与其说是一个奴隶回报主人,倒不如说是爱米莉的母亲和朋友,或者是共犯。他的角比人们所读到的、看到的、想到的要多得多。
二、慈祥及邪恶的母亲原型
小说中没有提到一个完整的母亲形象,我们可以猜想爱米莉从幼儿到少女的世界里,只有父亲和黑奴托比的存在。小说中缺乏对母亲的描写,爱米莉生母的形象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仿佛缺失或不存在一样。母亲在南方社会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正如米切尔在《飘》中描写的那样,斯佳丽的母亲是家庭内部的中流砥柱。操持家务、教育子女、管理黑奴是一位南方贵妇的基本职责。小说将母亲的缺席和扭曲的母性并置,而爱米莉父女的关系也可用镇上居民心目中的一幅活人图画来形容:“爱米莉小瘦小的白身影站在身后,她父亲跨开双腿的黑身影站在她的前面,手执马鞭,两个身影的框框就是向内打开的大门。”[2]274这段文字在诸多对爱米莉父女关系的评论中,被引用得最广泛,分析最多,也最具代表性。“父亲的双腿叉开,这是南方典型的男人形象,因为长时间骑马而生出罗圈腿,这同时也是父亲固执的象征,马鞭代表着权力,而父亲的侧影则是威严﹑权威的象征”[4]。父亲牢牢地控
怎么看qq加密相册制着女儿的生活,对比之下,黑奴托比无声无息,是小说中最具女性潜质的人,不论是父亲还是社区中的其他人都不具备这一点。他买菜、做饭、照料生病的小,这些本应当是母亲的美德和职责,却一律由托比承担起来。他还如同母鸡护雏一般,随时在爱米莉身边待命。一切的一切,让人不禁联想起托比的女性兼母性特质。爱米莉身边缺少一位真正的母亲,她在黑奴托比的身上发现了象征性的母性。
就像一个母亲宠溺女儿那样,黑奴托比也不辨是非黑白地放任爱米莉的疯狂行径。父亲的死,给爱米莉解除了可见的父权枷锁,给她带来了莫名的自由感和解脱。而和北方佬荷马·巴伦恋爱后,无形的父权枷锁及来自家族内部的压力敲响了爱米莉的警钟,在对情人痛下杀手的时候,谁又能保证悄无声息的黑奴托比不是共犯?巴伦是一名日工,不消说体格是如何的壮硕,爱米莉的外表在小说中也有过不止一次的描写,买时,她“那时芳龄已过三十,身材却比以前更瘦小”,即使有的帮助,也很难想象瘦小的爱米莉是如何制服做日工的北方佬的。而饭菜酒水都由黑奴托比供应,也许他没有参与投毒,但绝对是放任爱米莉的疯狂行径。因为黑奴托比永远站在爱米莉的一边,无论她的行径是理智还是疯狂,是走向天堂,还是通往地狱。红岩小说中的人物
在生活中,阿所表现的无意识让黑奴托比拥有再明显不过的女性特征。托比也非有意而为之,他的行为是无意识的、自发性的产物。作为一名黑奴,他不可能替代母亲在爱米莉心中的形象,但他的保护性、抚育性的光环却无时无刻都在罩着这位孤傲、任性、固执的小。阿或阴性灵魂,以及
麦景婷个人资料简介
母亲的意象具有如此大的神秘性,它们以不同的方式体现在一名男性身上,可见母亲的原型表现形式形形、无穷无尽。黑奴托比所充当的保姆一职,本身就是母亲的典型原型,是比喻意义上的母亲形象。小孩起名字
黑奴托比的形象是雌雄同体的,体现了男女两性素质及两性性别边界的模糊。在他身上,母爱与暴力并置,两位一体。暴力由母爱衍生出来,母爱是暴力的极端体现,这些都是母性的多元性和复杂性。托比将一生的时间都奉献给了没落的格里生尔家族,男性话语反复强调并塑造的是温顺的、淑良的女子天性,其所担负的母亲的职责与男权话语中所谓伟大的母亲形象相对应。黑奴托比守护女主人并放任甚至参与她的投毒行为,眼见女主人与尸体共宿一室却不闻不问。在他身上,忠心不二是托比母性的积极一面。但如上文所述,他身上亦存在着阴郁、消极、甚至邪恶的一面,可见小说中也多次出现了邪恶母亲的原型。
一个古怪、自我隔离的女人,一个幽灵般神秘的黑奴佣人,一座荒凉、阴森的古宅,这些人物和场景
使得故事与哥特小说“黑浪漫主义”中的“黑”
(darkness )相呼应。从黑奴托比来看,他身上的黑人性(blackness )体现了小说中的阴暗、深沉。黑奴托比的确不同于福克纳笔下的其他温顺的黑人形象,如《喧嚣与骚动》中的迪尔西,《去吧,摩西》中的莫莉,《沙多里斯》中的西蒙,还有《没有被征服》中的卢卡妮亚,等等。福克纳深受南方蓄奴制的
影响,因此他对作品中的黑人形象的态度是复杂的,并没有摆脱南方社会普遍认为黑人是家族的私有财产的偏见。但福克纳是一个伟大的作家,他对艺术的追求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超越他的个人偏见。
三、结束语
《纪念爱米莉的玫瑰》不是一部心理寓言,而福克纳本人在进行创作时,也不会以荣格的理论概念为臬圭。因此,一定要在人物及理论之间寻完全的契合点是不明智的。但须知,福克纳是世界文坛之集大成者,正如其他伟大作家一样,他深谙人性。而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说,故事人物、情节又同精神分析中的人类心理息息相关。黑奴托比身上的母性是小说中任何人都不具备的。他的母性光环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被边缘化了的爱米莉。爱米莉自身是一场悲剧,她是悲剧制造者,而黑奴托比则是不折不扣的悲剧推动者。
参考文献:
[1] 朱 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论[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2] 贺 年.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社[M ].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
[3] 王道水.象征手法在威廉·福克纳《献给爱米丽的玫瑰》中的运用[J ].邵阳学院学报,2004,(4):121-123.
[4] 张冬梅.玫瑰的扭曲与凋零———评《献给艾米莉的玫瑰》的悲剧彩[J ].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3):79-81.
(责任编辑 蒋涛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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