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跨文化的视角试比较分析《夜宴》与《哈姆雷特》
最近,我把老电影翻出来看。看到《夜宴》时,恍然道:这不是莎剧《哈姆雷特》吗?因为之前没有看过,我完全没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虽然对于这样一部说烂了的老片子来说,我这样的说辞显得有些不真实。因而这样一部电影,来给“跨文化”作注脚,我想是再合适不过的了。首先这得从导演的创作出发点说起。
《天下无贼》之后,《夜宴》诞生。风格上沿袭了自李安《卧虎藏龙》以来,与张导《英雄》、陈导《十面埋伏》《无极》一致的大排场华丽丽古装宫殿风。这是冯氏电影的一个巨大转变,冯小刚说:“《天下无贼》试着稍微脱离一点过去的风格,当然还是藕断丝连,骨头连着筋的,但是确实有一些变化,也想看看观众是否接受这种变化。没想到反而成为了我的作品里面观众人次最多的一部影片。这就燃起了我的一个愿望,就是变化得更大一点。”
“正好这时候中军、中磊就给我看了邱刚建写的本子,原来叫《宝剑太子》,实际上是做了一个中国版的《哈姆雷特》。我觉得这想法倒行,但是他贴得太紧了,与《哈姆雷特》如影随形,我觉得那么拍意思不大,应该在有这样一个人物关系的情况下,重新结构一个故事。”
“当媒体问我这是不是中国版的《哈姆雷特》时,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它确实与复仇有关系,但正如后来我和盛和煜商量的那样——复仇太简单了,那只是哈姆雷特个人的生存与毁灭的选择,我们的故事应该是写每一个人的问题。冯小刚坦言自己并不欣赏《哈姆雷特》,他说:“无论是莎士比亚的原著还是改编的黑白电影给我留下的印象都是不好的,因为它的西方哲学思想不太适合中国人理解,总觉得矫情。”
影片的叙事确实存在缺陷,广遭诟病,且与莎翁《哈姆雷特》的美学境界相去甚远(这点从冯小刚的陈述中就可看出,其实他也无意去演绎《哈姆雷特》)。但在我基于跨文化视角的分析中完全可以避开这些,因为根据导演的创作自述,我们完全可以把《夜宴》理解成冯小刚的一次对经典莎剧故事情节改编的尝试——如果与《哈姆雷特》有相似之处,仅限于故事情节,而与思想立意、美学价值等毫无关系。
 在西方,真正的悲剧从古希腊开始。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特别震撼人心。俄狄浦斯在完全无知的状态下,犯下滔天罪行,杀父娶母。俄狄浦斯既没有特别去做好事,也没有故意做坏事,却有不可避免的悲惨的结果。这完全不是因为俄狄浦斯有什么不好的性格造成的,完全不是因为俄狄浦斯本人有什么缺点。造成这场悲剧的原因是什么?就是命运。
古希腊悲剧表达出命运这种东西对人的操纵。每个人都在与命运(而不是与其他人)作战。
到了十六、十七世纪,理性主义流行于西方世界,命运不再是悲剧的中心。莎士比亚的出现可以称得上“时代的产儿”,他敏锐地把时代精神赋予自己的悲剧人物之中。取命运而代之的,是人的各种欲望,是嫉妒、贪婪、猜疑,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是这些酿成最终的悲剧,这样才使人反省理性的重要。《哈姆雷特》的伟大之处在于王子把看似简单的复仇行动,变为复杂的思考,其中的延宕、冲突值得后人用百年来品味,它宣扬的是理性之光、人性之美。
《夜宴》对莎剧的故事情节有所改编,人物关系更加复杂(不只以王子一个人为重心,而是让其他人也更饱满),并且突出了“欲望”的主题。编剧公开宣称主题是“欲望”,冯小刚进一步阐释:“这是一部与欲望有关的电影:每一个人都是因为欲望才参与到这个事情里的。欲望不是指他一开始就要做这件事,而是说他是在不断地膨胀和变化,是被这个欲望驱动着,一步步地走向深渊的。”事实上,欲望也是当今现代人类的主题,人们大多急功近利。
周润发捐身家原因
两部作品时代不同,因而显然不能像某些学者批评的从历史价值上评判高下。
袁和平的动作、谭盾的音乐、叶锦添的服装,金牌三人组让文化从视觉上来说跨越大洋彼岸,成功过渡。然而我标题中所指的“跨文化”是从人物分析为切入点来言说的,下面我从两个角度来分析。
上海周边一日自驾游一、人物关系
1. 《夜宴》中王后婉儿等于是双重,她不是太子无鸾的亲生母亲,而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嫁给丈夫的弟弟,又与“儿子”相爱。
在莎剧中,哈姆雷特的母亲嫁给了自己的叔叔,这是有违伦常、天理难容的,因而激发起了王子的复仇欲望。然而在古代中国,新王娶旧后,父亲娶了儿子的恋人,似乎是不容置喙的。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和影视作品中屡见不鲜,人们也并不认为这有多么天理难容,最多认为这是个悲剧。
在“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封建统治社会,太子无鸾没有哈姆雷特那样重整乾坤、恢复纲理伦常的大志,更多的是恋人被夺走的愤恨,就连父王被害、王权被夺这样的仇恨也被弱化了。
故人伦关系在两部作品中有着全然不同的体现,中西方的人伦观或许可以成为跨文化研究的一个视角。
2. 在《哈姆雷特》中,波洛涅斯为新王献计,企图谋害哈姆雷特。而在《夜宴》中,殷太常则是一个中庸、隐忍、老奸巨滑的角。他既不愿与新王为伍、也不想帮助无鸾,恪守着一个老臣的中庸之道;在他得知婉后要他父子协助其取新王而代之时,他则提出要自己的儿子殷隼杀后称王的想法。
同为重臣,二者的行为截然不同。殷太常的做法是典型的中国传统中庸之道。
二、人物形象
黄才伦●江山美人
莎剧《哈姆雷特》被改编成的电影有一个版本叫做《王子复仇记》。的确,哈姆雷特是带着文艺复兴的清醒的,他的思想深刻、性格复杂、形象多义,因而成其伟大。
“To be or not to be !”
“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美的仪表!多么优雅的举止!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可是,在我看来,这点泥土里提炼出来的玩意儿算得了什么呢?人类不能使我发生兴趣;不,女人也不能使我发生兴趣,虽然从你现在的微笑之中,我可以看到你在这样想。”
“人世间的一切在我看来是多么可厌、陈腐、乏味而无聊!”
《夜宴》的开场是竹林中的伎馆面具舞,丝竹管弦,长袖飘飘,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一派平和、宁静、藏锋、好谦的君子之风。无鸾似乎是因为父王娶了自己的爱人而心如止水。直到婉儿送信给他告知宫廷。至于后面表现出的懦弱也更多地美化为了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气质。
口红品牌排行榜又如励帝,夜宴时饮毒酒自尽,死前对婉后说:“你敬的酒,我怎么能不喝?你要我死,可我还在暖着你的心。”这不合理却是发乎情。纵然坐拥江山,得不到美人的爱还是枉然。
如历史上范蠡与西施归隐田园、《甄嬛传》中允礼不顾安危独爱莞莞,这些爱美人不爱江
山的男子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影视作品中都是被广为称颂的。《夜宴》中塑造的无鸾也正是这样的男子的典型。
巾帼不让须眉
值得注意的是,传达宫廷这一消息的是婉儿——影片的核心人物也由此变成了她,而非无鸾的复仇。是婉儿希望无鸾能赶回京城、夺回王权——这时她对无鸾是依赖的,但他失败了;接着,当婉后看到回来的是一个颓废的、懦弱的王子时,她失望了,她开始意识到要想求生存、保护自己和无鸾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所以,后面便有了婉后利用青女胁迫殷氏父子保护无鸾的故事情节;与此同时,绝望的婉后已经变得凶残起来,她决定杀掉新王并取而代之,颇有武则天的气概。
《夜宴》中婉后与无鸾关于面具与表演境界的对话算是全片的经典:
无鸾:戴面具的表演是最高境界的表演。不戴面具,喜怒哀乐简单地写在演员的脸上。戴上面具,伟大的艺术家能够让人在没有生命的面具上感觉到最复杂、最隐秘的情感。
婉后:你连最笨拙的表演都不会,你将你的悲伤、仇恨、不甘、疑问和彷徨,统统写在你
的脸上,你让杀身之祸如影相随。最高境界的表演是将自己的脸变成面具!
郭洋子她似乎是在说:你以为戴上面具与世无争就很伟大吗,我从你父亲到你叔叔,已经把脸变成了面具,谁更痛苦?!
事实上,少数民族是有女王当朝的传统的,当少数民族入主中原,也带来了这股气息。阳衰时阴盛,兼具隐忍与独立,这便是典型的东方女性形象。
这与莎剧中脆弱的乔特鲁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乔特鲁德最后喝下毒酒身亡是个意外,这是莎士比亚的刻意安排,因为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唯一求得解脱的方式便是死于非命。
池华琼老公《夜宴》最后用到了代表欲望的茜素红,此时的婉后已俨然一副王者气概。
再说青女这个陪衬的角。奥菲莉娅因父亲死、爱人远离而发疯落水溺死,纯粹是个意外;青女饮毒酒而亡也是个意外(因为毒酒本来是婉后为励帝准备的),但影片突出了她的笃定、对爱情的坚贞。她明知无鸾爱的是婉儿,却依然一如既往地付出着自己的一片真情,并且在临死之前得到了心爱的无鸾的真爱。当她以为太子已死,特意排演了歌舞《越
人歌》闯入皇宫盛典表演,以悼念她的心上人。她身上有着中国古代烈女的禀性——柔韧而刚烈。
    总结一下,《夜宴》重置了人伦关系、君臣之道,并彰显了具有典型东方男子、女子的气质,若是要与莎翁的《哈姆雷特》作对比,那么可以说是一次成功的跨文化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