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卷第1期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Vol.31,No.12004年1月Journal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si ty (Social Sciences Edi tion)January,2004
理念 原欲 存在
女性叙事的循环论
胡 鹏 林
(湖北师范大学中文系,湖北黄石430079)
摘要:女性叙事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达到顶峰,而综观20世纪女性文学的发展,其叙事无不是遵循着理念/原欲/存在的循环论机制,只是在各个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侧重点而已。这种循环论的叙事方式,从追寻一种生命体验和文化立场(理念)出发,经过以血代墨的躯体叙事(原欲的呈现),企图颠覆现实的生存状态(叩问历史存在),最后又回归生命/文化的理念层面。女性叙事作为一种边缘化的写作状态,在形而上的理念的关照下,经受形而下的原欲和现实的磨练和洗礼,最终螺旋式地促进理念的提升,从而使女性文学从文化的边缘向中心靠近。
关键词:女性叙事;理念;原欲;存在;循环论
中图分类号:I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04)01-0081-06
收稿日期:2003-06-25
作者简介:胡鹏林(1970 ),男,湖北省黄冈县人,湖北师范大学中文系教师。
中国现代女性文学自冰心、丁玲、张爱玲肇始,逐渐摆脱了一种被喻为 小妇人 的写作,从而开创了具有卓越艺术和深邃思想的文学文化态势。颠覆
男权和建构女性主体性话语的宗旨及性/文本政治,在这一过程中女性文学有着非常重大的作用,其发展也呈现出阶段性的演进状态。张洁的 爱,是不能忘记的 秉承五四文学传统,其作品中的女性总是一个被爱者的形象,她们崇拜的是类似于男性主体的性与爱的强权,甚至自觉地由文学的审美上升到历史和政治学的高度。随后的王安忆、铁凝、残雪、徐小斌、池莉、方方等新一代女性作家,既受传统伦理道德和意识形态的影响,又不自觉地受新时期女性思潮的冲击,其 三恋 、 三垛 、 三白 、 一门 、 烦恼人生系列 等总是在性与文本政治之间徘徊,在男女文化二元对立的夹缝中浮出了 历史地表 。而青年作家陈染、林白则带着自己的 私人生活 和 一个人的战争 ,企图以 性武器 和私人化写作解构男权,这种对边缘化话语的坚守,虽 颠覆了男权社会
的权威话语、男性规范和男性渴望的女性形象 [1],但在道德维护者的审判和 窥阴癖 的猥亵下被刺得体无完肤。而正当评论界攻击这些女性主义者时,
一个被欲望遮蔽的女人  卫慧的一声处女痛楚的尖叫和性爱快感的呻吟让所有人瞠目,其奉行的欲望的放纵和狂欢在文化多元的后现代为女性叙事到了一种别样的方式。
无论是张洁的爱的升华,王安忆的性/文本政治,还是陈染、林白的女性私语,抑或卫慧处女的尖叫,都是女性文学史上的 一种文化的探险 ,而且在叙事方式上始终逃脱不了理念/原欲/存在的循环机制:要么强调理念(张洁在历史文化和男权政治背景追求一种形而上的爱),要么偏向于原欲(卫慧以一种对欲望本能的迷恋和失控的态度蔑视男权中心话语),或者强调理念和原欲的对立统一(陈染超越了道德层面和性别意识,深入女性最隐秘最真实的地方来返观人类理念和原欲),甚至追求一种三者和谐的方式(王安忆以小女人过小日子的小故事 在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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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想象的基础上来铺排女人生命情感史 [2](109页)。由此可见,探究这种循环论的叙事方式,是认识女性文学的发展轨迹及其文化意义的关键。
一 生命/文化:女性话语的终极理念
女性叙事是不可能被理论化和规范化的实践形式,是在哲学理论之外的领域中产生的不可被定义的概念。但是女性叙事是可以描述的,是一种现实的返观和历史真实的反映,其共同的终极追求是以女性
为主体的生命体验和文化诉求。女性叙事以女性的独特体验、独特视角去返观男权文化,在解构和颠覆菲勒斯中心主义过程中获取历史话语权,在男女平等的文化关系中建构具有女性主体意识的诗学规范和文化谱系。
女性作为被压抑的 第二性 ,几千年以来都没能获得与男性同等的性别权和话语权。近代以后,女性身体和心理的解放,使其从被压抑的生命体变成自由的主体,开始追寻一种以生命体验为起点的终极理念。陈染、林白等女性作家所表现的对女性自恋和 渴望被 的关注,实质是对女性心理的呈现:女性从无地位到非中心的边缘地位的获取,所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因此她们格外地珍惜,犹恐再度在男人身上失去自身的独立权和话语权,于是逃向了自身;另一方面,离开了男人的女人们又倍感恐慌,无法证明自己的性别,男女和谐的自然法则使她们感受生命的无意义,因而渴望被,这样既能享受到生命个体的性别体验,又能在体验之后迅速逃离男性的中心霸权,从而坚守自己的边缘领地。女性叙事这种既要寻求个体体验又要保持女性自身的封闭叙事之间的矛盾,是一种灵与肉、心与智的矛盾,其对立是绝对的,但也可以寻求其相对的统一,如徐小斌所言, 写作是一种每时每刻都难放弃的对生命的观照,它观照生命也预约着死亡,覆盖着生者也覆盖着死者,它是时空消失之后的永恒存在,它是人类从远古走到今天的宿命和母题 [3]。可见她是在文化的视阈内观照生命,企图逾越生命之轻的困惑。
女性叙事中的文化立场往往大于其性别立场,甚至产生一种 无性别 (中性)意识, 这个世界把我的心磨
砺得既是男人、又是女人的心理,所以我根本不是人 (陈染 无处告别 )。女性叙事者只是从意识形态上关注女性的灵魂和生活,是一种政治权力和文化关怀的表现。这种叙事方式最适宜于文化分析,尤其是对欲望和意识形态的关注,重构了一种社会象征(女性的边缘地位和文化关注),由此可进入文本(女性叙事)、作者(主体意识)和历史语境(文化谱系)的整体网络[4](9页)。如陈染 与往事干杯 中的肖蒙从躁动的少女到尼姑庵的宁静和封闭,从童贞的丧失到回归自身,她愈是想逃避外部世界、回归女性自身欲望,却愈是更深地回到历史之中:女性的叙事和主体意识形态总是从属一种大的文化谱系。在对待历史、欲望和意识形态三者之间的关系时,詹姆逊以 政治无意识 的方式来调和其矛盾,以政治的文本和无意识的叙事来表现一种终极理念。
由此可见,生命体验和文化诉求是女性叙事的两大理念,而其欲求的力量又与文化价值自相矛盾。在女性叙事的循环论中,理念是一种形而上的神秘力量;原欲与文化价值之间的矛盾又是促进理念提升的动力,也是女性叙事的切入口;而历史存在却是叙事者、读者和主人公共同面临的现实,在这一现实中,原欲得以发生,理念才能与生命体验、文化诉求相联系而共同提升。由是观之,从社会阐述原欲,从美学阐述历史,从历史存在返观生命,是女性叙事的叙述起点和美学特征。
二 房/门/垛:以血代墨的躯体叙事
女人灵魂的驻所不在天堂,天堂是由男性上帝把持着;也不在俗世男人身上,他们有的只是欺骗和利
用。女人把灵魂深藏于自己的躯体,女性写作也开始用自己的肉体表达自己的思想,这就无可避免地涉及到性爱;但是其间性取向有不同,如俄狄浦斯情结(恋母)、厄克特拉情结(恋父)、那喀索斯情结(自恋)、同性恋、双性恋等等,所有这一切都源于 原欲 ,而 原欲 的核心是性本能,它企图冲破现代理性文化的规范,去无约束地享受天然的快乐。王国维指出: 即使吾人之欲悉偿,而更无所欲之对象,倦厌之情,即起而乘之,于是吾人自己之生活,若负之而不胜其重。 ( 红楼梦评论 )情与爱,实质是 原欲 的表现形式,也是女性叙事循环论中最引人注目的环节。
对原欲的理解和表达,女性写作的思考和叙述各有不同。卫慧以后现代的姿态出现在文坛上,在 上海宝贝 、 像卫慧一样疯狂 中以无所指的能指的大量复制, 由于意义失落了,词语的物质性变得过大,正如小孩子一次又一次重复一个词语,直至它的意义消失掉并且变成不可理喻的魔咒。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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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所指的能指于是转化成一个形象 [5](411 412页)。酒吧、咖啡、舞厅、霓虹灯、厕所以及性高潮的尖叫、马桶上的性交、处女的疯狂等等无意义的形象,都是以现实符号化否定一切沉重的中心话语,对文化表面的 无深度 感到欢欣鼓舞,抽烟喝酒、乱交与思考人类形而上问题的价值等同,以此来否定男权中心话语的权威,以卑俗对抗虚伪道德,用摒弃社会道德和责任感内容的本能原欲和
快感享受的 狂欢放纵的 去轰炸男权中心的堡垒,她们的勇气和初衷是勿庸置疑的,但是没有理性节制和道德约束的原欲放纵,却使C OCO坐在性交后的马桶上哭了起来:她们不仅没有取得与男性人格和话语上的平等,甚至狂欢后的女性连边缘化的位置也失去了,只剩下无灵魂的躯体。这种躯体叙事驱谴了女性的尊严、地位和灵魂,原欲也没有能获得其应有的人性层面。
有学者认为 女性的躯体呈现是女性写作的一个醒目主题,在这个方面,男性话语的封锁圈被粉碎 ,此观点似乎过于武断,躯体写作只不过是女性叙事对原欲的展现,一种反权威的文化尝试。但是,女性叙事通过写作放纵躯体生命,冲破传统女性躯体修辞学的种种枷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充当写作所依循的逻辑,其写作目的和文化效应已被证实。
陈染 私人生活 、 与往事干杯 ,林白 一个人的战争 、 说吧,房间 等作品中的躯体叙事从另一个侧面剖析了原欲,开创了女性躯体叙事学的新叙事方式。玛丽 伊格尔顿认为: 女性的欲望、妇女的需求在阳性中心社会中受到极端的压抑、歪曲,它的表达成了解除这一统治的重要手段。躯体作为女性象征被损害、摆布,然而却未被承认。躯体这万物和社会发展的永恒的源泉被置于历史、文化、社会之外。 [6](359页)陈染、林白正是利用这永恒源泉的力量  原欲来解构男权中心主义,平静地叙述 女人有两张嘴 ,性爱只是男人和女人 彼此奉献了一部分身体,一些器官 ,人类的原欲被唤起, 她想在这个男人身上到那种神秘的、从未彻底体验过的快感而不是眼前这个人 (陈染 私人生活 )。林白对原欲的理解离奇,她以 一个人的战争 形式来应对原欲,之后寻他者的性爱,最终回归本真。
然而卫慧们放弃了对永恒的追求,不再执著于女性文化空间与男权中心的对立,而是抛开了这种对抗,对现实中的男权中心话语进行戏谑,拥抱自己(自恋),或在与他者性交中感受自身存在,亦即用另外一张嘴说话,说出了主体意识和对男性规范的蔑视和嘲讽。但是,正如她们自己所感受到的一样:狂欢达到高潮,接下来的只有疲倦和虚无。卫慧式的疯狂只是短时的尖叫,之后就面临失语的危机。
与卫慧只重瞬时的刺激的快感过程不同的是,陈染、林白则踩在原欲的钢丝绳上,手中还持有理念的平衡棒。她们虽然 努力地使自己沉静,保持着内省的姿态,思悟作为一个人自身的价值,寻索着人类精神的家园。但是今天我们终于感到周身不能自已地浮起些许的躁动,无论我如何保持冷漠静观,都不得不感到我正面临一种从未有过的困惑 [7](12页)。理念深邃的思想深度和力度使她们向往与男性同等的权力话语,但是男权统治者对她们的努力视而不见,使其一切理性的思索付诸东流。于是她们转向对原欲的发掘和提升,女性的欲望与其政治要求休戚相关, 私人生活 中的原欲使她们放弃了对形而上的人类精神和自身生存价值的探究。卫慧对原欲的理解是放纵的快感,给人迷醉、颓废、癫狂感;而陈染、林白则回归女性本真,以生命的体验、性爱主体的权力需求为目标,强调性的痛楚、压抑和体验。理念被置于边缘位置,以原欲代替理念成为她们叙事一大特。
石家庄南三条批发市场
原欲和理念相互置换关系中, 双性同体 的作用显得尤为突出。双性,即 每个人在自身中到两性的存在,这种存在依据男女个人,其明显与坚决的程度是多种多样的,既不排除差别也不排除其中一性 [8]
(143页)。伍尔芙认为双性同体是女性的最佳创作状态,肖则认为双性同体压抑了女性个性经验。事实上双性同体不可能消除性别差异,正如西苏所说: 我从未敢在小说中创造一个真正的男性形象,为什么?因为我以躯体写作。我是女人,而男人是男人,我对他的快乐一无所知。我无法去写一个没有身体、没有快感的男人。 [9](167页)因此女性叙事仅以女性的性经验和快感(原欲)来探寻男女和谐的无中心话语和整个人类形而上问题(理念),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以女性的原欲探究男女共同的理念,同时又以这种人类形而上的理念返观女权话语;实质是女性以男权思维模式来建构女权中心话语体系,企图以一种霸权替代另一种霸权,其结果只会是建构女性中心话语体系的失败,或是男女话语的永恒对立和权力争夺,因而理念与原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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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只是一种理想的状态而已。
三 理念/原欲:对生存状态的反抗
如上文所述,房(子宫的象征)、门(女性生殖器的象征)、垛(女性性感区,如乳房),是女性原欲的外在表现,但是如若离开男性,这些只能成为自恋的依托;人类精神层面和价值层面形而上的思索,如果
没有了现实存在世界的依托,也只是玄而又玄的先验体系。女性叙事对于理念/原欲的叙述,既不能离开现实生存状态,同时也是对现实存在的体系和规范的反抗。
自恋就是一种对现实生存状态反抗的独特方式。 写作是属于你的,你是属于你的,你的身体是属于你的,接受它吧 [8](145页)。林白因此投入了写作,迷恋上 一个人的战争 ,让自己嫁给自己: 冰冷的绸缎触摸着她灼热的皮肤,就想一个不可名状的硕大器官在她全身往返。她觉得自己在水里游动,她的手在波浪形的身体上起伏,她体内深处的泉水源源不断地奔流,透明的液体渗透了她,她拼命地挣扎,嘴唇半开着,发出致命的呻吟声。她的手寻着,犹豫着固执地推进,终于到达那湿漉漉蓬乱的地方,她的中指触着了这杂乱中心的潮湿柔软的进口,她触电般地惊叫了一声,她自己把自己吞没了。她觉得自己变成了水,她的手变成了鱼。 这种大胆地袒露女性自身真切的原欲,不仅仅是表象地躁动地自恋,更是对文化窒息的反叛。 私人生活 (陈染)、 双鱼星座 (徐小斌)都以同样的自慰方式解脱自己,她们看到自己暗栗的裸体在破的镜中变成了碎片,笑了起来,以笑声蔑视男性文化霸权:女性的自恋暗示男性的无能及其中心权威的解构。肖指出: 关于女性性欲/本文的理论以显露出美杜莎的面貌而大胆地冲破父权制禁忌,她们的理论不仅是基于女性器官如、阴道或子宫,还是集中研究记号学的脉动、分娩或女性愉悦,都是对菲勒斯中心话语进行令人振奋的挑战。 [10](214页)然而充满矛盾的生存状态无孔不入地压抑着原欲,分解着理念。王安忆却在这种夹缝中以上海女人独有的细腻迁就着生活,生活也迁就了她的理念和原欲。
长恨歌 以反浪漫的情调展示了一个上海女人的情爱史:王琦瑶在经历了少女时代的三角恋之后很自然地成为了政要李主任的,在高级寓所中甘当一只金丝雀与主人上演着聚散离合的舞台剧;解放后又与 遗少 康明逊演绎了一段无望的恋情,一对旧时代的古董在苟且的情爱中挣扎,终于没能摆脱惨淡的收场;80年代后王琦瑶与 老克腊 的一次性爱错位,进行了荒唐的 虚拟爱情 实验。在整个生存过程中,她作为一个上海小、、古董、情爱试验者,始终处惊不乱,过着悠然的小日子,以小女人的姿态适应了大时代的变迁,在对环境的妥协中表达了小女人细腻的情感和些微的嘲讽,看似委婉感伤的浪漫故事却对大男子主义的男权中心极具杀伤力。王安忆以散文化的语言打开了一个女人的心及其心史,一唱三叹,在历史和现实之间勾画出一个边缘人形象,同时也让人觉得 每个偏僻的厢房或者亭子间里,几乎都坐着一个王琦瑶 。在王安忆和王琦瑶的内心深处,不是表面所呈现的那种现实的强大和男性的威严,而是让人惊异于她们对情爱的渴望和女性生活本真的感悟  生存即美,存在即真。如徐坤所言: 王安忆的理念极其强大,她那一颗饱含智慧的高贵头颅,高高地君临在一切之上,从遥远的高处俯视着天地人间,俯视和涵盖着她笔下的故事和故事中的芸芸终生。情和爱,男与女的纠葛在她的笔下都处理成十分理性。 [2](112页)在理念/原欲/存在三者置换和融合的同时,形象互文的艺术手法在这一循环过程中有着独特的文学效果。形象互文是指两个人物从不同的侧面相互丰富对方的形象,或补充其不足,或与之形成对话,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共同塑造一个形象或两个对立的互补的形象。如 长恨歌 中的 老克腊 与康明逊就形成了这一对互补关系: 老克腊 作为新时代怀旧恋语的年轻人,与王琦瑶形成听者与说者的关系;而旧时代的 遗少 康明逊与王琦瑶的脆弱情爱和 老克腊 的浪漫
劳动节的习俗追求形成一对互补关系。这对新旧两面人在小女人王琦瑶的理性威逼下,竟然成了弱势人,由此可见理念与存在的妥协,与原欲的和谐。 上海宝贝 中的天天与马克,一个意味着精神的、中国的、传统的爱情,一个代表着的、西方的、后现代的情爱。COC O在同时拥有两种情与爱的基础上固守自己的精神领地和权力话语,而其中原欲与存在的真实和惊心,掩盖了理念的升华。 迷幻花园 (徐小斌)中的怡迷恋高深莫测的博弈论,芬则是一位时装设计师,作者以镜像置换(双性恋)的方式塑造一个或者说一对真实与虚幻、精神与物质、形体与灵魂一体两面的女性形象,由此说出了女性的困惑:女性的形体和灵魂永远错位,因为之间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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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入一个绝对的男性(这也是男性主体意识的性爱的象征),她们永远无法跨越这道门槛。从中也道出了原欲的生命本源的地位是理念和存在不可动摇的。 说吧,房间 (林白)也是两人分别在现实闯荡和精神写作中理解理念/原欲/存在,最后殊途同归,始终逃不出女性的困惑:一个生活在思想里,另一个就是生活,还有一种欲念在两者间徘徊,却怎么也不到自我的位置。
四 结语:循环论与女性写作
对外汉语专业
以血代墨的躯体叙事,那喀索斯的自恋呓语,形象互文的塑造方式,以及对生命/文化意义的追寻,其中无不包含着女性叙事的三个环节:理念、原欲和存在。徐小斌在 双鱼星座 中以 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 的故事表现了这三个环节:卜零的丈夫韦从小职员到阔老板,利欲熏心使其不仅没有生育能力,甚至做爱都没有了兴趣;她的老板贪阴险,百般刁难之后逼迫其下岗;卜零的情人石是丈夫的司机,年轻英俊,可是除外表之外所剩下的只有欲望和懦弱。在现实存在的利和欲的冲击下,形而上的理念追求被击得粉碎,当 卜零全身赤裸着站在他的面前,石捂住了脸 ,最后的原欲也被拒绝,女性感觉到的只有男性被阉割的人格,于是逃向了自身,企图以主体性意识解开三者的死结,然而女性总是 在精神/物质/爱欲三者之间循环,它们就像某种怪圈组合在一起,在每一个极端总是预示着另一个起始,总是向另一个对立项转化,而具有了一些奇妙的双重意味 [11](77页)。
理念、原欲和存在就像芬和怡在纸牌占卜游戏中的三张牌:张洁只打开理念这张牌,原欲和存在则以背面对着读者;卫慧首先打开的却是原欲,陈染、林白则双手同时打开理念和原欲。王安忆作为当代女性叙事中 用脑力来操练的女性作家 ,试图翻开所有底牌,揭穿女性文学叙事和女人心史的谜底,不过她首先展示的是小女人过小日子的故事,然后在平洁的纸面上展开理念和原欲,以入世的反传统的方式叙事。她认为 女性是弱势体,强者的前进是常态的,而弱者要想前进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牺牲。我的写作更多的是从审美的角度考虑问题的。我觉得女性更为情感化、人性化,比男性更有审美价值。我写小说很少考虑社会意义,而是从审美的角度去考虑,看它们有没有审美价值 [12]。
可见王安忆始终回避自己的女性立场,试图逃脱陷入理念/原欲/存在的循环论的危险,以审美价值为标准进行女性写作。
这也是所有女性写作者的困惑。女性叙事以其理念/原欲/存在的循环论而被男权中心话语置于文学叙事的边缘;而女性叙事又无法到循环论之外的叙事方式,取得与男权同等的话语权,有时甚至不得不借助循环论叙事占据文坛一角。这种女性叙事的悖论,有待于男权中心话语的关注和女性叙事者的共同努力,从而消解男性与女性话语权的对立,使女性文学由文化的边缘逐渐向中心迂回渗透,获取其应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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