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女性戏曲作家的情爱书写
t孟梅
明清女性戏曲作家单纯以爱情为主题的，有马守真的5三生传6、梁孟昭的5相思砚6、李怀的5双鱼谱6、
曹鉴冰的5瑶台宴6、吴兰徵的5三生石6和5绛蘅秋6、
顾太清的5梅花引6和5桃园记6，姚氏与其夫合写的
5十二钗6。刘清韵现存的十二种戏曲中有四种是写婚恋
情爱的，分别是5鸳鸯梦6、5英雄配6、5氤氲串6、5镜
中圆6。除此之外，王筠的5繁华梦6、5全福记6、刘清
韵的5飞虹啸6、古越嬴宗季女的5六月霜6等均有对男
女之情、婚姻关系的涉及和思考。这些作品或含蓄或热
烈，风格不同，表达方式也不同。但是通过集中阅读,
我们可以看出，那个时代的女性通过文本阐释对爱情的
理解和期待，表达出相似的婚恋观和/情爱理想0。
一、/柏拉图0式的男女/私会0
在女性剧作家笔下很难见到私奔和幽媾的情节。对于女性来说，私奔，或者是在婚前以身相许是伤风败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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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举，是/不道德0的，是女性难以洗刷的污点。清代女作家林以宁曾经激烈抨击5西厢记6:
昔元稹欲乱其表妹而不得，乃作5会真记6污其事，金人
董解元、元人王实甫先后谱曲以传之。稹此文，正当令中使批
颊，而5西厢6所谱之曲，董则连缀方语，王则捃摭旧词，原
非有奇文隽味，足以益人，徒使古人受污，而俗流惑志，最无
missa 解散守卫剑阁1.29当于风雅者也。
¹林以宁对5西厢记6及其作者如此严厉的声讨，其原因就是5西厢记6中崔莺莺违背礼教，在没有成婚之前就向张生自荐枕席。林以宁认为这样的描写是对女性的诬蔑。女性剧作家笔下的主人公绝对不会跟人私奔，即使一见钟情两厢情愿，他们依然要等待合乎社会道德规范的结合，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0。但是，无论作者的性别如何，在爱情题材的创作中，都不得不设置一个男女相见的场景，概因为不是自己亲见则不能钟情，不能钟情则爱情故事便不会发生。而女性所受的教育使她们深深地知道，在结婚之前，是不可以见到自己的丈夫的，更不可能对一个陌生男子暗生情愫。出于对女性体发自内心的维护，她们在文本构思中有意无意地对这种/违背礼教0的行为做出辩护和化解。所以，女性剧作家在/私会0与/自许婚姻0情节的处理上，多是利用叙事的技巧引导读者的阅读，使不符合封建道德的行为看似合理化和公开化，淡化其中的暧昧因素甚至情感因素。
5繁华梦6中王梦麟游历江湖，听到隔壁砧声，爬上院中大树偷窥，见到黄氏美貌，决定跳墙过去相会:/这等良宵月夜，又遇佳人，岂可虚过。待我跳过去。0说明作者对主动追求爱情是持肯定态度的。但是王梦麟的跳墙却并不是为了苟合:#241#¹林以宁5还魂记题序6,5吴吴山三妇合评牡丹亭6附录，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144页。火影忍者晓组织图片
(贴旦惊起介)呀!什么人跳过墙来?爹爹兄弟都已睡了,
如何是好?待我到前边去叫。(贴走，生急拦介)小娘子休得惊
怕，切莫声张，小生并非歹人。小娘子请看，世有衣冠之盗贼
乎?(贴看，背介)原来是个文弱书生。待我问来：那秀才既是
读书之辈，岂不知礼?夤夜跳墙，是何缘故?
(生)小娘子容
禀。(揖介)
=金落索>躬身告玉仙,(背介)我欲语羞无限，为偷花自
取身轻贱。(转揖介)娘行请听言，我性非颠，乞恕书生在少
手机银行怎么转账年。(贴)既是儒门，如此作为，有玷名教。(生)非关吾把儒
冠玷，只怪伊家貌忒妍。(贴)一发没来由了。(生羞介)我原
非惯，都只为蓝桥咫尺，岂可竟无缘。我自愧无端，怎奈情牵,
(揖介)还望卿垂念。¹跳墙过去的王梦麟一段话说完，就有三个/揖介0，两句惭愧内疚的表白。出现在读者面前的不是一个惯于窃玉的/风流才子0，而是一个腼腆羞涩的少年。在这里，王梦麟的羞涩出于作者自身的生活体验。对于作者的女性身份而言，一个衣冠书生，跳墙去与女子相会，虽然是情不自禁情有可原，到底是需要暗自惭愧的事情。/跳墙0的情节让我们很容易想到5西厢记6，但是跳墙者的心情和目的却大相径庭：张生在跳墙前已经想入非非，以至于见到红娘误以为是莺莺:
(末云)小，你来也。(搂住红科)
(红云)禽兽，是我。你看得好仔细着，若是夫人怎了。
(末云)小生害得眼花，搂得慌了些儿，不知是谁，望乞
恕罪。
,,
(末云)小在那里?#
242#¹王筠5繁华梦6第十出5秋砧6，国家图书馆馆藏乾隆四十三年槐庆堂刻本，以下5繁华梦6引文同。
(红云)在湖山下。,，你跳过这墙去。今夜这一弄儿助你
两个成亲也。我说与你，依着我者。
=乔牌儿>你看那淡云笼月华，似红纸护银蜡；柳丝花朵垂
帘下，绿莎茵铺着绣榻。
=甜水令>良夜迢迢，闲庭寂静，花枝低亚。只是他女孩儿
家，你索将性儿温存，话儿摩弄，意儿谦洽；休猜做败柳
残花。
隋唐演义萧美娘扮演者¹无论是张生的行为，还是红娘的言语，都透露着欲的成分。可见，在5西厢记6作者的心目中，男女私会就是为了身体上的交欢。但是5繁华梦6却不同，王梦麟以玉钗为信物，和黄氏订下终身。黄氏接受了玉钗，依然不忘提醒:/虽荷厚爱，但堂有严亲，妾难自主。0王梦麟马上表示/不须虑得，小生明日自然着人来讲0。立盟之后，作者细致地刻画了王梦麟的心理活动:
(生欲近贴复退介，唱)待和他携手依肩，举步羞前。(贴)
因何红晕生郎面?
(生仰看介)呀，月已西斜，小生就此告别了。
作者虽然设置了跳墙相会的情节，却全不涉及一丝情欲，只是单纯的山盟海誓。5全福记6中，沈蕙兰也是隔墙见到文彦，一见倾心:/偷观，信翩翩美少年；相关，这答儿恰有缘。0º在丫环的怂恿下，沈蕙兰与文彦相会夜话。这是一场花前月下的私会，并且滋生了一段最终修成正果的爱情。但是因为沈蕙兰身着男装，造成少年才子慕名相访的假象，所以，一切显得堂堂正正，并不违背道德理念。作者很有策略地借助女主人公性别的隐晦不明，将才子佳人式的月夜私会转化成文友攀谈论交，自然更不涉及情欲问题。#243#¹
º王实甫著、王季思校注5西厢记6，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18~119页。王筠5全福记6第四出5会月6，国家图书馆馆藏清乾隆槐庆堂刊本。
刘清韵的5氤氲钏6中的陶元璋和白玉英也有一段/相见0的情节，但那是氤氲使者用扇子将白玉英吹到陶元璋面前，又使陶元璋闻到白玉英的香气而神魂飘摇，二人产生情感。同样刘清韵5鸳鸯梦6中崔莹和张灵的相见也是惊鸿一瞥：崔莹在舟中看到张灵，当即赞许/看他超尘逸致，更兼那出俊姿，多应是天仙游戏来人世0，而酒醉的张灵见到崔莹也惊为天仙下凡，两个人情愫暗生，但是崔莹马上让丫环关上窗户,
并不与张灵相见。
¹梁孟昭的5相思砚6因曲本佚失，后人以情节梗概中有/尤星男扮女装，径入兰芝卧室0，认为/描写相当大胆0。但是，梁孟昭曾经以书信的方式谈及对闺阁文学创作的看法:/我辈闺阁诗，较文人墨客为难，诗人肆意山水，阅历既多，指斥事情，涌言无忌，故其发之声歌，多奇杰浩博之气；至闺阁则不然，足不逾阃阁，见不出乡邦，纵有所得，亦须有体，言辞放达，则伤大雅,,0º这段话充分说明了作者的文学创作理念：女性必须含蓄，不能伤了/大雅0。清代女作家王端淑评誉5相思砚6/情深而正，意切而韵0»，可以想见,5相思砚6的言辞和内容必然不会过于/放达0，也应该不会有私自媾和等情节出现。
因为所受的妇德教育根深蒂固，女性剧作家在书写时有意回避男女情欲的问题，处心积虑地设置/柏拉图式0的相会，将爱情的基础定位于精神上的两情相悦，这是女性作家在爱情剧创作中的明显特点。
二、父母之命前提下的自主择偶
随着闺阁文化的蔓延，明清女性的知识水平有了普遍的提高，书本中、戏台上纷纷上演的/才子佳人0式爱情，无一不是突出对爱情的大胆追求和坚贞不渝，尤其塑造出许多不惜以生命和名誉冲击传统道德的女性形象。女性作家受到剧中人的影响，也和她们心中隐微的心事相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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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关晓彤官宣分手º»
刘清韵戏曲作品引文均出自5小蓬莱仙馆传奇6，清光绪二十六年上海藻文印书局石印版，国家图书馆藏，下同。王秀琴编集、胡文楷选定5历代名媛文苑简编6，上海商务印书馆1947年版，第
45页。王端淑5名媛诗纬#雅集6卷上，广陵古籍刻印社1989年重印本，第8页。
应，所以在选择配偶的问题上，她们对那些能够自主择偶的女性是肯定并羡慕的，也把自己的爱情理想寄托于这些女性身上。但是所受的教育和所处的社会地位使她们不得不对这种理想进行克制和修改，努力使作品中的人物行为停留在父权秩序所允许的范围之内。
在5全福记6中，沈蕙兰对文彦一见钟情，毫不在乎他已经订婚，明确地表示:/怜才择配，自是美谈，纵使重婚，未为不可。0¹不但作为大家闺秀的沈蕙兰自主择配，乡野姑娘柳春鹃也是见到文彦，立即让自
己母亲提亲，宁愿给文彦做妾。
º但是作者依然摆脱不了根深蒂固的礼教意识，所以沈蕙兰无法坚定地争取自己的幸福，最终还是文彦的妻子贾玉翘禀告了自己的公婆父母，再加上皇帝的赐婚，这才如愿以偿，作者极力用皇权、父权等形式消弱沈蕙兰的自主性和独立意识，使沈蕙兰的/自由恋爱0合乎礼教的规范；而柳春娟就干脆被文
彦送给了好友李云杰做妾，直接反映了作者对下层女性/自主择婿0的否定，对/夫权0的认同。
在已知的女性剧作家中，顾太清是唯一一位少数民族剧作家，她以5梅花引6和5桃园记6两剧隐寓自己和丈夫奕绘的结合经历。概因为作者身为满族人，思想观念与汉族闺阁女子不尽相同，且写的又是与自己丈夫的情事，故而情节设置较为大胆，有私结连理的出目。但是在顾太清笔下，绿萼华与白鹤童子的桃园私盟依旧是触犯天条要遭到惩罚的，只有在观世音菩萨劝说下得到瑶池金母的首肯，爱情才算得以圆满。
刘清韵生活在清末，她的作品中女性意识有了更强烈的萌芽，但是刘清韵所受的教育依然是以传统礼教为正统的，为了让笔下的女性能够/理直气壮0地自主择配，她有意无意地利用了/父权0的力量。
5英雄配6中的杜宪英/凡求亲的，必须亲自寓目0，连媒婆都说/女家倒要相男儿，新例，新例0。通过杜母的话展现出杜宪英绝不屈就的决绝态度:#245#¹
º王筠5全福记6第四出5会月6。见王筠5全福记6第六出5订妾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