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税2010年12月
第27卷第12期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零点乐队解散
Jour nal of H ubei U ni vers i t y of E d ucat i on
D e e.2010
V01.27N0.12论《长恨歌》中的女性关系
孙安佐
毛三艳
(武汉语言文化职业学院,武汉430205)
摘要:王安忆的小说《长恨歌》通过对以王琦瑶为代表的女性体世界原生态的描述,展示了妹情谊、隔辈情谊和母女情谊三个方面的女性关系,在变形、对抗与消解中对女性之间隐在的矛盾冲突做出了不露声地展现,也无意识地显露出被埋没在小说文本背后的女性意识。
关键词:妹情谊;隔辈情谊;母女情谊;形象;对抗
中图分类号:1206.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344X(2010)12-0018-03
作者简介:毛三艳(1974一),女,讲师,研究方向为中国当代作家作品。
王安忆否认自己是女性主义作家,但她在小说人物的塑造中却对女性命运寄予了女性主义人文关怀,她关注着女性生存状况和价值取向,对女性有着一套切肌切肤的体悟和感受。《长恨歌》展示的就是一个纯粹的女性世界,表现的是女性的生活和命运。上海的弄堂在作者笔下成了女性的世界,所有的男性都被虚化成背景。王琦瑶的父亲、蒋丽莉的父亲、严师母家先生,有的在作品中始终未能露面,有的都被作者放逐到弄堂之外。有资格在书中穿插游走的男人,比如程先生、康明逊、萨沙、老克腊、长脚……他们都远离男性世界的中心,出现在女性生活中,他们身上折射出来的是女性文化,他们都有共同的特征,就是审美,审女性之美。从这个角度看,王安忆仍然是用男性视角来表现女性世界,其价值立场是以相等级来区分女性生命价值、以世俗精明来睥睨生命真诚。然而,审视王琦瑶的这些男性都不具备健康完整的人格,他们或者是男性世界的厌倦者、逃避者、逍遥者,是到女性世界寻安慰的人,即使李主任,这个象征男性权威的角,也只是虚化为一个笼罩王琦瑶一生的梦,真真实实存在的仍然是一个完全的女性世界。王安忆是在寻一种女性生存空间和塑造女性文化人格的文化特质,在以王琦瑶为代表的女性体世界原生态的描述中,我们不难发现,在同性关系之间,女性能够到远比异性关系更多的影响力,在妹之间,不同年龄阶层之间,母女之间的竞争背景下,女性在压抑的生活中,常把身边的女性视为其争夺权位和男人的对象而彼此斗争。在女性主体问
题上,王安忆并没有落入女性乌托邦情结中,她在这个女性世界里隐幽含蓄地对女性的矛盾冲突做不露声的表现。本文旨在从妹情谊、隔辈情谊以及母女情谊三个面,探讨《长恨歌》中的女性关系的变形、对抗与消解,从而挖掘出被埋没在小说文1R.本背后的女性意识。宋林静和杨童舒
一、妹情谊的变形:纯真之中的欲望复苏
吴佩珍是我们看到的王琦瑶的第一个女朋友。她粗心,不漂亮,却豁朗单纯,谦虚热忱,而且家道殷实。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放大别人的优点,很忠实地崇拜,随时准备奉献她的热忱”…。在学生时代王琦瑶去片厂试镜头,吴佩珍都是热心的提供机会者和失败时将心比心的旁观者,“她对王琦瑶的感情,有点像一个少年对一个少女,那种没有欲念的爱情,为她做什么都肯的。”王琦瑶与吴佩珍是一种小妹情谊,这是闺阁生活的作风,虽然单纯却是各自心情不同。她们一个聪敏,一个愚笨;一个容貌漂亮,一个姿平平,这种不平等的搭配中有同情,有衬托,但没有威胁与嫉妒;她们一个慷慨,一个感激,从中也可以看出王琦瑶的虚荣心机。当吴佩珍一片真心表哥为王琦瑶联系去片场的事,本来自己也想去的王琦瑶却为了“自尊心”故意表现出不想去的样子,“其实这一天王琦瑶并非有事,也并非对片场没兴趣,这只是她做人的方式,越是有吸引力的事就越是要保持矜持的态度,是自我保护的意思,还是欲擒故纵的意思?”,“吴佩珍要学会这些,还早着呢。去表哥的路上,她满心理都是对王琦瑶的感激,觉得她是太给自已面子了。”王琦瑶对片场不是没有憧憬和想象的,当吴佩珍以为王琦瑶不愿再去的时候,王琦瑶却说“我的意思是不该不给人家面子,这是你们家的亲戚呀!”“这一回连吴佩珍都
看出王琦瑶想去又不说的意思了,她非但不觉得她做假,还有一种怜爱心中生起,心想她看上去是大人。其实还是个孩子呀!这时候,吴佩珍对王琦瑶的心情又有点像母亲,包容一切的。”这些都充分表现出王琦
收稿日期:2010—10—08
瑶的世俗精明算计。当王琦瑶试镜不成功,她居然为了面子和虚荣心结束了和吴佩珍的友情。由此,我们不难发现,王琦瑶对吴佩珍的妹情谊是经不起推敲的,纯真的感情里已经暗藏王琦瑶的虚荣与精明,这种虚荣与精明是导致其悲剧人生的性格因素。
王琦瑶另一个学生时代、直至中年“掏心掏肺”的朋友是蒋丽莉,她以夸张的文艺腔和执著的一厢情愿与王琦瑶形影不离,而且以自家雄厚的经济能力,鼎力把王琦瑶推上“上海小”的宝座,“她对父母兄弟都是仇敌一般,唯独对个王琦瑶,把心里的好兜底捧出来的,好像要为她的爱个靶子似的”。蒋丽莉对王琦瑶的情谊从文本的叙述来看完全是出自…对王琦瑶美貌的渴慕,她与吴佩珍的共同特点一是长得丑,二是单方面忠诚于王琦瑶,三是不如王琦瑶精明。如果说与吴佩珍的妹情谊还带着闺阁生活的纯真作风,那么与蒋丽莉之间的妹情谊更多的则是欲望的驱使。王琦瑶开始并不喜欢蒋丽莉那种“文艺腔”,对蒋丽莉的邀请,“这事要放在过去,无论怎样的好奇,王琦瑶都只能有一个做法,就是拒绝,她是不会把自己奉献给别人的热闹里面的。可如今她却不那么在意了,再说,谁知道呢?说不
定到头来人家的热闹反过来奉献给她的。”王琦瑶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热闹”的机会,对“热闹”的渴望是她心底欲望的第一次复苏。“蒋丽莉本心是讨厌晚会的,可为了和王琦瑶在一起,她牺牲了自己的兴趣。”这句话分明可以看出王琦瑶是在利用蒋丽莉对她的友情,以实现她渴望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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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吴佩珍到蒋丽莉,本来纯真的妹情谊却悄悄地发生了变形。王琦瑶在表面的被动与矜持中处处显示出天生的优势,利用她的小伎俩、小手腕,征服了围绕在她身边的女性。从闺阁走入社会,标志着潜伏在她心里的欲望得到了复苏。王琦瑶在与相恋的男人的关系中,没有建构出强健的主体意识,然而表面的乖巧与顺从却很难掩盖其自尊自信及对自我价值的追求。
二、隔辈情谊的对抗:融洽之中的紧张对峙
王琦瑶和严师母之间体现的是成年女性之间的微妙关系,她们不同于小妹情谊,她们是半路上的朋友。严师母是王琦瑶在平安里的熟客、牌友,下午茶的女伴,围炉夜话的知音人。她是一个工厂主的太太,住在平安里弄堂有着怀才不遇的委屈,王琦瑶身上繁华场上的气息让她产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她们是怀旧的朋友,然而,她们在一起滔滔不绝,看似掏心掏肺,其实她们都各自保留,心存芥蒂。衣着穿戴既是她们之间的纽带,也是她们较量的武器。她们互相鼓励,互相帮助,却又互不相让,暗中使劲,一个挑战,一个应战;一个含而不露,一个虚张声势;一个剑拔弩张,一个从容不迫。严师母赞叹王琦瑶好看,“王琦瑶也真心地说:‘我到你的年纪一定是不如你。’这话虽是恭维,却
还是触到了严家师母的痛处,到底是年纪不饶人。”王琦瑶的从容与被动仍然有一种不动声的优势,“女人之间的友谊其实是用芥蒂结成的,越是有芥蒂。友情越是深。”她们就是这样越是勾心斗角,越是亲密无间,但是这种关系是势利的,不可以共患难。康明逊早来暮归,与王琦瑶偷偷私会时,却瞒不过严师母的眼睛。作者这样叙述:“她早就留出一份心了,没什么的时候已经在猜,等有了些什么,那便不猜也知道了。严师母暗叫不好,她怪自己无意中做了牵线搭桥的角。她还怪康明逊不听她的提醒,自苦吃。她最怪的是王琦瑶,明知不行,却偏要行。她想:康明逊不知你是谁,你也不知道你是谁吗?”她“原是想和她做个怀旧的朋友,可她却怀着觊觎之心,严师母便有上当被利用的感觉。”严家师母王琦瑶做朋友,是阔太太在平安里鹤立鸡中寂寞的需要,也是时尚的虚荣显现,难以咀嚼出多少真情的份量。两个女人的暗中较量,使表面和谐的平安里散发着紧张的气息。
张永红是王琦瑶另外一个重要的朋友。她是王琦瑶女儿貌合神离的朋友,交往本无从谈起。张永红美丽聪明,凭着这漂亮的外表,又由着聪明的牵引,就带出了几多的欲望。她凭着美貌不断地换男朋友,以此来满足她的欲望和虚荣心。薇薇与张永红的关系就像是年轻时的王琦瑶与吴佩珍和蒋丽莉的关系,只不过薇薇是做陪衬的那一方。她们的共同话题就是时装,这些情节也是为了把现在与过去联系起来,时尚的源头全在过去,能够真正体现时装精髓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现在的时尚在王琦瑶看来都是粗糙不堪的。因而,张永红的年轻并没有打败王琦瑶日益衰老的容颜,她反而激活了王琦瑶的不服老的心。步人中年的王琦瑶,从年轻的张永红身上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灵性与审美体验的价值,
重新发掘出被时间及平庸的生命掩埋掉了的、活着的乐趣和存在下去的理由。然而两个隔着辈份的女人谈的也仍然是论衣谈帽,而无法交换真心。王琦瑶一面热情招待这个忘年之交,一面又担心张永红有肺病而背地里在她喝过茶的杯子里放红条。王琦瑶想以长辈的身份教导张永红选男朋友不要犯高不成低不就的错误,想“杀杀她的傲气”时,“王琦瑶想:谁的时间是过不完的呢?张永红却不以为意,甚至还有几分不服,觉着王琦瑶把她看低了。”忘年的情谊背后仍然是相互的对峙与角力,表面是朋友,内心又像是敌人。
从严师母到张永红,无论是对长辈还是对晚辈,王琦瑶的心从不透明地敞开,怕的是交底之后难退路,也为了留存起来以应付外界的变化。而不温不火的融洽交往中,我们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紧张对峙。在虚化了男性的女性世界中,王琦瑶至始至终能够认识到自身的特质,塑造着与自身生理、心理相协调的真正的女性气质,按照自身的需求自觉地构建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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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母女情谊的消解:平淡之中的天生排斥
王琦瑶的思想和行为,从少女时代的“金丝雀”到平安里私生女的出生,从未受到过母亲的干涉。王母的出场只在分娩的短短章节里。文中借程先生的心理说出王母的势利,“过去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在楼下叫王琦瑶,她连门都不肯开,只让老妈子伸出头来回话”。而面对女儿的惨境,她虽然也伤心难受,
细心照顾,但也埋怨女儿自作自贱。小说中几乎没有王琦瑶与母亲的沟通与对话,作为女儿的王琦瑶,无论是享受幸福还是遭遇苦难,都得不到母亲心灵的安慰。缺乏母亲的庇护,造就了王琦瑶外柔弱内却刚强的个性。在风雨飘摇的孤苦境地中她像走钢丝一样地保持着平衡、捍卫着自己,坚韧不拔地继续着漫长的生命之旅。
母亲的角也并未能在王琦瑶的身上得到充分的体现。作为母亲的她没有太多孕育生命的快感,更缺乏为人之母的崇高感。她只是无奈而认命地完成了角过渡,担负养育女儿责任更多的倒是程先生。而随着女儿的长大,王琦瑶离昔日旧梦越来越远了,女儿身上日渐显露的青春提醒着她年华老去的现实。作者没有强调母女之爱,而是强调两代人的人生、审美方面的冲突。她们经常像两个争斗着的女人互不相让,这种争斗,在服饰、交友等各个方面,跨越血缘亲情和年龄差异鲜明地存在着。王琦瑶希望薇薇延续她的血脉,也能够延续她的美丽与她的精神。但薇薇有自己的生活和主张,精神气质与王琦瑶都不相似,她穿上那套粉红的旗袍时,她自己是觉得好玩,王琦瑶则因看不到当年的自己而相当失落。当别人夸奖母亲比女儿漂亮时,薇薇对母亲心生嫉妒,觉得自己的好看被母亲剥夺;做母亲的羡慕的是女儿的青春美。母亲与女儿之间的关系疏离而相互排斥,“她们的麻烦尽是自己的。如同所有结成对头的女人那样,她们也是勾心斗角的一对。”在薇薇准备结婚时,王琦瑶早已为她准备了衣服和枕被等嫁妆,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伟大感人的母爱,更多的倒是一份不言而喻的私心:由于自己不曾结过婚,她总想通过女儿的婚礼来弥补点什么。
中国传统的“母亲”形象是温柔、善良、富于爱心和牺牲精神的,对母亲良好、优美、伟大的歌吟,似乎成为一种粉饰传统角与巩固传统有序理性的文本。王安忆在《长恨歌》中消解了王琦瑶作为女儿/母亲的双重身份,这实际上是对传统母性的解构。在女性主义者看来,解构所谓的“贤妻良母”形象,实际上表明女性“不再对这个父权文化赋予的角恋恋不舍,对被安排在有等级的二元对立项席位恋恋不舍,她们不再歌功颂德,她们要从自身的丑陋上追根溯源,彻底解除产生自己的旧有关系,破坏自身的文化遗传”。母女关系是一种具体的人和人的关系,随着一个“女人写女人”时代的到来,女性除了重新审视、重新认识自己外,母亲谱系梳理的母女关系的重新书写,在90年代20.
的女性写作中逐渐成为一个突出的特点。人类学家和心理学家认为,在父母为中坚的核心家庭之下的女性教育,特别是母女关系,是女性心理构成的关键因素。母亲其实是引诱女儿成为“女性”的第一精神导师,她生存的任务之一就是使更多的女孩变成母亲,把女儿塑造成真正符合男性社会标准的所谓女性。女儿对母亲的冷淡与逃避实际上是规避自己未来的母亲角的一个隐喻。塑造与“慈母”背道而驰的母亲形象源于女儿自我认识产生的“母亲批判”意识,母亲作为高度社会化的男性文化的产物,她的悲剧正是女性将外在的男性文化压抑转化为内化的恶果。她作为社会存在的价值就是充当将女儿带入这种内化循环的引路者,正是从这个角度,母亲批判是女性成长道路上自我认识的必由之路。在此方面,我们看到王安忆与女性主义者所标榜的女性出现了无意识的重合。
生活在中国传统社会中的女性人物,她们一向被双重标准的礼教律条置设在庞大复杂的性别隐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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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种尊阳贬阴和男尊女卑的宗法象征秩序命题中,这些女性人物不但面对着文化与性别上的问题,事实上也面对着道德与身体冲突的矛盾问题。在小说《长恨歌》中,作者王安忆为我们虚拟了一个女性的纯粹世界,从吴佩珍到蒋丽莉,从严师母到张永红,从王母到薇薇,从这些围绕在女主人公王琦瑶身边的众多女性身上,我们清晰地看到妹之间,不同年龄阶层之间以及母女之间女性关系的变形、对抗与消解。在这个女性的纯粹世界,人们很难到一个统一的道德标准来评判女性与女性之问隐在的矛盾冲突,这显然是对传统男权社会价值理念的一种背离与挑战,无意识地流露出被埋没在小说文本背后的女性意识,尽管微弱,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否认它的存在。
注释:
①王费}乙.长恨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以下未注明出处的引文皆出于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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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彭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