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 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M ar.2017第 38 卷第 2 期 Joui*nalofGuangxiTeachesEducationUnivei*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Edition)Vol.38 No.2苹果手机耳机
D O I:10.16601/jki.issnl002-5227.2017.02.006
《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书评1
史习斌S孙琳2,王宁3,夏凡4
走光露毛
(1.岭南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广东湛江524048;.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130024;
3.廊坊师范学院文学院,河北廊坊065000;.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天津300380)
[中图分类号]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5227(2017)02-0030-07
编者按:李萱著的《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选题新颖,拓展了女性文学研究的视野,深化了对梦幻文化的研究。该著作是考察女性生命存在与精神状况的一个有价值的切人点,是考察现代女性文学话语建构的创新维度,为文学研究提供了一个具有开拓和启发意义的别样思路。李萱著作在学界产生广泛影响,本期刊载书评4则。
文学研究的细部挖掘与视阈融合
不知不觉,中国新文学已经走过了足足百年的发展历程。在这不长不短的百年历史中,不仅 新文学的创作浩如烟海,而且关于新文学的研究也可谓汗牛充栋。高校、科研院所等单位从事现代中国文学研究的人数以千计,每一个研究者都带着自己的一双慧眼,争先恐后地寻和发掘这一研究领域的宝藏。加之当前的职称评定、学位 授予、课题结项等都与论文、著作挂钩,对这一领域领地的“争抢”便显得更加激烈。正因为如此,有人说现代中国文学(尤其是现代部分)已经研究 得“差不多”了:一流作家研究“透”了,二流作家研究“熟”了,三流作家也已基本被“耕种”,即便是四 流作家,也少有无人问津的处女地可供“开垦”了。至于研究的其他选题,也大致如此。这虽然很是有些武断—对任何对象的研究都不可能终结,而是随着材料、方法和观念的更新而发展—但 也在一定程度上道出了一些“局部真理”。的确,现代中国文学的研究成果在逐年累加,随着研究的不断深人,要想到真正的学术空白点,体现出 很大的学术创新,实在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在这样的学术背景下,李萱女士2016年9月在人 民出版社出版了她的学术著作—《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这部22万字的学术专著对中国大陆五四前后到21世纪初的具有梦幻书写的女性小说创作进行了研究,在现代中国文学的时间段内提取出梦幻主题,辅之以小说的文体侧重和女性的特殊视角,在四重框定之下,从女性主体性话语建构、梦幻女性形象塑造、叙事模式、性 别策略等方面做深人探讨,微观文本分析与宏观理论建构兼具,既有历史梳理,也有当下思考,且 焦点集中,发现精细,解读细致,视角独特,是一部 写作认真严肃、颇有研究价值、值得阅读和参考的
[收稿日期] * [基金项目] [作者简介]
[引用格式]2017-01-16
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世纪长篇小说叙事的历史意识研究”(14AZW015)
史习斌(1979—),男,湖北建始人,岭南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孙琳(1983—),女,吉林长春人,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博士后,研究方向:性别与现代中国文学文化;王宁(1979—),女,廊坊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夏凡(1993—),女,河南驻马店人,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史习斌,孙琳,王宁,夏凡.《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书评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38(2) :30-36.
一 30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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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卫健与张茜学术著作。
众所周知,学术研究有宏观与微观之别,二者 各有优劣,也各有限度。和一些著作所追求的“宏 大叙事”和“规模效应”不同,《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在研究的切人点上可谓是“小切口,深挖掘”
的典型代表。作者以“梦”这一常见的生理现象为思考的起点,衍生出“梦境”“梦呓”“梦 想”“梦魇”等关于“梦幻”的诸多次生主题,从细部 人手,挖掘这些主题背后的心理、性别和文化意义,是“小中见大”研究策略的一次成功实践。
从事文学研究的人都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做研究是怕小不怕大。因为“大”的研究对象内涵丰富,容易捕捉,研究者的视野也相对开阔,总有话说;而研究对象越“小”、越“细”,往往对准确度和专业性的要求越高,因而也就相对难以把握。要 把一个小小的雪球滚大且没有残渣裹挟,难度自 然是不小的,文学研究亦是如此。
“梦幻”及其各种表现形态在很大程度上带有虚幻性、易逝性和多层次性,因而是不易捕捉、难 以言说的。对“梦幻”这一难以捕捉和言说的偏重精神的对象进行界定和梳理,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文学创作中去“挑选”有关梦幻书写的小说文本(很多甚至是文本中的局部文字)无疑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也是一项非常细致而艰难的工作。正 是带着文学研究的这种“考古”精神,《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一书从众多作家的海量文本中进行筛选,其论述涉及丁玲、凌叔华、张爱玲、戴 厚英、张洁、铁凝、王安忆、陈染、林白、海男、残雪、迟子建、张悦然等二十多位不同时代的女性作家,在大量的文本细读的基础上,集中而多维地进行梦幻书写的研究,表现出了一位女性研究者特有的精细,以及研究的深人度。从研究路向来看,作 者从现代中国文学中选取女性小说作为主攻路线,从现代中国女性小说中选取梦幻主题作为最终切人点,通过对梦幻书写的细部研究,折射出蕴含其中的性别特征和文学、
文化因素,从而将研究价值投放到整个现代中国文学的大背景下,取得 以细部挖掘而见微知著的研究效果。
文学研究犹如登山,对象明明客观存在于斯,却容易产生“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审美多样性阐释,这时,研究角度的选择就显得尤为重要。《现 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另一个重要的价值,正在于多重研究视角重叠产生的视阈融合。
身为女性,自然有真切的女性性别体验,包括 女性成长经历、女性经验和基于此上的女性性别意识,而这些正是一个女性学者从事女性文学研究不可替代的性别资本。事实上,从学术背景来看,女性文学研究也一直是李萱女士较为集中的学术资源和研究领域。她的硕士导师刘铁教授、博士生导师乔以钢教授都是从事女性文学研究的学者;她的硕士论文就是关于新时期女性文学梦幻书写的研究,其博士论文更是将研究触角延伸到现代,在博士论文基础之上增加修改而成的《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一书可以说是作者多年来一直坚持的女性文学研究的一次全面总结。
而与女性视角重叠的,是梦幻视角。作为人 类的一种普遍的生活和精神现象,“梦”是人在人睡后的潜意识心理活动的表征。作为文学研究视角的梦幻,除了做梦这一形式之外,还包括想象、幻想、意象、隐喻、梦境、梦呓等,甚至包括梦想、理 想。关于梦幻的理论、创作、批评和认知,又形成了别具一格的梦幻文化,而文学领域的梦幻书写则成为梦幻文化的一种集中和重要的形式。《现 代中国女
性小说的梦幻书写》一书在借鉴中国古代、现代有关梦幻的阐释和国外梦幻理论的基础上,对梦幻进行了界定,并作为主题研究进行了梳理。
女性是人类性别之一种,而梦幻又是人类共有的。然而,女人天生爱做梦”,一句日常熟语促使一位女性文学研究者将“女人”与“梦”联系起来,进而实现了女性主义视角与梦幻研究视角的视阈融合。正是在女性主义视角和梦幻视角的双重观照之下,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女性主义文学价值才得以凸现出来,一些处于暗影之中的对象和意义才得以敞亮。
从女性梦幻书写的角度去研究女性文学,应 该说开启了女性文学研究的一个隐秘的通道。沿 着这条通道向更深处掘进,有不少颇有价值的发现:第一,梦幻不是女性的专利,然而女性更偏爱梦幻,按照西蒙娜•德•波伏娃的女性“形成”理 论,这是女性对历史与现实被动选择的结果。这 一方面反映了女性在男性本位文化中被压抑的精神状态,以及借此来化解生活焦虑、反叛传统性别伦理的努力;另一方面,也是现代女性构建主体性话语的一种特殊方式,因此,对女性隐秘经验的梦幻书写具有确认女性自身性别身份的文化意义。第二,本书总结了几种具有代表性的梦幻女性形象的塑造方式,包括对“梦中人”、“梦”中人、“梦幻 人”女性形象的塑造,“梦幻镜像”、对位关系与女
性形象的塑造,“梦幻”“梦靥”与“疯女人”形象的
塑造。不同类型的梦幻女性形象体现出不同的现实映照关系,并承载着不同的文化想象和艺术寄托。
第三,现代女性梦幻书写具有“梦幻一消解”“栖息一救赎”“思虑一表征”三种典型的叙事模式,每种叙事模式又具有与之相应的文本功能和文化功能,体现了女性作家不同的性别观念,在不 同的层面实现了女性的话语建构。第四,现代女性文学自觉运用“梦呓”“梦魇”和梦幻易性叙事作为性别策略来表现女性的生命体验,制造具有性别意义的“寓言”。“梦呓”是女性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制文化中所造成的“失语”状态的抗拒,梦 呓化表达是女性主体生命言说的一种特殊方式,也是女性写作的一种策略;梦靥”式的书写是现代知识女性观察世界和表达观念的一种方式,那 些在男性为中心的文化和现实中被压抑、掩盖的“梦靥”般的处境、精神和心理,借助于视像、内觉、荒诞、寓言等形式表现出来,从而强化性别经验;异性叙事既有单独的技巧和策略,又与梦幻相结合形成一定程度的互文性,还与梦靥相结合形成复调结构。诸如此类的论述还有不少,这不仅为我们理解女性小说中频频出现的梦幻书写的真正意指提供了一把钥匙,也为女性文学研究提供了一个管窥内在秘密的明亮窗口。
中国的女性文学有着梦幻书写的传统,虽然 这种书写被以男性作家为主的文学史所掩盖,同时不成系统地散落在文学史之外的浩如烟海的历史长河中。现代(包括当下)女性作家的梦幻书写应该实现由内向外的转向,在叙事和表达技巧上也应该进行更为丰富的探索,这既是作者的期待,也是所有女性文学研究者的共识。《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从一个较易被忽略却颇有价值的小的切人点人手,通过对女性文学梦幻书写的历史梳理和文本细读,透过研究者发现的多重视角的重叠视阈,对现代中国女性小说中的梦幻书写进行了一次全面“体检”和集体“会诊”,使得 女性文学研究又向前挪动了
哪怕是极小的一步,这便是《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给我的印 象和启示。这种认真而严谨的学术积累无疑是有探索意义的,对女性文学研究是如此,对所有的学术研究都是如此。
(史习斌,岭南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
性别研究:背进”的姿态
“女性主义”是一粒种子,漂洋过海,来到中国。“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种子、土壤、果实三者之间的关系是困扰学界的重要问题。如何融合西方理论和方法,“在地”地发现中国女性所面临的问题,对之进行有效的分析,构建 具有“本土性”的性别研究思路,一直是性别研究界探索的方向。李萱的《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是这一探索的收获,此书以朴素而卓有成效的问题意识,探究一种重要的性别文学/文化现 象,其“背进”的姿态和方法可资借鉴。人所谓“背 时”即“后退着前进”频频反顾,试图重返原点性问题,寻求解决和修复。
33朵玫瑰代表什么意思(一) 重返常识
在逻辑路径上,《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接续了西方“重返常识”的传统。如尼尔•波兹曼所预言,在“娱乐至死”的时代,文化成为一场滑稽戏。整个知识界都感受到一种“时代稻草人”式的焦虑一一仿佛叶圣陶童话中的稻草人,站立 田间,观望疾苦,内心善良,却无能为力。辨识具有大众基础的“
常识”,面向这些“常识”发声,成为 介人现实、破除焦虑的武器。这种武器可归宗于西方公共知识分子的传统:240年前,托马斯•潘恩的《常识》“打碎了把革命冻结起来的坚冰”,6个月后,《独立宣言》得以通过,孕育了一个国家的诞生。68年前,波伏娃对另一个“常识”发起了挑战,以知识考古的方式勾勒了不同历史时期妇女的处境。自此,“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这一著名论断成为“新的常识”,滋养 后人。
李萱的论题很容易征召起我们对《第二性》的 理解和记忆。与波伏娃的思路相似,她也对一个约定俗成、习焉不察的判断进行质询一一做梦本是男女两性共有的一种生理现象,“为何进人日常熟语的通常只是‘女人天生爱做梦'?当“梦幻”进人文学,尤其以相当高的频率出现在现代女作家的笔下时,它就不仅仅是一种普通的文学/文化 现象,更蕴含着复杂的性别意味。“梦幻书写”这 个“不是问题”的问题经由质询而被“陌生化”,获 得了“被看见”的可能。
(二) 本土寻踪
与中国本土文脉的沟通是此书的另一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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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以“女性小说”为研究对象具有某种“先天”的危险。这种依照作者性别的划分,往往易于凸显那些
致力于书写女性经验的文学类型,加之波伏娃式的问题意识、女性主义的叙述立场,容易落 人“本质主义”“二元对立”陷阱,进而成为20世纪 80年代、90年代性别研究的复制品。在大陆性别研究的起步阶段,热衷于女性主义方法论的引人,激荡于“身体书写”的创作实际,性别研究尤为重视“女性意识”这一表意核心。研究者们倾向于强调女性写作的差异性、历史的断裂感,意欲使性别研究成为与男权文化系统分庭抗礼的另一表意系统。这种对差异性和历史断裂感的强化,虽然在“反叛”的意义上卓有成效,但也容易带有“预定 论”的彩,抽空历史维度,失之简单。
《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首尾以相当大的篇幅上溯、勾连中国古代女性的梦幻书写传统。作者始终在“梦幻书写”的大传统中讨论命题,将绵延至今的女性梦幻书写总结为“思念与体悟”“栖息与越界”“确认与想象”“困惑与探索”四种常见主题,在开阔的历史时段的比照中呈现现代女性小说的一致和新变。也只有在历史的观照之下,所谓“现代”才不是孤立的存在,才富有意义;所谓“女性主体性”才能拥有抗辩的对象,获得 生长的空间;女性书写者的自我突破和话语建构也才能得到丰富的呈现。
除了上溯传统,在具体研究对象中,著者还有 意扩大文本范围,从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女性小说(陈衡哲《小雨点》)到80后女作家张悦然的创作,都构成了“本土文脉”的组成部分。此间即时的、新鲜的阐释勇气似乎呼应了前辈学人对女性主义的期待—它“不是某种既存的话语表述,更 不是某种教条式的戒律,相反,是某种知行间的挑战,要求着持续的、智慧的即兴创作”(戴锦华,2007)。
(三)回到文学
如上所言,女性主义作为“某种知行间的挑战”,是一种具有文化政治能量的后现代话语,在 其与文学学科相结合之时便携带了“跨学科”的因 子。“跨学科”的因子带来视野的开阔,同时也暴露出隐忧。近年来,有论者指出“女性文学研究著作更多青睐主题、人物等内容方面的研究,而有意 无意漠视叙事、语言等形式方面的探索”。女性文 学研究越来越远离文学自身的特性,与历史学、社 会学领域的性别研究趋同,这是女性文学研究亟待解决的危机之一。
令人感兴趣的是,李萱的著作扎扎实实地回到了文学研究的园地。作者征用叙事学、精神分析、互文性、复调等理论资源,总结梦幻书写的叙事模式,分析其性别策略和话语建构,从审美与艺术技巧角度提出梦幻书写存在的不足,坚实有据,同时令人对文学本体抱有兴味,这是久违了的阅读快感。
重返常识,发掘出具有洞见的命题;本土寻踪,拒绝将文学讲述为“压迫”的同类型故事;回到 文学,回到审美与技术层面的讨论。不惧平淡,不 求奇险,李萱的《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是性别研究“本土化”的一次有效实践,从问题意识到研究思路,再到具体的研究方法,都呈现出一种“背进”的姿态。这种姿态踏实、朴素,而踏实朴 素有益于研究走向深人。
(孙琳,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博士后)
穿越梦幻的抵达
李萱的著作《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在与梦幻相关的理论、文学书写的前提下,对现代 女性小说梦幻书写与女性主体性话语建构、梦幻 女性形象与话语建构、现代女性梦幻叙事模式及其文本功能、梦幻书写的性别策略及其话语建构、梦幻书写传统与女性写作的现代突破,多角度、多 层面地做了透析。这既是对女性文学研究的重要贡献,又对现实生活中女性的健康发展具有启发意义.
判断上下联的口诀梦幻与文学书写有着隐秘的联系。梦幻既是现实抽象的反映,又是情感表达的重要方式,甚至 精神分析学说认为,文学就是“白日梦”。然而几千年男性中心文化的文学书写首先是一个男性的梦幻世界,女性处于被想象、被言说的地位。一个 值得注意的事实是,在为数不多的传统女性书写中,梦幻往往是释放压抑情绪,表达超越性追求的载体。现代中国女性小说接续梦幻书写的传统,将大量隐秘世界的喃喃自语纳人文本。不同于以 往的是,她们的“梦”纠结着现代女性主体建构的追求,自我形象的构建与社会历史、人类文化的独立思考。现代女性小说中的梦幻书写看似迷离,却更加直接地抵达了现代女性写作的内在与本质。现代女性小说中的梦幻书写是一个值得深人探索与发掘的精神宝藏,长久以来很少为学术界关注。《现代中国女性小说中的梦幻书写》迈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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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瓷炫于晓光婚礼
可贵的一步。
首先,值得称道的是,《现代中国女性小说中的梦幻书写》处理了一个主要而复杂的基本问题,就是
什么是梦幻。“梦”是潜意识心理活动的表征,而“梦幻”则突破了生理现象的范畴而兼指想象、幻想。文学与梦幻则是“创作主体理性制约和审美观照相融合的产物”,既表现为做梦与幻想,又衍化为意象、隐喻、梦呓化的语言和形式,以及 文化层面上的宏观的梦,与“梦想”“理想”有一定的交叉。女性的梦幻书写具有特殊的意义,“既表 现出‘梦幻’在女性生命存在中担负的文化功能,也表现了‘梦幻,在女性文本中所充当的文本功能与艺术表达手段”。之所以探讨梦幻书写,是因为 它“与女性的生存文化境遇以及作者本身的性别认知等,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负载着特定时代的性别文化内涵,以及作者的性别体验与性别意识”。因而,深人探讨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无 疑是打开了一个隐秘而包蕴万千的视界,穿越梦幻而抵达的是本真的精神质询与性别建构。
著作以独特的视角透视文本,深人分析现代女性的本体自觉、隐秘世界、人生命运,从而考察现代女性自我的全面建构。新文化运动以来,女 性解放成为重要的社会思潮。对于女性写作来讲,建构主体性是第一要义。对于这样一个崭新的课题,梦幻书写承载着女性的探索与困惑。《现 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敏锐地发现这一微妙的关系,从女性角、女性主体精神的成长、女 性隐秘经验的流露论述了女性女体精神的建构,继而从“做人”与“为我”之间的追求与困惑、事业 与家庭的矛盾、“女英雄”的成长与焦虑、女性反抗的激进与迷途四个层面深人女性的人生探索与困惑。透过梦幻书写的分析,深刻地契人一个严肃的问题:女性的主体性。女性主体性的建构是与社会层面的解放相依托的心灵的解放、文化的解放,是女性解放的核心问题、关键问题。这个问题的论证为深人探讨更细致的文本问题奠定了基础。
接下来,著作更深一层进人文本,讨论梦幻中女性形象的塑造。那梦幻中的自我,那梦幻中“爱 做梦”的自我不同于男性中心文化“合需求”的塑 造,分明表达着女性的内在需求,自我的文化想象。一边探索一边迈出脚步的女性书写者,冲撞 在传统与现代的文化迷宫中,她们的书写纠结着自卑与自恋,变奏着纯洁与放荡。于是,一个不是被逼疯、被拘禁、被言说而“疯”女人,而是主动质疑、主动叛逃、喃喃自语的女人在文本间四处游荡,她们宣布了异在于男性中心文化意识的自我形态。《现代中国小说的梦幻书写》充分肯定并阐发了梦幻中女性呈现的价值,这正是女性主体自我体认、话语建构的一种方式。然而,女性写作在努力构建主体话语的同时,也没有规避矛盾与困惑。这种在矛盾与困惑中的努力建构也影响到叙事模式与文本功能、性别策略与话语建构。深人 的解析、精彩的论证令原本艰深的理论问题趋于明朗而意味深长。
著作以半数以上的篇幅将现代中国女性小说中的梦幻书写放置在男性中心文化中来讨论突围情境,突显了建构话语主体性的努力与价值。这 样的论述是详尽而完备的。最后一章呈现了女性文学梦幻书写传统下的现代女性书写,则是迂回一笔,是带给读者的意外惊喜。在传统女性似梦而非梦的言说中隐含着思念与体悟、栖息与越界、确认与想象、困惑与探索,而现代女性终于在主题的拓展与技巧的探索方面达成了超越。正是在此 基础上,女性自我的主体性建构、话语体系的建构成为可能,现代女性知识分子的身份成长成为可能。这是一个颇具启发意义的问题。尽管现代女性写作呈现出一定的内向型,但是社会历史文化、人类生存境遇的关怀不但是自我建构的前提,也 是终极的朝向。消解性别文
化的禁锢,人得到更自由、更健全的发展,共同建构人类的历史与文化,这是值得永恒期待的未来展望。
总之,《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选取 了梦幻这样一个精致的视角,通过严谨周详又饶有趣味的论证,抵达了一个本质、深人的主题。从 这个意义上讲,《现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梦幻书写》的出版既是对女性文学研究的丰富,也是对文学研究方法的启示。
(王宁,廊坊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博士)性别视角观照下的女性梦幻书写
女性文学研究可以说是21世纪的一门显学,随着探索和实践的深人,女性文学研究也愈来愈呈现出综合性和多样性的特点。俗语说“女人天生爱做梦”,这似乎表明了女性“爱做梦”的生理和 心理特点,同时以“梦幻”为主题的现代中国女性小说亦是不乏著述,可把五四以来的女性梦幻书写作为发展谱系来看,以求发现现代女性具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