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卷第3期Vol.20No.3钦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JOURNAL OF QINZHOU TEACHERS COLLEGE
2005年9月
Sept 2005
［收稿日期］20050420
《苔丝》两种译本比较
班光语
（钦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英语系，广西钦州535000）
［摘 要］ 通过对张谷若和孙法理两个《苔丝》译本的对比研究，可以发现两译对原作都有很好的理解，而张译更具汉语文采，重现了原作的情节；孙译则长于异域文体，再现原作之味。  ［关键词］ 翻译批评；苔丝；译本；比较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5629（2005）03004204  近些年来，在我国的文学翻译中，外国文学名著的重译现象非常普遍，被炒得沸沸扬扬，仅《红与黑》就有译本十五
六种之多，其中不乏有“滥译”、“抢译”之嫌的作品。现仅选取南京译林出版社出版的“世界文学名著百部”系列的《苔丝》（孙法理译，1991年版，简称“孙译”）和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德伯家的苔丝》（张谷若译，简称“张译”），就译本在理解、措词和文体方面进行比较，考察其中的得失，提出一管之见，以求教于译者与方家。
《苔丝》是哈代（Thomas Hardy ）最优秀的一部长篇小说，充分地体现了他的创作风格和艺术特。小说用诗一般的语言叙述了一个纯洁美丽的农村姑娘苔丝在无助的命运的摆布下逐步走向毁灭的悲剧故事，描述了美丽的形象与周围阴暗现实的冲突，表现了“文明社会里爱的毁灭”。苔丝·德伯菲尔德，一个纯洁无瑕的农村姑娘，为了生计投靠一个远房亲戚。然而这个亲戚亚雷克诱奸了她。苔丝怀孕回家，孩子一出生便夭折。后来，她再次离开家乡到一个遥远的农场去当挤奶工，在那里她与牧师的儿子克莱尔共坠爱河并结了婚。新婚之夜，苔丝将自己的不幸经历告诉了克莱尔，但没有得到丈夫宽恕。苔丝再次陷入了无助之中。命运却又再次让她与亚雷克同居。不久，克莱尔向苔丝追悔过错。苔丝在痛苦之中意识到亚雷克将再次让她失去克莱尔，再次毁掉她的幸福，最后终于亲手杀死了亚雷克，回到克莱尔身边度过了短暂的幸福时光。由于被指控谋杀，苔丝终于走向祭坛，成为这个无情的世界里众多牺牲品之一。
小说长于心理与景物描写，情景结合，蕴涵丰富。“一叶草，一棵树，一池水，一片云，一股风，都
是具有灵性的生命实体”［1］（P326）
。小说语言周密细
致，节奏舒缓，语气冷淡，另一方面，遣词偏于古旧晦涩，句法偏于冗长累赘，给理解和翻译带来了不少困难。
一、理解
翻译过程主要包括理解和表达。表达只是翻译的最终结果，理解才是关键。因此，奈达曾说过“翻译中的大多数错误都是源于对源语文本
的理解不彻底”［2］（P1）。下面通过几个实例加以
说明。
1.原文：It was still early ，and though the sun’s lower limb was just free of the hill ，his rays ，unge-nial and peering ，addressed the eye rather than the touch as yet.（P111）
张译：天还很早，日脚虽然刚好离开了山顶，但他的光芒，却还清冷凄凉，偷眼窥人，只使人看着刺眼，不使人觉得身上发暖（P120）。
孙译：天很早，尽管太阳刚刚出山，但它那忽隐忽现的并不柔和的光线，不是沐浴着人们，而是直刺人们的眼睛（P108）。
对后半句的理解，rather than 决定了address 和touch 含义的相对。address 有“指向”的意思，如address a warm welcome to …，在此引伸为“太阳指向人的眼睛”，即“耀眼”、“刺眼”的意思；而touch 则是相对的“温暖”的意思。孙译“沐浴”意
第3期班光语：《苔丝》两种译本比较
义不够明确。
ungenial张译“清冷凄凉”，适时（时值十月末清晨），适意（苔丝无可奈何，心恢意冷），更与下文“在那条篱路上出现的有生之物和无生之物，只有凄楚的十月，和更凄楚的她”能很好地呼应，再现原文借景抒情，情景相融的意境；孙译未能将此意译出。
张译7个停顿，平缓舒展而冷淡，恰如其分地重现了作者的行文风格；孙译5个停顿，节奏略快，而且使用了“柔和”、
“沐浴”字眼，增加了美化倾向，与苔丝的处境和心情不相符，似乎与原文有差距。
2.原文：Don’t you really know…that renowned knight who came from Normandy with William the conqueror，as appears by Battle Abbey Roll？
张译：你真不知道你就是那有名门将种德伯氏的嫡派子孙吗？德伯氏的始祖是那位英名盖世的裴根·德伯爵士，据《记功寺谱》上说，他是跟着征服者威廉从诺曼底到英国来的（P14）。
孙译：你真的不知道……这位骑士大名鼎鼎，是跟随征服者威廉一起从诺曼底来的。《巴托修道院文卷》上就有记载呢（P2）！
张译Battle Abbey Roll为《记功寺谱》考虑欠周，尽管加了注释，但仍容易让人联想起战争与功名，而且“寺”与“修道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意象。Battle是地名，与战争、功臣之类的东西毫不相干，Battle Abbey是这个地方的修道院，Roll 就是藏于其中的“卷宗”，孙译是正确的。
3.原文：Oh…，nothing，nothing，except chas-ter yourself with the thought of“how are the nighty fallen”.
张译：哦，没什么办法，没什么办法，“一世之雄，而今安在？”你只要记住这句话，训诫鞭策自己就是了（P17）。
孙译：啊，没办法，没办法喽，只好用《圣经》上的话来鞭策自己了：
“大英雄何竟死亡”
（P7）。
“how are the nighty fallen”语出《旧约·撒母耳记下》。《圣经》汉译：
“大英雄何竟死亡”。典故中大英雄指Samul，他一生显赫，威震四方，但日益骄横，以至违背撒母耳的指示，最终落个自杀身亡的下场，具有英雄末路的语感。牧师本意是说德伯家的衰败是不可避免，老德伯重振家风是无望的。张译“一世之雄，而今安在”。语出苏轼《前赤壁赋》。苏轼原意是像曹操一样的英雄现在在哪？是一种怀古心情，与牧师的本意有很大的距离。孙译直接点明出处，有利于读者理解。理解及处理上仍有偏差，其他人的作品就可想而知了。当然，也有一些作品是在张译或孙译的基础上进行修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二、措词
翻译过程中，理解是准备，表达才是最终目的。因此，措词的选择显得尤为重要。两种译本在措词上也各有特长。
4.原文：She obeyed the signal to wait for him with unspeculative repose（P107）.
张译：她无情无绪，老老实实地听从了那人让她等候的手势（P116）。
孙译：她顺从地停下脚步，不假思索，不慌不忙地等候着他（P105）。
signal字面意思是“符号”、
windows产品密钥“信号”，原文中是让她等候的信号，即手势，孙译未能译出。早上的问候语温馨的话
Unspeculative本是“不加思索”的意思。苔丝本来就是个单纯的女子，甚至可以说是个“简单”的女子（否则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经过此次波折，更是心灰意冷，没有任何激情，没有爱也没有恨。张译“无情无绪”能很好地体现此时她的心情，但“老老实实”反映了一种敬畏心态，似乎成了蛇足；孙译“不假思索”，未能很好地体现苔丝当时的心境，而“不慌不忙”似乎包含着某种主动的心理优势，不贴切。
5.原文：Their chatter，their laughter，their good-humored innuendoes，above all，their fla-shes and flickerings of envy，revived Tess’s spirits al-so.（P118）
张译：她们的闲谈，她们的笑声，她们的旁敲侧击的趣话，更加上她们闪闪烁烁的妒意，使苔丝的兴致也复活了（P127）。
孙译：姑娘们的欢声笑语，善意的影射，特别是她们出于羡慕的七嘴八舌，使苔丝的精神复活了（P118）。
原文中的flashes和flickerings并用构成英语特有的头韵修辞格。两词在此都指“不稳定地出现”，是同义词。张译用重复双声词“闪闪烁烁”，不仅意义没有损失，并且与原文的头韵有异曲同工之妙，但above all似乎译成“更甚者”，更好；孙译用了“七嘴八舌”，实与原文大异其趣，
“欢声笑语”的意义也不够准确。
6.原文：He leant back against the hives，and with upturned observations on the stars，whose old pulses were beating amid the black hollow above，in the serene dissociation from these two wisps of hr 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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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天上的星星来；那些星星凄清的光芒，正在一片一片苍苍的穹窿上，闪烁搏动，恬然泰然，把下界那两个像草芥的小生命，置于度外，不理不睬（P50）。
孙译：他把身子靠在后面的蜂箱上，抬起头看星星。星星冷冰冰的脉搏正在头上的黑洞洞里跳动，平平静静，跟这两个小小的人儿毫不相干（P38）。
苔丝半夜和弟弟拉蜂箱看到天上星星的情形。弟弟仍沉醉在名门之后的兴奋之中，而苔丝对此不以为然，两人同看一片天而有不同的心情。张译“凄清”“恬然泰然”这些词汇能准确反映苔丝对“名门”及自己将嫁给阔人的心态。孙译按字面翻译嫌生硬了点。
尽管如此，就总体而言，张译在汉语表达方面要比孙译好一些，张译用山东方言来对译苔丝的地方方言也有一定的特，然过于后产生的负面影响也不容忽视；而孙译在表现原文语言风格方面也有其独到之处。
三、文体
文学翻译最难的是文体翻译。在很多小说中，作者常常通过语域上的变化，直接生动地表达出人物所属的不同社会阶层，展示出从事不同职业的人物的不同思维风格；或通过摹仿人物的不同语域产生滑稽摹仿的效果，并暗示作者的同情或者反讽的立场。小说中语域上的变化也是微妙转换视角的一种重要手段［3］。原著大量使用了这种语域转换，呈现出别具一格的文体特。两译在处理原文文体方面也是各有千秋。
7.原文：It was a moment when a woman’s soul is more incarnate than at any other time…（P264）张译：就在这种时候，一个女人的灵魂，才更具有香味，空灵的美才显出肉的意味，性的表现才流露在表面（P256）。
孙译：这是女性灵魂最充分地体现在肉体上的时刻（P251）。
两译对incarnate都有正确的理解，incarnate 在Webster Dictionary，3rd edition是in the form of a body之意，但张译“具有香味”不妥。孙译也与原文稍有些少距离。认真研究原文，我们发现，如果仅译出原文字面意思，并未能从文体上把握原文，会丢掉原文具体、生动的描写，文学价值或文学意义与原文就会产生很大的距离，无法实现与原文的“篇章等值”
（textual equivalence），造成“假象等值”现象，即译文与原文看上去大致相同，但文学价值或文学意义相去较远［3］。原文中it is…
正是在这一时刻，女性灵魂才最充分地体现在肉体上。
8.原文：…to snatch ripe pleasure before the i-ron teeth of pain could have time to shut upon her…
张译：只管先把到口的食物快意大嚼，等到痛苦的利爪抓住了自己，再受罪不迟（P269）。
孙译：在痛苦的铁锷还没有叼住你的时候抢着享受已经成熟的欢乐吧（P206）！
两译都能很好地理解原文，对具有异国情调的before the iron teeth of pain could have time to shut upon这样的俗语的翻译，孙译再现了原有的“洋味”，而张译在生动性方面略显不足。
之所以有这样的差异，不在于理解与措词，而主要因为译者对原文中语言成分与主题意义的关联缺乏充分的认识，未能很好地把握原文的文体价值所在。
9.原文：The spectral，half-compounded，a-queous light which pervaded the open mead，im-pressed them with a feeling of isolation，as if they were Adam and Eve（P186）.
张译：平旷的草原上面，一片幽渺凄迷，晓光雾气，氤氲不分，使他们深深地生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好像他们就是亚当和夏娃（P198）。
孙译：漫于空旷的草原上的晨光灰白凄清，半明半暗，饱含着雾气，给了他们一种与世隔绝的印象，仿佛他们便是亚当和夏娃（P140）。
原意境是苔丝与克莱尔每天总是最早起来，在空旷的草原上，顿生孤独与隔绝之感。而“遗世独立”语出苏轼《前赤壁赋》，有的语感。两译相较，孙译更接近原文文化涵义。
总体而言，张译更多于“归化”，通过娴熟的汉语功底以及“直译加注”的翻译思想把原著诗一般的语言恰如其分地重现出来。但中西文化有着很大的差异，有时很难到相对应的表达或类似的典故，张译更多地加注，以注释的方式补偿归化翻译带来的信息遗失。张译本中的注释，共有438处，其中包括社会传统、风俗习惯、历史宗教、文学艺术、圣经及其他典故，文学或历史人物等等［4］。被从事英语文
股东退股学教学与研究的人视为珍宝。张老深厚的汉语造诣有时也会“使错劲”的时候；孙译更多于“异化”翻译，保留了原作句式与表达习惯，再现了原著的原汁原味，在西风东渐的今天，似乎更有可读性，能吸引更多的读者。
关于归化与异化的争论，有人认为应根据翻译标准多元互补的原理，多种标准，多种选择，各得其所，各有所用，相辅相成，根据不同的时空条件与不同作者、译者、读者，出版者等各方面的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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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异化，或直译与意译都可以是正确的，不能一概否认或一概赞成。张译山东方言的“归化”翻译会造成相当多的文化意象的缺失与错位，会给人一种假象：世代生活在西方文化环境下的人们何以有东方人的思维模式，英国人也会说山东话。但准确生动的语言使得张译是《苔丝》研究必不可少的参考译本。孙译接近于原作的思维与表达以及逐渐为众人所熟悉与普遍接受的西文行文习惯，也许更符合今天人们的阅读需要。因此译界普遍认为译本存在着专业译本（aca-demic version）与大众化译本（popularized ver-sion）之分。
通过两种译本的比较和分析，为我们今后进行翻译工作提供了一面可以借鉴的镜子。同时，我们还注
意到，就是张谷若和孙法理这样的译界名家，特别是具有“哈代专家之称”的张谷若，对其译本“反复修改，几近成癖”［6］（P263）在其译作中尚有误差，何况他人！翻译的作用是通过语言文字的转换把原作引入了一个新的文化场，在这个文化场里存在着与原作所在文化场相异甚至完全不同的文化传统。每个译者面对的都是两大片文化，对于不同文化，译还是不译，如何译，都表明了一个译者甚至一个社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接受不同于自身的新作品［5］。客观地说，将一部文学名著从一种语言转化成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把一种文化翻译到另一种绝然不同的文化中绝非易事，出点偏差在所难免，
“既然莎士比亚也会打盹，翻译中偶尔有疏忽之处也是不足为怪的。”［7］（P243）张译和孙译有些偏差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瑕不掩瑜。孙法理曾说过“瑕疵都源于对全局的若明若暗”［8］。我们要说的是，此外的译作中，有多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作家们的世界声誉，竟在很大程度上掌握在译家手中。同一作家的同一作品，可以译得不堪卒读，也可译得光华灿烂。在这文字的转换过程中，最担风险而又最无能为力的，恰恰是原作者”［9］（P188）。如果众译本都是在某一个译本的基础之上进行修订补正，以求得到一个“定本”，虽然对后来译者而言，可能会有“抄袭”之虞和版权之争，对读者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但如果所有译本都要“推倒重来”是不是一种译界中的人力的浪费？大师的光辉就有被众译本瓜分之忧［9］。在当今翻译界中，一方面古典名著有着众多的译本，而另一方面当代文学名著或学术著作的翻译出现一个人为的真空。这是一种不太正常的现象，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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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乔恩电视剧A Comparison on Two Translations of Tess of the D)*+,e+-.//es
BAN Guang-yu
（Department of Politics and Economy，Qinzhou Teachers College，Qinzhou535000，China）Abstract：Comparing with Zhang Gu-ruo’s version and Sun Fa-li’s version of Tess of the D'urbervilles，we can see that both of the translators had good comprehension of the original work，but Zhang’s has more literary grace and demonstrates Hardy’s thought，while Sun’s followed the original style and deliveries its taste.
key words：appreciation；Tess of the D'urbervilles；traslation；comparison
［责任编辑卢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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