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留学美国》1999节选
    对中国留学生形成更大文化冲击的是美国人对“性”所持有的不同观念和开放而有些放任的态度。
    纽约的四十二街是一条很出名的街。街的东端是联合国总部所在地,街的西面是中国驻纽约的总领事馆,街的中间有一个大名鼎鼎却又小得不能再小的时代广场。不过,四十二街之所以出名,还因为那里是纽约市有名的。
    驻足街头观察一会儿,就会发现四十二街街上的景象颇有些显示人生的荒诞:联合国总部大楼里,各国外交官们每天在一本正经地讨论世界和平问题;街上,匆匆走着各公司、商店的男女职员,他们目不旁顾,一脸严肃,心里正为华尔街的股票价格、银行的利率和公司的销售额而忧虑;而同时,街旁一家家情商店,正以25美分的低价,招徕顾客去看几分钟的黄录像。商店里廉价甩卖各种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黄杂志、情录像带和性玩具。商店的二搂,据说有更刺激的真人表演——纽约的生活就是这样平行而互不相干地进行着。
    四十二街上的景象可以说是充满内在矛盾的美国文化的一个象征。
    说来叫人难以相信,在“性文化”方面,与欧洲一些国家相比,美国一向是一个保守彩甚浓的国家。这保守彩一直可以追溯到美国早期移民的清教徒传统。即使在今天,在美国大部分州里,仍是违法的;在严肃出版物和电视节目里,不要说裸体画面和镜头,就是连英语中的四个字母“Fuck”都不得出现,不是被用“——”代替,就是被“嘟”地一声抹掉。
    但另一方面,情文化又在美国社会大肆泛滥。各种黄杂志,像花花公子(Playboy)》、《阁楼(Penthouse),随便在个杂货店里都能买到。情录像带也很容易租到,且种类繁多、“品味”各异。而脱衣舞、按摩院和应招站更是大登广告公开营业。
    美国社会这种情文化的泛滥是与美国宪法中言论自由的保护条款直接有关的。情出版商们常常借口“言论自由而使得自己的存在合法化;而美国公众显然也认为限制言论自由对社会所造成的危害远比允许一些黄刊物存在要来得大,所以,对此也采取容忍态度。
    自60年代以来,由于“性解放”的思潮和女权运动的影响,战后出生的美国年轻一代,对“性”采取了更为开放的态度。当然,在这方面,汽车也扮演了重要的角。汽车给了年轻人更多的自由,据说,那一代人中的许多人当年都是在汽车后座上完成自己的“性革命”的。
    如今,在美国大学校园里,男女之间自由的“约会”(Dating)已成为一种被普遍接受的风尚,“同居”也已变成好学生规规矩矩的生活方式。近年来,由于艾滋病的蔓延,一些部门正在考虑给高中生发避孕套。有人开玩笑地说,在性方面,60年代的流行口号是干就是了!(Just do it!)到了90年代则变成:“戴上套儿就是了!(Just wear condom!)
    这种开放的“性文化”对中国留学生形成了另一种“文化冲击”。
    也许仅仅出于长期禁锢所产生的好奇,到美国后不久便“欣赏”过花花公子之类杂志和所谓“成人录像带”的留学生不少。一个1983年来密歇根州某大学读人类学的博士生说,他刚到美国时,和几个中国学生合租了一套单元。一个周末,有人租了一盘“成人录像带”,大家一起看,看得“心惊肉跳”。如今各位都已戴上了“博士帽”,想起当年的情景,不免觉得好笑。
    另外有趣的事情是,密歇根大学有个中文图书馆,每年秋季开学前,中文版的金瓶梅就不见了。据说,都被新到的中国留学生给借走了。
    当然,有人走得更远些。
    曾同我在一个学校读书的一个中国学生,专爱看脱衣舞表演。小伙子28岁,北京人,隔一段时间就跑出去看一场“表演”。每次回来后,还要给大家绘声绘地描绘,说今天的女郎身材如何撩人,说一个舞女怎样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腿上,等等。他最先是跟几个台湾学生去看脱衣舞,后来很快就成了这方面的“行家”,知道怎样欣赏“桌上表演”,怎样往跳舞女郎的大腿上放小费。他还爱拉着其他中国学生跟他起去,然后,逢人便说谁谁谁和他一起看过脱衣舞。
    在一个“性开放”的社会里,诱惑显然不止这些。
    作为大学城的安娜堡,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个很干净的城市。尽管书店里也能买到情杂志,但城里没有院,没有脱衣舞表演。不过,小城周围,仍有一些半公开的提供情服务的场所。
    在一次闲谈中,一个来自福建、学软件设计的24岁的学生,告诉了我他在一家韩国人开的桑拿浴室里的经历。他在那里洗完桑拿浴后,老板为他叫来了一位韩国小来给他按摩。那个小问他是从哪里来的,他说他完全是出于“政治觉悟”撒了慌,讲自己是从台湾来的,按摩了几下,小又问他要不要什么“”。他当然懂这“”的含义,但他
抵挡不住诱惑。“后来怎么样了?”我问。他看着我,笑着说:"后来,我反过来给她按摩呗。”美国留学必备用品
    由于许多留学人员都是单身在外,这种因“性苦闷”而偶尔涉足情场所的现象并不奇怪。在这方面,甚至连国内负责留学生工作的干部也表现出了不常见的宽容态度。一位出国前在北京语言学院接受过“出国培训”的留学生说,有次,培训部部长给大家训话,告诚大家不要去“红灯”,不过,马上接着说:“万一憋不住了,去了,也不要紧。下次别再去就行了。”
    不是没有人沉溺在情场所而不能自拔,但完全被美国情文化腐蚀掉的中国留学生很少很少。
    情文化只是美国“性文化”的一个部分,对中国留学生形成更大文化冲击的是美国人对“性”所持有的不同观念和开放而又有些放任的态度。
    我有一个美国朋友,29岁,是一位自由撰稿人。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开车去纽约。一路上,经过一些城市时,她就告诉我,她的一个前男朋在这里,另一个在那里,还有
在……我一不小心,现出了中国式的惊奇:“噢,你会有那么多男朋友?”她显然对我的惊奇也觉得惊奇:“你知道,我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到美国后,尽管一些中国留学生对“性”的态度也渐趋开放,但仍会对某些场面感到难以适应。
    一个在迈阿密某商学院读书的22岁的留学生说,他第一年住在学校宿舍里,可是被腾坏了。他的同屋是个精力旺盛、长得“酷”、名叫麦克的美国小伙子。这个美国小伙子,热情随和,见人就“嗨”,极好相处,只是女朋友太多。他和女朋友常在宿舍里约会,有时一直闹到深夜,搅得他根本无法看书,也无法入睡。一天夜里,对面床上的动作声响过于强烈了,他便想出去“回避”一下。倒是在床上的麦克大方地说:“没关系,你可以呆在这里。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