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喜剧
大陆喜剧电影
对性的表现,在电影中有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一种是将性作为性器官的机械动作来呈现,它作用于人体主管性兴奋的感官,工业和部分软性情片(如香港曾经的大批「三级片」)均是如此。一种是考察性在人的社会关系中的地位与意义,进而更深入地认识人类自身,尽管这类电影也会呈现人的
肉体,但它的主要功能并不是希望唤醒观众的勃起。法国女性导演凯瑟琳·布雷亚说过一句振聋发聩的话:「不要将性让给情工业!」换言之,在电影中表现性太重要了,至少它不应该只是的专利。
在主流电影中表现性是一条艰难的崎岖之路,我发现对大多数国家的电影工业来说,这条路的起点都是将性与喜剧结合起来的「性喜剧」。
性喜剧成立的一大前提是人们会因为性感到羞赧,所以和性有关的东西会成为取乐的对象。在这个过程中,观众可以释放因为害羞而产生的紧张与恐慌,让自己产生一种终于坦然面对性的假象。如果哪天性爱成了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举动,那么尽管它仍可以构成让人发笑的噱头,但可能就不再是一种专门的类型了。因而性喜剧发达的电影国家应该是拥有相对开放、但又不是极端开放的性氛围。
对于电影主管和审查机构来说,同时也对于那些相对保守的观众来说,性喜剧将性作为取笑和揶揄的对象,比起赤裸裸的情片来说,要更容易接受。至少他们可以说服自己,性喜剧 ≠ 鼓吹性解放。相反,性喜剧是在暗示某种对性的约束。
在一些国家的电影风潮转型中,性喜剧常常在暗地里扮演先锋排头兵的角。比如「新好莱坞」的开山之作《毕业生》(The Graduate)某种程度上就是一部性喜剧,它尺度得体地调侃了青年人在刚步入社会时面对两性关系的手足无措。但在《毕业生》之前两到三年(那时美国电影审查制度还未废除)
已经出现了几部性喜剧的先驱,这当中最重要的是比利·怀尔德的《红唇香吻》(Kiss Me, Stupid)和克里夫·唐纳的《风流绅士》(What's New Pussycat)。这两部电影起到了催化剂一样的作用,它
们的题材是对观众道德的小小越界,满足了一部分人压抑的本能兴趣,就算还称不上是一场对电影内容尺度的革命,也堪称一次对审查和观众接受程度的有预谋的测试了。此外,它们将艺术电影和前卫电影的某些主题和风格悄悄偷渡进主流电影里,模糊了高雅和低俗的边界,这是一项颇为了不起的贡献。在性喜剧出现前,好莱坞电影的品位取向一直是偏向「中眉」(middlebrow)的,性喜剧多少动摇了这种古老的标准。
中国大陆可能没拍过几部真正的性喜剧,但香港一直是有的。九十年代「三级片」大潮中有不少都是性喜剧。香港性喜剧大多相当露骨,它也承担了一部分的功能,所以当 AV 势大之后,这类电影也就没落了。
这几年可以看到少量中国电影在利用性元素作为喜剧噱头,但距离一部完整的性喜剧还很远。预计一段时间内审查尺度不会有大的调整,但性喜剧中对「性」的表现未必要诉诸于肉体的直观暴露,所以这里其实存在一定的打擦边球的空间。无论如何,如果那天真的到来,也许就预示着某种变化。
- 关于作者 -
magasa,影评人,电影史研究者,《虹膜》电影杂志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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