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词“一度”的用法分析
作者：刘志富 李丽娟
来源：《语文学刊》 2015年第1期
刘志富1 李丽娟2
（1.三峡大学 文学与传媒学院，湖北宜昌443002；2.华中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摘要］数量词“一度”表示一次或一阵，经常和时段成分“一年”连用，但类推性差，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宜作为一个固定格式来教学。单独使用的“一度”表示“一次”时，可以作补语、状语；表示“一阵”多位于“有”后。二者的差异可以从来源得到解释。勰
［关键词］一度；数量词；用法；汉语教学
［中图分类号］H0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610（2015）01-0014-02
据《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一度”既可以是数量词，表示一次或一阵，常和“一年”连用，也可以是副词表示过去发生过。问题是：数量词“一度”为什么经常和“一年”连用，而以汉语为母语的人会觉得
由“一月一度”到“一周一度”、“一天一度”的接受性越来越差？本文通过对“国家语委语料库”中56例“一度”句法、语义分析，归纳其用法特点，并通过英汉双语平行语料库讨论“一度”的英译问题，以利于对外汉语教学。
一、“一度”和时段“年”连用
在“国家语委语料库”检索到的56例“一度”表示数量的用例中，35例和时段“年”连用，如“一年一度”32例，“4年一度/每年一度/7年一度”3例。在32例“一年一度”中，有25例作定语，它所修饰的中心语主要是重大的节日、活动、聚会、赛事、考试、时节及自然景物等。如：
（1）一年一度的乞巧节/一年一度的苗家农历七月半歌会
一年一度的山桃花/一年一度的舞蹈演员的招生考试
一年一度的图腾祭典/一年一度的秋实季节/一年一度国际轿车拉力赛
从语义上看，“一年一度”并不是在说这些节日、活动等的频率，而是在强调突出事件的周期性的规律。例如上面的“一年一度的乞巧节”若变成“一年一次的乞巧节”，意思就有所不同；“一年一次”强调的是频率，定中结构可以变成主谓结构“乞巧节一年一次”。而“一年一度”强调的是周期性规律，即每到一年中的某个时间节点就会有某事。从语感上说，现代汉语中该类将定中结构变为主谓结构如“乞巧节一
年一度”，较难接受。闻喜（1997）指出，“一年一度”泛指每年。因此“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可以变为“每年的乞巧节”，但“一年一次的乞巧节”不能变为“每年的乞巧节”。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将“一年一度”看作一个固定格式。又如下面例中“一年一度”作状语，也不能变为“一年一次”。
（2）一年一度/海棠花开时，邓大总要请总理来海棠树下散步。
？一年一次海棠花开时，邓大总要请总理来海棠树下散步。
通过“英汉双语平行语料库”（http：//www.luweixmu/ec-corpus/findings.asp）检索，可以发现，“一年一度”对应的英译多数为annual，其次是each year，如例（3）（4）。因此，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有必要将其作为一个固定格式来把握。
（3）每年春季，数以百计的中外客商云集申城，参加一年一度的华东出口商品交易会。
Every spring， hundreds of thousands of domestic and foreign businessmen swarm into Shanghai to attend annual East China Export Commodity Trade Fair.
（4）他清楚地向大家表明只有他才有本事选择和装饰一年一度的圣诞树。
He made it clear that only he had the expertise to select and decorate the Christmas tree each year.
同时，由于“一年一度”修饰的对象多具有重大性，只有周期长，次数少，给人的感受才更不一般，因此，“一月一度”还可说，“一周一度”“一日一度”就不可接受了。
可见，“一度”和“一年”连用并不能简单的等同于“一次”。从历时的角度看，“一度”和时段词共现在早期并不在同一个层次上。通过对魏晋时期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所有量词“度”的24个用例分析，发现有11个和时段共现。从句法上看，时段成分和数量短语共现，并不像现代汉语中“一年一度”一样为主谓结构，而是数量短语先修饰动词短语，在接受时段成分的限制，如（5）中加点部分的层次为“一日//三度/以水沃之”。
（5）便於暖处笼盛胡荽子，一日三度以水沃之，二三日则芽生。（贾思勰《齐民要术》）
二、“一度”单独使用
“一度”单独使用表示“一次”，共9例。可以作补语、状语（包括和“再/又”连用作状语）。如：
（6）画上题款点明了主题“月月红如此，那能数见鲜，一年开一度，应博世人怜”。
（7）中国好山水不知多少，只是交通不便，土匪横行，一度旅行，或须作百年之计。
（8）于是她又一度的疯狂。
（9）用艺术把这种生活再一度变成实在的，这并不能说是他们的过错。
“一度”表示“一阵”共5例，多位于“有”后。如：
（10）一九〇五年以后民族资本主义有一度较快地发展。
（11）曾有一度，职工的思想和工作都产生了波动。
有时“一度”的意思是“一次”还是“一阵”很难辨识，存在双解的情况，如例（12）中“受过一度训练”既可以理解为“受过一次训练”，也可以理解为“受过一阵训练”。
（12）前此高级官吏大抵曾在大学法科内，受过一度训练。
可见，“一度”在现代汉语中作为数量词单独使用并不占优势地位，且表示“一次”和“一阵”义也存在界限模糊的问题。之所以存在语义界限模糊的问题，和动量词“度”的来源有关，一般认为“度”作为动量词当是由“度（渡）过”义虚化而来的。“度（渡）过”本身体现的是事件的过程。与事件过程相关的时间为时量，即“一段时间”。在早期的使用中量词“度”和数词组合成数量短语并不是直接修饰动词，而是修饰整个动词短语，也就是说，修饰的是事件，而不是动作。这一点在《齐民要术》中有一个很明显的对比，就是同一例中前有“数词+度”修饰动宾短语，后有数词直接修饰动词共现的情况，如例（13）中“一度搅之”和“一搅”的对比，例（14）中“数度以杷彻底搅之”和“一搅”的对比。两例中的数词“一”直接
修饰动词“搅”，如果改为“一度搅”语义上就有点别扭。这说明“度”即使作为动量词，其中包含着明显的时间特征，这一时间就是事件所持续的时间。也正因如此，它可以表示“一段时间”“一阵”。
（13）内著瓮中，随瓮大小，以满为限。七日间，一日一度搅之；七日以外，十日一搅，三十日止。（贾思勰《齐民要术》）
（14）十日内，每日数度以杷彻底搅之。十日後，每日辄一搅，三十日止。（贾思勰《齐民要术》）
通过“英汉双语平行语料库”检索，可以发现，表示时量的“一度”对应的英译有“one time”和“ for a time”，如例（15）（16）。另一方面，由于“一度”表示时量“一阵”又和其副词用法存在一定的界限不清问题，也就是说，是凸显时段还是不凸显时段（表示过去发生过），在翻译中也会出现不同，如例（16）（17）。
（15）我有一度每到冬季就去滑雪。
At one time I used to go skiing every winter.
（16）他一度住在我们隔壁的那栋房子里。
He used to live for a time in the house next to ours.
（17）他一度住在赞比亚。
He once lived in Zambia.
最后，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学习“一度”，首先要掌握好量词“度”。量词“度”主要出现在书面语中，其作为量词的典型性也值得探讨。通常一个量词和数词共现，数词并没有什么限制。但是和量词“度”共现的数词呈现出一定的倾向性。通过“国家语委语料库”对“二”到“二十”的数词（包括“两”）逐一和“度”进行搭配检索，其中有“两度”11例，“二度”9例，“三度”2例，“四度”4例，“五度”1例，“十度”1例。这一点和动量词“次”存在明显不同。可见，和量词“度”共现的成分呈现出“大时段”“小数目”的特点。
【 参 考 文 献 】
［1］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M］.商务印书馆，2004.
［2］闻喜.“一年一度”画蛇添足［J］.咬文嚼字，1997（12）.
［3］于立昌，吴福祥.时间副词“一度”的语义演变［J］.古汉语研究，2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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