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杂谈:规则特权
我们从所谓史上最严交规的实施说起。酒驾、闯红灯、超速、违规并线、不系安全带等,都成为新交规严查重惩的对象,这其中,闯红灯一项还包括行人闯红灯的处罚问题,这一点也被认为是治理难度最大,争议也最多的地方。我们每一个人,在没有驾驶机动车的时候,也都是行人的身份,我们通常要么是一个人或者三五人一起步行过马路,但很容易形成不特定的体,这时候我们就常常看到种种怪现象:
一人在等红灯,突然有一两个人(男人、女人、年轻人、年老人、老大爷、妙龄女子、学生……各种人都有可能)突然从人中径直走出来,旁若无人地迎着红灯穿过斑马线闯过车流,身后是刹车声响、司机谩骂不断;
    一人在红绿灯路口眼看交通指示灯由绿变黄变红,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交错着通过斑马线路口,这时候一人就三五相约亦步亦趋地集体闯红灯,这时候车辆、行人交杂一起,一片混乱。
 新交规生效以后,部分城市开始执行对行人闯红灯违章的处罚,结果引来各种雷人的事件:
有讨价还价者(二十,只愿意交十元);有谩骂甚至动手殴打交警者,甚至声称“我这样走了几十年了”;还有淡定的姑娘出言不凡“像我这样闯红灯的就应该被撞死”……。
    从交规说起,我们发现的都是怪现象。怪在哪里?怪在人人都说一定要严厉处罚违规背规则的人,要弘扬遵守规则的风气,要有严格的制度,以至于历来人们几乎无不感叹交规太不“给力”,制度缺失。但等到真正严厉的制度上马以后,人们的反映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逃避规则管辖、抱怨(继续抱怨)制度、自己违规却抗拒处罚——试图游离于规则之外,寻特权。
     这就是本文的话题所在:规则和特权。一半规则,一半特权。
     或者说,这是一种文化现象,规则意识和特权主义的博弈。我们的文化是太极阴阳文化,是辩证的思维方式,你说是吧,它又不是,似是而非。我们来试着剖析这种文化现象背后的问题:
     (一)形式上的规则失效,实质上的特权盛行。
    为什么形式上需要规则?因为针对大多数人,如果没有规则,每个人都去寻特权,那
就等于没有特权,就会造成社会混乱。比如每个人都不看红绿灯,都不按限速要求驾驶,那岂不大乱?所以要规则。但是,记住,这不是实质,形式上的规则某种程度上在为保护实质上的特权创造了条件,绝大多数人的守规则给了特权主义者机会,那就是:你们都在这里等着红灯,且由我自己先闯,反正我一个人不会造成交通混乱,我就是要这种特权的感觉。
 除却交通规则之外,我们再看政治文化。考核、选拔,这些形式一定不能没有,因为那么多干部和岗位,那都是需要去管理,去平衡的,如果没有一个系统的规则岂不乱套?但是,谁都清楚,你要考核通过,要升迁,要考取某个岗位,不是你通过了初试(并且还得了高分)也通过了复试(并且表现不凡)就能得到的,如果仅仅具有这些,那你基本上还会面临“临尿检不合格、身高欠缺、左右乳房不对称等”离奇问题而被卡住,这时候已经不是形式规则在起作用了,是实质在左右格局,你仅仅遵守规则还不够,你还要——特权。所以现在谁都知道,你要考一个岗位,除了准备考试之外,就得去打点“关系”,疏通人脉,否则你保准没戏。
  再比如,创业者去注册工商执照,按照流程规则你提供身份证明、办公场所证明、提供验
资报告(如果是公司的话)、公司章程、出资人名录等资料就足够了,但是,如果你以为真只需要这些,那你就幼稚了,他们会告诉你:你的章程不能那么写,应该这么写;你的身份证应该是二代不应该是一代;你的企业名称(商号)不能叫这样……而且,他们会坚持每一次只告诉你一个问题,让你跑十回工商局……(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这种情况我亲身经历过)。这时候你急了,他们也急了,但他们会告诉你——你何不一个代理机构(并顺便告诉你,旁边就有,你看牌子)帮你一次就办了?这时候如果你有一定的智商,应该说什么都明白了。此时你一般会选择就范,委托他们指定的代理机构去办,或者买两条好烟去送给楼上某办公室的一个副*长,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再跑十次工商。最后你终于办到了执照,但是你TMD都有点想撕掉。——最近有个热议的话题,民营企业家为什么那么累?我告诉你,有这样的规则和特权,怎么能不累?
什么叫被特权?就是守规则的成本异常高昂,以至于高到人都没了信心,高到再也不信什么规则,而是一开始就想着如何获得特权。
(二)当规则不足以让人自保的时候只能寄希望于“特权”,这是信任缺失的必然后果,也是社会大环境和管理机制问题导致的后果。
一方面,所有人都在呼唤规则,并将现实中的一切混乱归结于制度不健全、法治不完善;但同时,规则出来的时候,又拿着“放大镜”挑毛病,极尽所能去质疑,最后起而唾之。这反映出人心中一种矛盾的心理,它一方面源于人性本能的自私自利动机,另一方面则是源于对现实大环境和管理制度的不信任。
信任的缺失造成的最大问题就是信守规则的风险增大。于此,我们略谈社会诚信问题。为什么我们的文化里谈“仁义礼智信”(五常),但社会生活中却处处与此相违背,商业层面的“诚信”缺失最为严重。细细分析,就会发现,“诚信”缺失的原因在于守信的风险远大于失信的风险,这取决于大环境,取决于社会制度。
比如,一个信守承诺按合约办事的人却四处受骗,经营艰难,而一个招摇撞骗者却横行于市、发财致富,人们非但不同情守约人反而对失约人的财富地位大肆颂扬,这就是一个非常态的大环境,唯财富论的功利价值观削弱了诚信的价值。
而在制度层面,比如公益捐赠和税收的问题,这是所有人的在关注的问题,富人拿出自有的财富来从事社会公益,为什么税收方面不能减免,富人们反而因为热心公益而被冠以“高调”、“作秀”的称谓,甚至个人的财富受到来自民间“仇富”人和公权力寻租人的“围剿”,
最后富人把财产隐匿起来,或转移到了。这就是一个恶性的制度所导致的负面效果。
人们对规则的不信任并不是针对规则本身,而是针对规则的执行过程。特权不可能写在规则条款之中,而是能隐藏于事实背后,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呼吁言论自由、媒体监督、信息公开的原因,因为人天生对未知的恐惧,而安全感驱使下人人求自保,当普适规则不能实现自保的时候(就比如守交规的人因为别人的不守规则而没法过红绿灯了,正常交税的企业因为遵守管理规则而被变相“”得没法经营了),那他们要么就归顺“潜规则”去寻自己的那条“特权”通道,当前现实中大多数人都还处于这个阶段。
但当体性的“特权运动”过后,实际上让特权稀释,这时候依然还有少数部分人因为无法到特权,而被迫走入极端,比如法庭上、警察局、政府大楼里挥刀砍杀、自焚的人;而大部分参与“特权运动”而拥有一定特权资源的人则明显感到不堪重负,——因为谁都有“关系”,谁都有“人”,大家都得去不断加码子、拼关系的质量,最后双方得不偿失,心力交瘁。这也是现实的状况。
     规则之于特权,此消彼长。在法律界,有所谓“徒法不足以自行”,规则绝不是贴在墙上、写在纸上的条条框框,而是深入人心、潜移默化的一种意识。这种意识的形成,一定
依赖于一个健康的大环境,一个良好的社会机制,靠这些来保护这种意识,让规则背后的东西能尽可能完整地表露在人的面前——没有黑箱子,就少了未知,也就少了恐惧;依赖规则就能够靠谱地实现自保,谁也不愿意去花更大的成本去寻特权来求自保了。相信每个社会经济人的自主选择能力。
闯红灯如何处罚
      一半规则,一半特权。此刻明白,许多时候,不是我们真的愿意,而是我们的意识还没形成,也没被很好地保护;而普通人的“特权”意识,往往是“被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