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冠军:墨子思想对中华善文化的影响
作者:程冠军发布时间:2013-12-06 22:36:45来源:大学网点击: 113字体: | |
兼爱 向善 和谐
  内容提要:儒家的“仁爱”是“仁者爱人”,墨家的“兼爱”是“人爱人人”。如果说儒家的“仁爱”是美好的善和爱,那么,墨家的“兼爱”就是广博的大爱和至善。春秋滕国是中国“仁政”和“善治”思想的试验田,“善国”不仅是对孟子“仁爱|”思想的传承和发展,而且其“善治”理念也受到了墨子“兼爱”思想的深刻影响,儒墨两家共同倡导的“仁政”在这里双流归一,终成善国。因此,滕州不仅是中华善文化的发源地,而且还是和谐文化的发源地。
  关于孔子、墨子、孟子三位圣贤的关系,我们先来看一个时间顺序:孔子生于公元前551年(鲁襄公二十二年),卒于公元前479年(鲁哀公十六年,此时春秋时代终结)。墨子生活在孔子之后,主要活动在战国初期,约生于公元前468年,卒于公元前376年左右。而孟子则生活在战国中期(约公元前372~前289年)。在这里我们要特别注意的是,三位圣贤生活的时间顺序依次为:孔子——墨子——孟子。另外,我们再来看一下三位圣贤的出生和主要生
善文化活的地方,孔子、墨子、孟子均为鲁国人。孔子生于鲁之陬邑(今曲阜市东南部),墨子生于小邾国一个被称为滥邑(后归依鲁国,在今滕州市东南部)的地方,“滥”是“邾分三国”(邾、倪,又称小邾、滥)之后独立的小国。孟子为鲁国邹人(邹,即邾国,今山东省邹城市)。陬邑与邹地,在许多古代典籍记载中多与邾国(也称邾娄)密切相连。《左传》鲁僖公三十三年(前627年),“鲁伐邾,取訾娄。”此地归鲁后,封孔子父叔梁纥为食邑,称陬邑。鲁襄公二十二年(前551年)生孔子,地已归鲁,故孔子为鲁人。这样看,邾国就成了孔子父亲的封地,至于孟子的父亲就更有意思了,至今我们还可以看到孟庙里的孟子的父亲的碑刻上被称为“邾国公”。
  至此,可以看出,在方圆百里之内,依次先后诞生了三位伟大的思想家,三位圣人又都与邾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孔子怀着与人为善的理念创立了以“仁”、“礼”为核心的道德学说,成为儒家思想的创始人。公元前479年(鲁哀公十六年)四月,终身克己,复礼无望,深感“吾道穷矣”的“万事师表”孔子患病而卒,享年73岁。
  《淮南子·要略》说:“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但墨子在学习孔子的思想之后,却
发现孔子之术有诸多复杂的“礼”、“乐”和一些不和时宜的观点,于是,他决定在吸收孔子之术的基础上,取其精华,自成学派,创立墨学。墨子在政治上提出了 “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非乐”等主张。墨子是一个身体力行思想家,他不像孔子那样“述而不作”。墨子强调“兼爱”和“非攻”,当他听说楚国要攻打宋国时,即派弟子赴宋国支援,他自己跋山涉水,不畏艰险,到楚国说服楚王和鲁班,不要攻打宋国。令人可悲的是,当墨子冒生命危险止楚攻宋,使宋国免遭兵燹之祸后,在他回家的途中,宋国的百姓居然不允许他在里巷的大门内避雨。这种不被理解,并没有能阻挡墨子利人和利天下的美好愿望和抱负,他依然是一如既往地为和平而奔走。在面对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侵略战争中,墨子不仅支持小国自强和防御,而且还敢于同大国作面对面的斗争,在这一点上,孟子是相对软弱的。
  孟子约十五岁的时候,成为孔子的孙子子思的门人,他也因之成为孔子之后集大成的儒家传人。出于学派之争,为了捍卫孔子的尊严和儒家的学说,孟子对墨子有不公正的评判,他甚至不惜有辱儒家斯文,连骂人的话都用上了:“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谩骂归谩骂,在内心,孟子还是不得不佩服墨子的。事实上,孟子思想的形成是深受墨子影响的。他曾由衷地赞扬说:“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在百家争鸣中,无论是儒与墨,还是儒与法,既相互对立,同时还相互摄取,相互融合。孟子少年时代,正值墨学鼎盛之期,受到墨学影响自然很大。对于墨家学派对当时社会的影响之大,孟子曾感叹到:“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由此可见,墨学在孟子生活的时代已成为百家显学和社会主流。“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孟子这种“民贵君轻”的思想正是受到了墨子重视底层劳动人民利益的民本思想的影响。墨学不仅对孟子本人的“仁政”思想有较大影响,而且对其家乡的滕文公更是有较深的影响。
  孟子与墨子思想之比较
  公元前362年后的一天,孟子不远千里从邹来到位于河南开封的魏国国都大梁面见梁惠王,此时的孟子已是63岁的老者。梁惠王看到的已经是名扬天下的孟子,已是须发偕白。便用一种怀疑的口气问道:“老先生,您不远千里来到魏国来见寡人,有什么高见可以让我的国家得利吗?”孟子回答说:“大王,您何必言利呢?只要讲仁义就够了。”在这个故事中,孟子旗帜鲜明地阐述了自己的义利观——重义轻利。这种义利观是对孔子思想的继承
和发展。孔子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在孔子的心目中,义是人生的最高价值,在贫富与道义发生矛盾时,他宁可遭受贫穷也不会放弃道义。孟子对义的理解则更向前大为发展,他把义与生死相比,当义与生命发生了冲突,他宁可为义而慷慨赴死。对于生与义,孟子有一断最精彩的语录:“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也。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也。”
  从《孟子》一书中,我们可以看出,孟子一生当中与两个君王比较要好,一个是魏国的梁惠王,一个是滕国的滕文公,但为什么滕国成为了他的“仁爱”和“善政”思想的实验田?其根源在于,战国中后期,已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时代即将到来的前夜,大国诸侯之间忙于合纵连横、杀伐征战,成就霸业。孟子的“仁者爱人”之术当然不会受到诸侯的采纳,而处于大国夹缝中、方圆不足五十里的小小滕国自然是被征伐和兼并的对象,因此,在这种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孟子与滕文公相见恨晚,惺惺相惜,成为理论与实践的最佳搭档。滕国不但是善政的试验田,而且还使孟子思想在这里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由理想中的“仁政”变为现实中的“善政”和“善治”,从而探索出一种封建时代的社会治理的善治模式。
  早在滕文公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多次向孟子求教治国之道,孟子对他“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滕文公当国之后,干脆就把孟子请到滕国的上宫,问政于孟子。
  《孟子梁惠王下》记载:一天,滕文公十分不安地来孟子说:“齐人将筑薛,甚恐!”,原来,滕文公听说齐国人又将在他们的辖地薛国修筑城墙和工事,他很害怕,问孟子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孟子对他讲了一番周文王的故事之后,劝说滕文公说:“一个国君,只要实行善政,他的后世子孙必定成就事业。目光远大的国君创立基业目的是流传后世。齐人筑薛,您如何能阻止他们呢?您只有努力实行善政。”
  对于同样的面对大国威胁和强敌来犯这种事情,墨子又是如何应对的呢?《墨子鲁问》载:鲁君问墨子:“吾恐齐之攻我也,可救乎?”孟子回答说:“当然可以救啊!”然后他就对鲁君讲述了昔日禹、汤和周文王、周武王靠仁义取得天下,而桀、纣和周厉王则因行暴政被推翻的历史教训。他告戒鲁君,只要上敬天地、下爱百姓、外交邻邦,就可以化解灾难。然后,墨子又亲赴齐国,说服齐王放弃攻鲁。两件同类的事情相比,墨子的做法要比孟子到位和实际。
  孟子继承孔子的“仁者爱人”之说,继续强调爱有差等。这也是他与墨家的“兼爱”分歧最大的地方。孔孟主张爱有差等,提出爱父子要胜过爱兄弟,爱兄弟要用胜于爱邻居。墨子“兼爱”的则提出“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墨子·兼爱
中》),这种爱是不分贵贱和亲疏的。由此可见,孔孟的“仁爱”是“仁者爱人”,而墨子的“兼爱”则是“人爱人人”。这两种爱相互比较就可以看出,孔孟之爱是一种有选择的爱,墨子之爱是一种“博爱”。如果说儒家“仁爱”是人世间美好的善与爱的,那么墨家的“兼爱”则是人世间广博的“大爱”与“至善”。正所谓大爱无疆,止于至善。只有“人人爱人”才能达到“人爱人人”,只有“我爱人人”,才能“人人爱我”。这种大爱与至善也正是和谐社会与科学发展观的“以人为本”的本质要求是一致的。
  《孟子梁惠王下》记载:当齐国占领燕国之后,其它诸侯国谋划要救助燕国。齐宣王来孟子商讨决策。孟子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汤是一个仅有七十里的小国,都能够统一天下,孟子并不反对齐国攻打和占领燕国,他认为,“燕虐其民”,齐国攻打它是拯救燕国百姓于水火之中,但占领燕国之后,接下来就要对燕国百姓施以仁政,这样才可以天下归心,长治久安,天下各国也不敢与之为敌。
  孟子的善政思想还在于,他提倡领导者要善于用人和科学决策,他用齐宣王作比喻,齐宣王要建造大的宫殿,让工匠寻大的木料,结果工匠把木料来之后却把木料加工小了。原因何在呢?就是因为齐宣王犯了外行指挥内行的错误,让工匠放弃自身所学,听自己的
胡乱指挥。孟子尖锐地指出,这就如同雕琢玉器就必须请玉匠,却不要胡乱指挥玉匠一样,治理国家也是同样的道理。
  墨子思想,其“善治”的内容则表现得更为科学和与时俱进。兼爱——坚持爱无差等,追求社会大同;非攻——反对侵略战争,倡导天下和平与社会和谐;尚贤——主张贤者治国,任人唯贤,反对任人唯亲;尚同——坚持政令统一,令行禁止,主张建立核心价值观;节用、节葬——摈弃陋习,建设节约型社会。墨子思想集中反映了社会大众的理想和追求,在先秦百家争鸣时期理所当然会成为显学,但这种平民思想在封建时代决不会被王侯将相所采纳,这也是墨学在汉代以后日渐式微的原因。但,在今天这样一个以人为本、关注民生的时代,墨学将会迎来两千多年以后的再次复兴,其历史和现实意义自不待言。
  善国模式的历史意义
  考察过滕国故城的学者都知道,滕国故城至今依然矗立着一座保护完好的文公台。虽然今天的文公台已经过历代重修,但滕国故城的古城墙和文公台的台基足以能证明:文公台即为古滕国遗迹。也有的学者说文公台是滕王阁的雏形,筑土为台,台上建阁,这种理解也有其道理。这里,应该引起我们注意的是,文公台的前方左右各有一方水塘,这两方水塘
即是传说中的“灵沼”。
  关于灵台与灵沼,孟子在与梁惠王的对话中引用《诗经》记载的周文王为国祈福以民力建造灵台、灵沼的故事。“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you 又),麀(yōu 母鹿)鹿攸伏,麀鹿濯濯(zhuó zhuó,光明、肥美之意),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rèn满)鱼跃。”这几句诗的意思是说,文王开始筹建灵台的时候,先让人测量和设计,然后百姓齐来建造,不日就竣工。在建设过程中,根本不用督促,百姓都是主动来做工。竣工之后,文王来灵台与灵沼,看到母鹿肥美,鹤翔鱼跃,百姓欢歌……一幅多么美好的君王善治,与民同乐图啊!在这个故事中,《诗经》以优美的文笔描写灵台、灵沼建好之后,周文王受万民拥戴的场景。由此而断,文公台即是滕文公依照孟子之言效仿周文王建造的灵台。
  新中国的缔造者对滕州的两个人物十分关注,一个是墨子,一个是滕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