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识三十论颂》的唯识思想述评
一:《唯识三十论颂》简介:
《唯识三十论颂》世亲著,唐玄奘译。分三十颂论述三界唯识的理论。
前二十四颂阐明唯识之相,第二十五颂阐明唯识之性,最后五颂阐明唯识之行位。此论以识转变理论为中心,论述以阿赖耶识为根本识的八识如何转变为人们的经验世界,由此组织成一套完整的阿赖耶识缘起说,并进而论述三性、三无性等唯识论的中心概念及有关唯识修行实践的一系列问题,从正面阐发了“唯识无境”说。
二:《唯识三十论颂》的唯识思想详述:
首先是:阐明“唯识相”,共二十四颂。相就是现象,“唯识相”主要属于“依他起相”的范畴。
《唯识三十论颂》开宗明义:“由假说我法,有种种相转”,以此破我法执,显唯识理。
“此能变唯三,谓异熟、思量,及了别境识。” “所变”为相见二分,有所变,必然就有能变。问题:“能变”的识有哪些?
“此能变唯三”,是说能变的识有三类八种,三类即异熟识、思量识、了别境识;八种则分别为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末那识、阿赖耶识。更进一步来说,第一类为异熟能变,即第八识。第二类是思量能变,即第七末那识。第三类为了别能变,也就是前六识。前六识能对事物进行了别,其共同特点为大概的了别;第七识具有恒常的思维分别的特征;而第八识作为生命轮回的载体,即种子识,为生命轮回保存信息。
接着我们会问:识如何变现呢?唯识所变,包含能变和所变两方面。能变为八识,所变为见分和相分。唯识学讲到两种能变,即因能变和果能变。因能变的因,是第八识的种子。种子是万法生起之因,而种子是通过前七识现行和熏习留下的,即“现行熏种子”。自此要说明的是同样是“变”,因能变和果能变所指的“变”是不同的。因能变指的是转变,从种子转变为现行;而果能变指的是变现,八识在现行的当下,能在自证分变现出见分和相分。从因能变的角度来说,八识的活动为果,为种子现行的结果,故名果能变。由此我们理解了识的变现过程。
“初阿赖耶识、异熟、一切种”。 初能变是指第八识,本论以八段十门对其进行阐述,分别是三相门、所缘行相门、心所相应门、五受相应门、三性门、心所例同门、因果譬喻门、
伏断位次门。 三相门为阿赖耶识的自相、果相、因相;“次第二能变,是识名末那”。 “次”,是相对于初能变为“初阿赖耶识”而言,为第二能变。“是识名末那”告诉我们,次能变名为“末那”。末那是梵语,为思量义。思为思惟,量为分别和衡量。 “依彼转缘彼,思量为性相。” 任何识的生起都有各自依赖的缘,关于第七识所依赖的缘,从颂文中知晓,其为“依彼转”:“彼”是指第八阿赖耶识,“转”是生起和相续。也就是说,第七末那识依第八阿赖耶识为生起之本。值得注意的是,末那识为八识中的第七识,和第八识一样,同属潜意识的范畴,非意识所能知晓。第三能变主要讲的是前六识。具体为: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与第七识和第八识不同的是,前六识属于我们能够意识的范畴。
“思量为性相” 性就是体性,指自体;相就是行相,指作用特征。该颂主要讲“末那”的行相。“四烦恼常俱,谓我痴我见,并我慢我爱,及余触等具”。“四烦恼常俱”是说,第七识在活动过程中与四种烦恼恒常相应。末那识和阿赖耶识的共同特点为相续不断,无始以来就不曾间断。
“次第三能变,差别有六种”该颂文开始细讲前六识的差别。第一为能变差别门。三能变的差别有六种,这是从识的主体所依赖的不同感官来区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
意识都有各自独立的感官。注意,其中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所依的根都是物质的,而第六意识所依的根则是精神的,依第七识意根而生起。
“此心所遍行,别境、善、烦恼、随烦恼、不定,皆三受相应”该颂文主要谈到两个问题,一是前六识与心所相应的情况,一是前六识与哪些受相应。这里虽然是说前六识,但侧重从第六识的角度来说。我们知道,本论将心所分为六类五十一种。本颂是关于六个大类的介绍。依此颂,以及下文的“初遍行触等”开始具体列出51中心理活动,具体来说,包括:①遍行心所,共有五种,遍行于一切识的活动中;②别境心所,这类心所只在特定境界下生起活动;③善心所,计十一种,即颂文所言“善谓信惭愧,无贪等三根,勤安不放逸,行舍及不害。”唯在善心中才能生起,是引发善行的心理活动,也是道德产生的基础;④根本烦恼,共有六种:“烦恼谓贪、嗔、痴、慢、疑、恶见。”属于生命中最根本的烦恼,也是其它烦恼产生的基础;⑤随烦恼,随根本烦恼产生,共有二十种:“随烦恼谓忿、恨、覆、恼、嫉、悭、诳、谄与害、矫、无惭及无愧、掉举与昏沉、不信并懈怠、放逸及失念、散乱不正知”;⑥不定心所,不同于前五位心所,没有办法把它归结为遍行、别境、善、烦恼的心所类型中,因而安立为不定心所;第六识的生起有这六大类五十一种心所与其相应。“皆三受相应”中的“三受”为苦受、乐受和舍受。
“依止根本识,五识随缘现,或俱或不俱,如涛波依水”此颂承上启下。“根本识”即第八识也就是阿赖耶识;“五识”即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缘”主要指境;其主要讲:五识的活动依赖于第八识,五识的活动,需要有不同的条件才可以产生。前五识,可以同时活动,也可以不同时活动。“如涛波依水”乃比喻,以“水”喻第八识,“涛波”意指前五识,即第八识的活动,根本上决定了前五识的活动。
继讲前五识之后,开始讲第六识(意识)的活动。关于意识的活动情况,《唯识三十论》的颂文为:“意识常现起,除生无想天,及无心二定,睡眠与闷绝” ;所谓“常现起”,是说意识时常处于活动状态。与第六识的活动相比,前五识的活动为少时转。因为前五识生起所需的条件较多,而条件越多就越不容易产生活动。但意识也不是恒常生起,在一些非常特殊的情况下,它的活动也会暂停,就是颂文所说的“除生无想天,及无心二定,睡眠与闷绝”。①无想天:界第四禅天。②二无心定:无想定与灭尽定。无想定:由厌离“想”而向往“无想”,依此修行,使心、心法灭尽的定为无想定。能于定中使意识心、心所活动全部停止,以求证得无想果。灭尽定:又作灭受想定、灭尽三昧。即灭尽心、心所而住于无心位之定。二者区别:无想定仅灭前六识心、心所,末那识尚在,而灭尽定则前七心、心所皆灭也。③睡眠:此处所指为深沉的睡眠。④闷绝:意指休克。
此处,关于意识活动的一些内容,笔记上还有,但是中哲课本上说的更好些,需要加进来,现在由于拿书不方便,故而先搁置。
“是诸识转变,分别所分别,由此彼皆无,故一切唯识。”从此颂始,正辩唯识,即论证成立“诸法唯识”。“诸识”是指八识及五十一心所。心所和心王所缘的境界不同,每种心所在活动时都会呈现出相应的相分,如触、作意、贪、嗔等等。同时,每个识和心所也都有自证分,并由此呈现出分别及所分别。分别是能认识的作用,所分别则是认识的境界。自证分即自体,而见分和相分是用,用不离体。既然见分和相分是识所变现的,那它也就没有离开识。其实,“是诸识转变,分别所分别”表达的思想与总表部分的“彼依识所变,此能变唯三”大致相同。“由此彼皆无”是说,除了每个识的自证分所变现见分、相分之外,并没有另外的实我和实法。“彼”是指执著的我相和法相,即独立于认识之外的真实境界。唯识宗认为,有的只是见分和相分,此外别无其它,“故一切唯识”。
如果万法唯识,为何佛经中处处说“三性”呢?其实,三性所解决的是关于空和有的认识,揭示存在的各种形态及实质。关于这部分内容,《唯识三十论》的颂文是:“由彼彼遍计,遍计种种物,此遍计所执,自性无所有,依他起自性,分别缘所生,圆成实于彼,常远离前
性,故此与依他,非异非不异,如无常等性,非不见此彼。” 所谓“三性”指:遍计所执性、依他起性、圆成实性。“由彼彼遍计,遍计种种物”说的是遍计所执性,遍计所执的内涵是我执和法执,它的表现方式主要是对名、义的自性和差别的错误认识和执著,“此遍计所执,自性无所有”是说,由遍计所执产生的我执和法执,在客观上根本不存在;“依他起自性,分别缘所生”是说依他起性,依他起性代表着因缘显现的世界。具体说来:依他起,是依因待缘而生起的诸法,分别,即八识三性诸法。这些法的生起是因缘所生;“圆成实于彼,常远离前性”说的是圆成实性,圆成实性代表着诸法的真实相。具体来说:圆为圆满,成为成就,实为真实,就是说,通过修行可成就圆满、真实的法,“圆成实于彼”的“彼”,指的是依他起,“常远离前性”的“前性”,指的是遍计所执,即如果我们能在依他起上远离遍计所执的错误认识,就能通达圆成实性,通达诸法的真如实性,依他起是现象的,其本质为圆成实;“故此与依他,非异非不异,如无常等性,非不见此彼。”这一颂揭示了依他起性和圆成实性的关系。“故此”为圆成实性,和依他起的关系是“非异非不异”,二者既非截然不同的两个东西,但又不尽相同。我们对圆成实性的认识,并未离开依他起性。“非不见此彼” 这儿的“此”指的是圆成实性,“彼”指的是依他起性。三性中,只有真正证得圆成实性,才能了知依他起的如幻如化。
如果有“三性”,为何佛祖又说一切法皆无自性呢?此处《唯识三十论》的颂文为:“即依此三性,立彼三无性,故佛密意说,一切法无性,初即相无性,次无自然性,后由远离前,所执我法性。”其实,三无性同样是解决空和有的问题。三无性为相无性、生无性和胜义无性,这是依三性建立的。依遍计所执相建立相无性;依依他起相建立生无性;依圆成实相建立胜义无性。“初即相无性”,相为体相,即遍计所执的体相是没有的,由此建立相无性。“次无自然性”,一切法是因缘所生,既是缘生的,就不是自然存在的。可见我们所认为的自然存在的体性是没有的,由此建立生无性。“后由远离前,所执我法性”,“后”是指第三种胜义无性,它所要空的并非胜义,而是遍计所执的我法性。从究竟意义上说,三无性所要空的仍是遍计所执性,因为依他起性是缘起有,圆成实性是真实有,唯有遍计所执性才是空的。
其次是:阐明唯识之性,只有一颂(第二十五颂)。
“此诸法胜义,亦即是真如,常如其性故,即唯识实性”。“胜义”即最高真理,“真如”即事物永恒不变的真实性,可谓:真者真实不虚,如者如如不动,“常”为永恒,“如”为永远不变,“其性”则是“唯识实性”。
最后是:阐明唯识之行位,亦即最后五颂。
《唯识三十论》中,修行部分相对简单,因为它的重点是在成立唯识上了。《唯识三十论》中以五位来说明:即资粮位、加行位、见道位、通达位、修习位和究竟位。
①资粮位:谓修大乘顺解脱分,依识性相,能深信解,如颂曰:“乃至未起识, 求住唯识性,于二取随眠,犹未能伏灭”;
②加行位:在资粮位的过程中,通过集资净障的长期准备,为修行营造了良好的心灵环境。接着,才能正式进入唯识止观的修行,即加行位。加行位的修行,是通过止观来扫除妄境和妄心。那么,这是否意味着见道呢?《唯识三十论》的颂文为:“ 现前立少物,谓是唯识性,以有所得故,非实住唯识。”“现前立少物,谓是唯识性。”加行位虽然扫除了妄境、妄心,但无漏圣智尚未生起,生命仍处于无明状态中。此时,虽然心空境寂,但仍有空无之相,心有所得。因此,并未真正证得唯识性;
③通达位,即见道,见道又以正见和禅定为基础,两者缺一不可。《唯识三十论》的颂文为:“ 若时于所缘,智都无所得,尔时住唯识,离二取相故。” “若时于所缘,智都无所得。
”在加行位中,通过寻思观察诸法名、义的自性、差别,成就四如实智,认识到所缘外境是空,能缘妄心亦是空。“尔时住唯识”即亲证唯识实性,也就是见道。“离二取相故”的二取相,是为能取相执及所取相执,于依他起的见相分,不起二取之执,通达位是建立在能所双亡的基础上;
④修习位:见道后还需进一步修道,因为无漏智慧虽已开发,但二执、二障还在,这一过程,需要通过修道位完成。《唯识三十论》的颂文为:“无得不思议,是出世间智,舍二粗重故,便证得转依。” “无得”,是无所得的智慧,为根本智,无漏智。无漏智慧超越语言和思维的范畴,无法以语言表达,也无法以思维考量,故名“不思议”。又因其超越世间,亦名“出世间智”。“舍二粗重故”,二粗重即二障种子,二障指,烦恼障和所知障,舍去二障种子,方能证得转依;
⑤究竟位:常远彻底断除生命中的二执、二障,转变有漏生命,成就佛果的种种无漏功德,最终到达究竟位。《唯识三十论》的颂文为: “此即无漏界,不思议、善、常,安乐、解脱身、大牟尼名法”。“此”字是前所说的两种转依果,即真涅槃。“无漏界”,无漏即没有烦恼,没有缺陷,清净圆满。“善”,涅槃后远离二执、二障,清净无染。“常”,不是一般意义上的
恒常,而是不生不灭,非有非无。“安乐”,远离一切痛苦、烦恼、执著,得大自在。“解脱身”,唯解脱烦恼。“大牟尼”,意为寂默,寂是寂灭烦恼,默是离言绝相,意指真正涅槃成佛。“法”,为诸功德法所依之身。
至此,达到圆满,修成佛,断除一切烦恼,成就一切智慧,具足一切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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