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摘要
中国古典诗词的创作是一门艺术,是意境美、音韵美和形式美的和谐统一。这些美感在其英译中不但不能丧失,而且还要尽量体现。翻译难,译文学作品尤难,译诗更是难上加难。对中国古典诗词的英译,尤其是在再现原文“三美”这方面,其困境早已是译界的共识,尽管如此,译界依然不乏具有研究价值的古典诗词英译的上乘作品。本文就精选一些出自大家手笔的中国古典诗词的译作,并联系一些理论,从多个角度分析原作的意美、音美、形美是如何在其英译中体现的,并结合自己的启迪,将北朝民歌《木兰辞》在原译者的基础上改译,以求进一步体现原作的美感。
关键词:中国古典诗词;美感;英译;体现
Abstract
The production of Chinese classic poetry is a kind of art, which contains the beauty of artistic conception, temperament and form. When the Chinese classic poetry is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the beauty of the poetry is not only to be reserved, but also to be embodied. In terms of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hinese classi c poetry, the reappearance of the “three beauties” is especially a difficult w
ork, and there are, however, still a lot of valuable English versions of Chinese classic poetry. This paper displays some excellent English versions of Chinese classic poetry by famous translators, and expounds how the “three beauties” are embodied in English translation through deep analysis. And this paper also contains a revised English translation of the classic poem “Mu Lan Ci” to further reappear the beauty.
Key words: Chinese classic poetry; beauty; English translation; reappearance
一、引言
诗歌美学认为,诗歌美是由三维组成的复合艺术系统,三维是指意象美、音乐美、绘画美[1](P65)。中国古典诗词更是如此,它形象生动,音调和谐,节奏鲜明,含蓄婉约,耐人寻味,是中华民族文学艺术宝库的精品。而在中国古典诗词的英译方面,林语堂先生在《论翻译》一文中,除了提出翻译的忠实标准和通顺标准外,还着重强调了美的标准。他认为翻译家应当将翻译视为一种艺术,必须兼顾到美感这一方面。笔者十分认同林先生的观点,因为诗的首要条件就是美感。所谓“美感”,就是原文所体现的意境之美、音韵之美和形式之美。也就是许渊冲先生所说的诗词“三美”——意美、音美、形美[2](P68)。而从文艺美学和诗美艺术的角度来看,诗词翻译就是原文审美特质和艺术魅力的再现。本文分别从意美、音美和形美三方面分析和阐述中国古典诗词的美感如何在英译中体现。
二、“三美”在英译中的体现
(一)、意美:内容的再现
何谓“意美”?对于诗歌之意,中国古典文论中有精辟论述:“诗有内外意,内意欲尽其理,外意欲尽其象。” [3](P77)诗词翻译中“意美”的内涵,不仅仅局限于“意义美”,而且还包括了“意象美”。中国古典诗词,以含蓄微妙见长,十分讲求形象思维。诗人在审美创作过程中,往往会呈现给读者一种表达其强烈思想情感和审美情趣的物象,于是主观情感与客观物象便融合成了一种“意象”。这种意象往往体现在唯一的一个炼字上,可谓“画龙点睛”。翻译诗词同样也要对字词加以锤炼和推敲,若能在译文中选用精炼贴切的词,原文的意境便能生动地体现,传神地表达。
1、意象美的再现
诗词的意象是情景交融而产生的。对于意象美的再现,李白《菩萨蛮》的译文是个好例子,这首词头两句:
原文:平林漠漠烟如织,
寒山一带伤心碧。
译文:A flat-top forest stretches far in embroidered mist,
A cluster of mountains cool is tinged with heartbreak blue[4](P78).
这是一首怀人词,写思妇盼望远方行人久去而不归的心情。这两句为远景,此处“漠漠”没有直接译出,但句中三个“f”起头的词(flat,forest,far)把“漠漠”表示出来了。[f]是唇齿音,可以拖得很长,将树林“无边无垠”的感觉体现出来了;第二句“伤心碧”的“碧”字,译者用英美传统诗中的相关意象来替换这一彩意象,将“碧”译成“blue”,巧妙运用了blue一词多义的特点,既表达了山碧,又传达了思妇的“忧郁”这一深层含义,一语双关,充分表现了李白用语奇特的特点。其实“blue”这个意象和“碧”在颜上的意思并不完全一致,一个“蓝”,一个“绿”,但微妙之处在于译者根据英语语言的特点,选用了同“碧”这个意象艺术效果十分相近的意象“blue”。这就是翻译补偿法中的“功能替代法[5](P75)”。同时用“heartbreak blue”
来译“伤心碧”,不仅忠于原文,而且在用语上达到了双重强调的目的,符合英美读者的欣赏习惯;第二句可分两段:A cluster of mountains cool is tinged with heartbreak blue(寒山一带
伤心碧),这里运用“变序法[6](P75)”,将cool mountains调个头,变成mountains cool,是
为使它同句尾blue相呼应:[u:]这个长元音在英语中常出现在表示“阴沉”、“阴郁”的词中,如gloom,doom,loom,brood等等。这是通过读音加强了诗人所要表达的“忧伤感”。如此两行译文一出,原词中行人之远与思妇伫望之深,尽在言中。
石壕吏原文及翻译有时古典诗词的意象是包含在一个很抽象的词语里,在英译时却可以用一个生动、形象的词汇加以表达,不仅能增强诗词语言的感染力,所达到的艺术效果甚至会比原文更加传神。如林语堂先生所译的杜甫《石壕吏》中的两句:
老妪力虽衰,Although my strength is ebbing weak and low,
请从吏夜归。I‟ll go with you, bailiff, to the front to serve [7](P52).
且不说此译文是否在形式上忠实于原文,关键是它传神的地方在于“ebbing”一词。“ebb”的原意为“退潮”,此处运用了进行时态,比喻老妇人精力日渐衰退,不但形象贴切,而且译活了原诗,引人联想,原文内容顿时变得饱满。
此译法就是许冲渊先生所说的“深化译法”。与此类似的译法也体现在林语堂先生的又一译作中,他将苏轼的诗句“独骑瘦马踏残月”中的“残月”,译为“declining moonlight[8](P53)”,将原诗的一个画面“化静为动”,赋予了原诗以生命力,产生了一种动态美,给人以更多的联想空间和更美的感受。
2、意义美的再现
当原文没有一个特定的意象时,英译可以从整体出发,或直译或意译,目的是译出原文所要表达的思想主旨或作者的精神情感。如陆游的一首《鹧鹕天》最后两句:“逢人问道归何处,笑指船儿此是家。”
这里用的是极普通的日常用字,译文也是非常口语化,几乎没有一个难字:“People ask me:where are you heading back to?Laughing,I point to the boat and say:This is home. [9](P81)”用朴质无华的语言写出了诗人浪迹江湖到处为家的人生态度。
(二)、音美:音韵的处理
诗歌是具有音乐性的语言,音乐作品的最大特点之一是音符有节奏的流动。中国古典诗词非常注重音韵节律之美,正如黑格尔曾说:“诗则绝对要有音节或韵,因为音节或韵是诗的原始的唯一的愉悦感官的芬芳气息,甚至比所谓富于意象的词藻还重要” [10](P22)。鉴于这一点,在诗词的英译中也绝不可忽视对音韵的处理。
1、押韵的处理
在音美方面,古典诗词中的乐感很多情况下是通过押韵来流露的。尽管当前在诗词翻译界也有新诗体派,即散体派,但其诗行长短、顿数多少,都没有规范,韵式也不受原诗制约,因而很多译者还是主张以押韵来实现诗歌的音韵美。笔者经过研究,认为原文的押韵在译文中是完全可以再现的。如白居易的《长相思》:
长相思Long Longing
汴水流,Waters of Bian flow,
泗水流,Waters of Si flow,
流到瓜洲古渡头,Flow to the old ferry of Guachow,
吴山点点愁。The hills in Wu bow in sorrow.
思悠悠,My longing seems to grow,
恨悠悠,My grieving seems to grow,
恨到归时方始休,Grow until comes back my yokefellow,
月明人倚楼。We lean on the rail in moonglow[11](P44).
笔者十分赞赏这种高度忠实于原文的译文。不仅译文的长短句与原文的长短句相呼应,译文中的顶真与原文中的顶真相呼应[12](P33),而且译文和原文都是从头句押韵到尾句,且都是押同一个韵[ou],甚至译文和原文的韵脚发音还是几乎相同的,就连题目的译文“Long Longing”也巧妙运用英语中两个形近的词汇,即贴切又雅致,译得颇具艺术感。达到如此高度的一致在古典诗词的英译中实
属难得。全篇通读,一气呵成,自然流畅,词中少妇思随流水,身在妆楼,念远人而不得见,思无穷,恨亦无穷的情感随之体现得淋漓尽致。笔者认为这是一篇很有欣赏价值的全面体现原诗“三美”的译文。
在押韵的处理上,南北朝民歌《子夜歌》的译文也是值得欣赏和评论的,其原文和译文如下:
路涩无人行,The roads are muddy and forsaken,
冒寒往相觅。Despite and cold I came to thee.
若不信侬时,Go and look at the footprints in snow,
但看雪上迹。If thou wilt not believe me[13](P53).
原诗二,四句押韵,韵脚为[i:],而译者灵活变通:首先,将原诗后两句的位置先后
在译文中对调,以求达到与原诗句式押韵一致的目的;其次,译者独具匠心,选用代词thee ([古]汝,尔,你),thee的原型是thou,thee是thou的宾格。译者为了配合原诗的押韵,恰当地选用了thee同最后一句末尾的me构成押韵,并且巧妙的是,这一用法恰巧形成了和原诗相同的韵脚[i:],这样就在与原诗的相似度上又进了一步;再次,原型thou和宾格thee同时在译文的两处出现,用的都
是古用法,贴切地配合了古典诗的意境,增强了译文对原诗美感的再现度。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译文中“forsaken”这个词的意思是“被抛弃,被舍弃”,意义上肯定,语气上被动;而对应的原文“无人行”,意义上否定,语气上主动。此处以肯定译否定,以被动译主动,颇具意韵,符合英语语言的特点。
许渊冲说:“翻译唐诗即使百分之百地传达了原诗的…意美‟,如果没有押韵,也不可能保存原诗的风格和情趣。” [14](P64)押韵若用得得当能增强译文的感染力。如李后主的名句: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译文:
How much sorrow,pray,can a person carry?Like the spring torrent flowing eastward without tarry [15](P23).
“without tarry”表现了江水不断东流,与上句carry构成押韵,十分有力,使人感到“愁”在诗人身上压得多重。这方面最有力的例子莫过于寥世美《好事近》的结尾两句:“(短棹弄长笛)惊起一双飞去,听波声拍拍”(Surprised,a pair of birds fly away flapping/As I listen to the waves my canoe lapping[16](P11))这里押韵的flapping和lapping,一个形容飞鸟振翅,一个形容河水轻拍船头,两个都是拟声词,把当时的景描绘得淋漓尽致,使读者几乎听到了鸟飞和轻浪拍打小舟的声音。
2、叠字的处理
除了押韵之外,叠字或叠音词也是诗词音韵之美的重要体现。汉语叠字就是用重叠词素或音节来构成的词,绘声绘,琅琅上口。我国古典诗词常用叠字来摹声、状物、抒情,叠字在增强诗词乐感上的作用不可忽视。而中国古典诗词中最典型的叠字佳作之一当属李清照的《声声慢》的开头三行。
相信此词已经被不少学者译过,笔者经过对比挑选,选出两篇最令笔者欣赏的不同翻译大师所译的《声声慢》,现将原文和译文呈现如下:
许渊冲译:
寻寻觅觅,I look for what I miss,
冷冷清清,I know not what it is,
凄凄惨惨戚戚。I feel so sad, so drear,
So lonely without cheer[17](P95).
这三行一连用了七对叠字,写出主人公一整天的愁苦心情,从“I look for what I miss”开始“寻寻觅觅”,
可见她从一起床就开始百无聊赖,若有所失,于是东张西望,希望到点什么来寄托自己的空虚寂寞。下文“冷冷清清”是“寻寻觅觅”的结果,结果是一无所获,于是“ I know not what it is”,不但如此,一种孤寂清冷的气氛袭来,使自己感到凄惨忧戚,于是紧接着一句“凄凄惨惨戚戚”,凄厉之情一层更似一层。译文“so sad, so drear,so lonely without cheer”亦以反复的形式出现,同原文一样,在此处增加了凄婉的基调。更妙的是,译文中的
miss与“觅”,cheer与“戚”不但元音相似,连前面的辅音也相同[18](P95),完美地传达了原文愁惨凄厉的基调。而且,从节奏感来看,译文前两行的miss与is,及后两行的drear与cheer 的押韵都起到了很好的修辞效果。
许渊冲先生对《声声慢》的译文称得上巧夺天工,除此之外,笔者还十分欣赏林语堂先生同样对《声声慢》的这七对叠字别出心裁的译文:
林语堂译:
寻寻觅觅,So dim, so dark,
冷冷清清,So dense, so dull,
凄凄惨惨戚戚。So damp, so dank, so dead[19](P54).
林语堂先生的此译文运用头韵,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原文是十四个音节,译文正好也是十四个音节,均匀和谐,在音韵上达到了与原文的高度一致,在意境上也与原文旗鼓相当。同样是一篇风格独特的再现原文韵律美的精彩译文。
中国古诗词讲究平仄,富有节奏,英文没有平声,仄声之分,但有重读轻读音节之分,其节奏是通过重读音节和轻读音节表现出来的。因此在翻译叠字时,有时可以不受韵律局限,而由节奏控制。如许渊冲对柳永的《雨霖铃》其中两句的英译:
念去去/千里烟波
译文:
You‟ll go your way/Far, far away/On miles and miles way of misty waves where sail the ships[20](P66)
译诗在选词上也可考虑词汇的音乐性。如原文中“念去去”中的叠字“去去”译成“Far, far away”,前文在分析李白《菩萨蛮》的英译时已经提到过,[f]是唇齿音,可以拖得很长,所以far读起来尾音较长,把送别者那种恋恋不舍,伤感难言的心情体现得相当充分,使得整个气氛得以烘托。这种译法在词义上忠于原文,在形式上是一种创新。
(三)、形美:形式的把握
诗词的形美,即诗句、词句在对仗和格律上都长短一致、工整对称。既易于体现音韵之美,又有助于传达意境之美。工整的对仗在我国古典诗词中也大量运用,因此译文也应该尽可能,至少要从整体上保留原文在结构和形式上的特点。
1、对仗工整的把握
林语堂先生在古诗英译的形美方面,也下了一番功夫。以下就呈现林先生所译的辛弃疾《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再次领略林先生的精彩译笔:
少年不识愁滋味,In my younger days, I had tasted only gladness,
爱上层楼,But loved to mount the top floor,
爱上层楼,But loved to mount the top floor,
为赋新词强说愁。To write a song pretending sadness,
而今识尽愁滋味,And now I‟ve tasted Sorrow‟s flavors, bitter and sour,
欲说还休,And can‟t find a 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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