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前有条槎白河散文
家门前有条槎白河散文
童年那会儿,我特别喜欢玩水。那时候还不会游泳,看见别人在黄浦江上劈波斩浪,心里真是羡慕得没法!等到上了小学二年级,我随父母支援三线建设来到贵州,家门口就有一条曲曲弯弯的小河,听当地的农民讲,它的名字叫槎白河。
槎白河的水可真清啊,站在岸边上,透过铁黑泛绿的水草,可以看见鱼儿在欢快地游。我生性好动,一点儿也耐不住寂寞,每逢到了夏天,便约上我的那些小伙伴们,偷偷地跑到河里去“戏”水。小明总是当“头”,他是咱们的“司令”。小明的爸爸是个开车的司机,他用汽车轮胎,给小明做了个顶顶高级的救生圈,我们抱着它,就哪儿都敢去了,所以,我们捣鼓啥都得听小明的,——我们认了。
通常,大家伙都是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地拎着书包,直奔槎白河。家是不敢先回的,母亲不准我去河里“戏”水。她时常对我讲,天热了,河神爷就睡不着觉了,河神爷要做坏事呢,它专门抓小孩。谁家的小孩被它捉住了,那这孩子就再也回不了家了。母亲的口气
极其冷静,又显得异常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牙从嘴里“嘣”出来,我听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可还是鼓起勇气,颤颤地发问,“那河神爷住哪儿呀?”母亲就又告诉我:“它就在河里,在浪花深处,有时候还躲藏在密密的水草里”。
初听心里总是怯怯的,有十几天,我连槎白河的岸边都不敢去。
小明他们可比我“虎”多了,胆子又“贼”老大,反正,每当我独自一人“宅”在家里时,他们照样在河滩里“飘”,有时候,还能逮上来几条油黑闪银的大鲫瓜子,摸好多好多的田螺,蛤蜊,和蚌壳什么的,最让他们津津乐道的,是能长时间赖在河里打水仗,眼下,连最愚笨的二娃子都能“躲”进水里往前窜上个两,三米远呢……终于,我再也忍不住了,他们都好好的,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大概,这槎白河里根本就没有母亲常念叨的“河神爷”,——既然没有,那咱还怕啥呀?!从此,我就又和小明,二娃子们“搅”在了一起。
在河里闹腾真比在岸上痛快。小河水清澈透明,我仰身躺在小明他爸爸做的救生圈里,双手在轻轻地划动着。蔚蓝如洗的苍穹深邃而纯净,那一片片洁白轻盈的云彩在旷莽浩博的无垠处悠悠地悬浮着,一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唱着动听的歌儿飞向了远方。碧波荡漾,凉风轻拂,笑声琅琅,水花四溅,这是一个极为快乐的世界!许是天天在河里扑腾的缘故,
也不要谁来教,却并没用太长的时间,我就学会了游泳。不过咱最初的泳姿实在有点难看,和北极熊差不多,我只能用“狗刨”,人累个半死,却只前进了三,五米。寻常的日子,总是小明,二娃子这两人一入水就往河深处去,一会儿蛙泳,一会儿潜底,比试着谁更厉害。我可不敢,手头若是没有救生圈,我就只能在浅滩上打转转。那天,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了一个小朋友,瘦瘦小小的个子,看起来,年龄似乎比我们还要小好几岁。他穿了一条深红的游泳裤,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水泵房门前那根碗口粗的铁管子上,铁管子离河面差不多有四,五米高。就见那个小男孩高高地站着,双目凝视着远方,弯腰,收腹,双臂轻轻张开,两脚猛地一蹬,灵巧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悄然没入碧绿清澈的水中,在足有七米远的地方才露出小男孩黝黑精壮的身影。一时间,我们都看得呆了,胸海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上岸后,大家伙儿什么话都没有说……
第二天下午放学以后,也不用谁打招呼,我的那些小伙伴们就全都呼啦啦爬到了那根铁管子上,头冲着水面一阵子猛扎,我心里非常清楚,他们可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小明,二娃子们从来就没服过谁。只不过,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小明一开始练跳水,身子总是平平的“横”向空中,在入水的一刹那,就听见“啪”地一声巨响,白得泛青的小肚皮顿时就变得通红,那情景,绝对够得上惨不忍睹。其他人见了,便只好改跳“冰棍”,动作单调而呆板,一
个个直挺挺地跃入水中,激起好大一片浪花……
我终于敢上深水里闯荡了。不再象北极熊似的单单是“狗刨”。象侧泳,“探底”,自由式,等等,都可以来上两手。我最喜欢搞恶作剧了,常常在浅滩处掐一截芦苇,慢慢地在水底下“逛”;我还特别愿意睁着眼睛看四周的景物,嫩绿青白的小草在缓缓地起舞,而幻想中的小鱼小虾却早已不知了去向。最叫我激动不已的是如果刚巧碰上我的小伙伴们在我的头顶上“兴风作浪”,我便会趁机伸出手来,或挠这个一下脚丫;或拧那个一下屁股,直把他们吓得失声大叫:“妈呀,这里头有水鬼,这里头有水鬼……”四肢在拚命地扭动,那惊慌恐惧的神态,真令人兴奋不已。
一晃时光已匆匆过去了四十多年,那条两岸绿竹成林,开满金黄油菜花的槎白河早已变得污水翻涌,腾起阵阵刺鼻难闻的气味。于是,每逢夏季到来的时候,便常常回忆起少年时代和小伙伴们戏水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