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诗论思想
本文以孔子诗论出发来探究孔子的文论思想,主要从孔子解诗、评诗、用诗及其诗的理想这四个方面来详细论述,进而对孔子诗论有明晰完整的认识,对孔子文论思想也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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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的文学样式主要是“诗”,所以对于围绕着诗的阐释解说相对于其他来说也更明确具体,尤其在《论语》中出现了很多孔子论诗的言语,我们从中也能看出孔子的文学思想观念。本文就从诗出发,把孔子诗论思想主要内容概况为解诗、评诗、用诗、诗的理想这四个部分来阐述。
(一)解诗:“断章取义”,“孔门起兴”
在《论语》里可以看到很多孔子对于《诗经》的解读,《学而》篇,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以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八佾》篇,“《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孔子解诗的方式可以说是“断章取义”。
孔子非常强调文学的社会功用,所以在解读《诗经》的时候并没有完全从纯文学的角度去解读,而是把《诗经》发挥成有关儒家思想的言说。孔子这样解诗是与他的思想政治观念及文学观念相符合的,就是以“仁”为基本内容,以“礼”为主要形式,进而以“诗三百”作为人格修养的教材。
“孔门起兴”主要是讲孔子以仁解诗。经典型的孔子解诗的例子——“绘事后素”,也就是孔子把文学中起兴的手法扩展到礼乐。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 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八佾》)对于“绘事后素”的理解,是说绘画先要有好的质地,而后才可施以五彩,来说明作品必须先有好的内容,然后才能进行加工和修饰达到形式和内容的完美统一。而合乎“仁”的人性能称之为人之应有的本真,事物合乎“仁”的本性才能称之为“素”,才是洁白无瑕的。子夏的这后一问,表明他懂得了“仁”为先“礼”为后,“仁”作为“质”的内涵的道理。因此孔子很高兴地说有了这种觉悟,我是可以与你讨论《诗》的了。由此可见,孔子所谓的“素”,表面上说的是绘画要有的素白底子和君子的本真的状态,实际上“素”并不是指人原有的本真,而是指人应有的本真。只有质地洁白才能叫“素”,也只有“仁”才是人应有的本质。进一步解释为:“素”(无彩)到“绘”(布画)到“素”(无彩),分别指代是从“仁”到“礼”再到“仁”,就是
把从文学引到礼教方面来。
无论是“断章取义”还是起兴,都是孔子去解读诗的一种方式,本身《诗》就不是单纯的文学作品,它在儒家经典中也占一席之地,而孔子也是利用《诗》来作为他的仁义礼教观念在文学领域的表达。
(二)评诗:思无邪,中和之美
孔子对于《诗》最经典的评论就是《为政》中的:“《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思”是发语词。“邪”是不正当、邪恶的意思。而“思无邪”是马行直前的意思。引申义包含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直”、“诚”义,表示真情流露,直写衷曲,不虚假;另一方面是“正”义,归于雅正,得其情性之正,在何晏《论语集解》里有注引包咸语曰:“思无邪,归于正也。”朱熹在《论语集注》中注“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而已。”“思无邪”是孔子的文学批评的标准尺度,是针对作品思想内容的批评标准即要求作品思想的内容符合儒家礼教,又是针对作品审美批评的标准,即要求情感的艺术表达符合“中和”之美。
孔子在运用“中和”的审美标准来谈论文文艺表达情感的问题时,提出了“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八佾》)的原则,就是说文学作品表达情感时要适度。“中和”本是孔子关于礼的主要原则,在《先进》篇中孔子说到“过犹不及”,表示超过或者不足都是不行的,只有“中和”是合适的。所以“思无邪”不仅要从思想内容方面来解读,也要从情感表达要有节制这一“中和”之美的角度来解读。这也是“温柔敦厚”的诗教理论的体现。
(三)用诗:以诗为功用
1.“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论语·泰伯》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兴”是感,是情感诱导、感发志意。以美来启善和真,是情感性的;“立”是立身处世,是依于礼,具有强制性;“成”是完成,是情感的升华。这句中的三个步骤可以看成孔子的教育和美育理念,也就是从诗教到礼教在到乐教,即从《诗经》开始进行审美教育,进而从美出发理解其中“礼”的存在,最后建立完善的人格和审美境界来真正读懂《诗经》。从审美阶段看是从审美到立善再到更高层次的审美的过程,从礼教来看是从感兴开始到人的道德心理结构的建立再到人格境界的最后完成,是从内到外再到内的过程。所以孔子用《诗》不是单纯的文学欣赏,而是把它作为礼教、乐教
的工具,具有明显的功利目的。
2.兴观怨
对于文学的社会功用孔子有一段著名的论述,即《论语·阳货》:“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兴”:感兴,感发,孔安国注“引譬连类”,朱熹解释为“感发意志”,可以理解成诗歌用比兴来激发读者的情绪与意志,让读者能从中受到启示教育;“观”:郑玄注“观风俗之盛衰”,观就是观察,能观各国政治而知其得失,也可考见人的品行志向,即知世知人,知人论世,这一句强调的是从文学中能看到社会政治道德状况,这也是儒家现实主义文艺思想的基础;“”:孔安国注“居相切磋”,是说明文学来聚集士人、交流思想的作用,这种是君子的,具有普遍性,强调诗的社会交际功能。“怨”:主要指得是对社会政治的怨刺和抒发自己的抱怨,是带有情感的批评,实际上文学作品中的怨不仅是对政治现实的不满表达,也可以理解成对不合“礼”和“仁”的现象的不满,甚至是男女之间的爱恨纠葛的怨叹。兴观怨是孔子对于文学的社会作用明确系统的阐释,在孔子的文艺思想中是比较经典的命题,由此也建立了中国古代文学中关注现实不平则鸣的理论根据,在文学与现实、文学与情感及文学批
评上的影响深远。兴观怨强调文学的社会功用,充分体现了儒家的文学批评的现实主义倾向,
(四)诗的理想:尽善尽美、文质彬彬
1.尽善尽美
《八佾》篇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这句话是孔子对《韶》乐和《武》乐作出的评价,但是现在更看重的是它所表现出来的孔子对于美与善的关系的看法以及其中体现出的孔子的诗学理想。孔子认为未“尽善”的东西可以是“尽美”的,说明孔子看到了美具有区别于善的特征,从善的观点看来并不是完满的东西,从美的观点看来却可以是完满的。孔子又提出了“尽美矣,又尽善也”这是相比尽美不尽善的更进一步,是孔子心中美善关系的最高的理想。而他认为《武》没有达到尽善尽美的原因,是因为武王以武力征服天下不符合礼治。孔安国注:“《韶》,舜乐名。谓以盛德受禅,故尽善。《武》,武王乐也。以征伐取天下,故未尽善。”美善关系还是与礼制相联系。
“尽善尽美”是孔子对“美”是对文学艺术的审美评价和要求,即美学标准;“善”是对艺术的社会道德伦理规范和要求,要合于仁,即社会标准。美、善虽相提,但美从属于善。孔子对于美善的判断还是基于礼,仁的儒家伦理思想,对于艺术的评判也必须要符合儒家所推崇的仁义礼制。能尽善尽美是孔子关于诗,关于文学的理想之一。
2.文质彬彬
《雍也》“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其中“质”是指质地,表示原始的本质,也有质朴、拙野的意思,是内容;“文”指的是礼义修养,是外在的文饰,是形式; “野”,朱熹注“野,野人,言鄙略也。史,掌文书,多闻于事,而诚或不足也。”;“野”是粗野,“史”是虚浮;而“彬彬”,朱熹注“犹是班班,犹班班,物相杂而适均之貌。”总的来说,文与质,质是本质,是本真性情,可以引申为“仁”;文是文采,可以引申为“礼”,论文的话文与质是内容与形式,论人的话就是仁与礼的关系。孔子更重要的是提出了文质并重的观点。文与质在原句里指的是君子的内在品格和外在仪表,突出的是孔子关于君子内在外在的统一和谐,发展到后来文质也多被阐释为文章内容与形式,是孔子关于文学内容与形式方面的基本论述,也成为儒家文论关于内容与形式的基本理论。孔子论文,既重视文
学作品的内容也重视文学的形式,认为两者任意一方面突出都会造成粗野或者虚浮的情况,只有文质和谐统一,达到文质并重,才是理想境界。
这里也反应了孔子对于文学作品形式的肯定,在《左传·襄公二十五年》里记载过孔子的观点:“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文采使得言辞得到更充分的表达,文采让文章能传播的更远。在《卫灵公》里也提到“辞达而已矣”,说明言辞通顺准确的重要性,言辞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准确的表达内容,对于文学内容和形式的并重是孔子文论的内容之一。
虽然《论语》记录的并不是完整的文章,但是从孔子的言论中我们能提炼出孔子的文论思想。《诗经》在孔子的言论中出现很多,对于诗的品论也是孔子文学观念的重要内容。孔子的断章取义、起兴的解诗方法显示了孔子用其政治思想观念去看待文学作品的,其文学思想与政治思想是一致的;而用思无邪,中和之美的标准去评论诗的好坏,同时提倡文学感情表达要纯正更要适度,这是说明孔子的审美标准;以诗为功用,“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体现出孔子以文学为礼教乐教观念,而兴观怨的提出更是孔子现实主义倾向的文学观念的直接表达,孔子强调文学的社会作政治功用。而孔子尽善尽美和文质彬彬的诗的理想也同样表达了孔子的文学批评标准和关于文学内容与形式关系的看法。
〔参 考 文 献〕
〔1〕 何晏.论语集解义疏〔M〕.北京:中华书局,1985.
〔2〕 朱熹.论语集注〔M〕.北京:齐鲁书社,1992.
〔3〕 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0.
〔4〕 杨伯峻.春秋左传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1.
〔5〕 李建中.中国古代文论〔M〕.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6〕 邸维寅.《淮南子》与《论语》文艺思想比较研究〔D〕.安徽大学硕士论文,2011.〔责任编辑:孙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