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T叔叔的中医理论基础第三讲:对错难明国医史阴阳未定人世间
第三讲:对错难明国医史阴阳未定人世间
第三讲(1):什么是「气」?
在上正课之前,今天预备先跟大家讲一个小专题,就是,中国人说的「气」是什么东西啊?这个小专题其实很简单,大家如果中文好一点,一定早就都懂了。
中文在意译成外文的时候,几乎大部分的字都可以用外文解释得出来,而得到相对应的外文字。只有这个「气」字,不管放什么外国字上去,都觉得不妥贴,到现在多半的学术书就只好写「chi」就算了。
其实,中国人的「气」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概念,就是说:有一样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就称为「气」。
外国人,如果要写「气」字,依中国人原始的「气」的意思,就是写「UFO」啊,就是「未确认飞行物体」──算了,气也不一定都在飞行啦──写「UO」就好了。
世界上最壮的人古时候,有很多很多东西都是未确认的,所以呢,我们那时候不知道地球表面有空气,对不对?现在才知道空气是由稀薄的分子构成的,我们那时候也不知道有细菌、有病毒……所以那一切一切我们无法定义,又摸不到看不到的东西,就称为「气」。
然后渐渐随着科学的发达,我们就知道「啊,原来那是『氮』跟『氧』这些东西弥漫着的稀薄存在!」于是我们就开始抓住个东西,而叫它作「空气」,一旦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我们中国人的「气」的领域就排除了「空气」这个层面。而西方发现了细菌,「原来这些病是『细菌』造成的」,于是乎,我们中国人定义的「气」里面,又把「细菌」这一样东西排除了。
也就是说,凡是不能定义的东西,就留在「气」这个字的名目底下;能够定义的东西就拔出去。
所以我们中国古时候,生病,说这是「邪气」、这是「病气」,可是现在就发现它有的是病毒,有的是细菌,有的是什么别的因素造成的。当它被你确认了之后,这东西就不再属于「气」的范畴。所以中国人的「气」是一个不断在减少中的档案夹,我们每隔几年就要从里面抽掉一点东西,说:「这个东西不用再算到气里面了。」但是,即使是今天,我们不能确
认的东西仍是很多,对不对?如果哪一天我们中国人的「气」这个字真的不存在了,那就是我们的科学已经发达到到上帝的那一天了。不然多多少少会有不能确认的事情。
这个是基本的文字定义方面。那,如果要说中医的一般论,我们人身上,是什么叫作「气」呢?
在我们的肉身跟灵魂──灵魂,在这里我是指情绪跟思考的中心的那个灵魂,意识,mind──在肉身跟灵魂之间,我们中国人假设它有一种接口,这个接口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个东西你要说它纯粹是灵魂吗?不尽然;纯粹是肉体吗?也不是。我们上次曾讲到什么「心」跟「物」对不对?我们现在的哲学会有心物二元论,可是中国人是怎样的呢?中国人是三元论,就是「心、气、物」三元论。「气」这个东西,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就当它是一种媒介,在我们的肉身跟灵魂之间往来许多讯息的。
关于这一点,《孟子》讲得比较多,孟子说「气壹则动志,志壹则动气」,那个「壹」后来清代的考证说可能是古代噎到的「噎」字。也就是说,如果你跑步的时候忽然摔一跤,那是你的肉体一个滞塞不通的状态,可是你的心就会因此吓一跳。在心与肉身之间,不断地在交流,不断地有情报在互动的。所以孟子才会说「本来你不紧张的人,如果你开始狂奔,可能
你心里头就会开始有一种好像『我心跳加快,我心开始慌乱』的感觉。」原本是肉体带起的,就像有的时候我原来觉得心不乱,可是做什么事情做得有点赶,那肉身赶到一个程度,我心也开始急起来了──这样的事情是会发生的。
所以我们中医在讨论的「气」,就是在灵魂与肉身之间的接口,我们大概知道一下这个基本定义,会比较容易处理。
那,我们也知道说「气」是一个「泛指未确认物体」的集合名词,所以我们不要傻傻地去定义死「什么是气」。
我有一次在中研院听到有一个人报告他的论文,那个论文是研究清末的一位名医者「唐容川」。报告中提到了唐容川对「肾气」、「命门火」的观点。人的肾脏不是有元气吗?对不对?我们之前说的天癸什么的,那,肾气是什么东西呢?唐容川就举一个例子,他说「好像是一个火炉烧着一锅水,底下有个小小火,然后这个水被烧了变成蒸气之后,这个蒸气就可以充塞于你的全身,带动你的生命活动。那这个锅子就是肾水,这个火炉就是命门之火。」──这个是以后会教的观念。
结果,中研院有一位研究员就对这个发表论文的人提出一个不客气的问题,我觉得那个问题真的蛮刻薄:
那个研究员,他说:「这个东西不是一个实质的存在。」意思就是说:人的身体里面,哪里有什么管子像火车头一样在运送蒸气?于是又抬出他们很喜欢说的那一套:说中国人总是对传统的东西盲目信仰、对封建时代的权威不敢质疑,明明不存在的东西也迷信说它存在云云……。
可是我觉得,这种摃法真的是太过份了,所以……我后来有出言讲他,我说:你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你不知道中国人的『气』是什么东西──都已经告诉你是肾「气」了嘛──肾气,就是肾里面「无法以肉眼或科技观察,不知道是什么」的运作,于是我们说它像什么,那也是打个比方,来告诉你它的作用点大概有这样子的形态存在。既然称之为「气」,就是其实不知道它的真相是什么,那我们用象征物来打比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位研究员听到拿一个比喻物来比喻这个「气」,就觉得唐容川很愚蠢:怎么会拿这种东西来说就是肾气?于是他就表达「你不可以把这东西定义成那东西。」
其实一开始就没有人敢定义这个东西的。是那个研究员在瞎紧张。
所以「气」的观念要搞清楚,一旦你看到中国人说的「什么什么气」、「什么什么气」,对它要有一定的宽容度,因为它之所以还叫作「气」,就是我们现在仍然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所以可能会有很多的论点,用来作为逼近真相的假设。
就像有一个大陆的学者刘力红写一本书《思考中医》,他也想了一些象征物来说《伤寒论》中的一些道理,然后就有很多人攻击他。当然,他用的象征物不一定绝对正确,也不一定很适切;但是攻击他的人更加地无谓,因为「难道你就知道那个真相是什么了吗?」。
其实大家都不晓得,这样大家互相乱攻击一通──你选的象征物跟我选的象征物不一样!──那简直是宗教战争,就像你信佛教我信基督教,互相骂天堂长得不是对方说的那样──这样子是不行的,宇宙间真正存在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其实我们不知道,所以有人从这个角度去观察它而形成这样的论点,有人从那个角度观察它而形成那样的论点。
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们都要有种包容的态度,因为扪心自问──
我们也不知道。
……不过,对于刘力红博士举的一些例子,我个人还是有一点小批评啦,非关医术,而是「
文学表现力」方面的。
我总觉得,既然要举例子、使用象征物,就是要把一件事模拟得浅白一点,使人容易明白,这是基本的意图。可是刘博士的例子之中,有些,反而把一件事说得更「玄」了,这样就失去文学表现力领域的「举例借喻」的目的了。
中医虽然是极不简单的东西,但,由真懂的人讲出来,听起来应该不会「玄」才对的。比如说四川的小火神卢崇汉先生,他讲的话极精极深,内容都很伟大,但字字都是非常浅白的。
现在世面上有很多学中医的人,在网络上面跟人打笔战、打辩论,那些人的医术大部分都是很差的,可是讲的话,连我都看不懂(我算是读的书很杂了耶!),都是「黑话」,一大堆奇诡的专业术语在空中飞来飞去,绕树三匝,无枝可栖;反而是医术好的人没有这种现象,都讲「白话」。
曾经看到过这样的故事:许多年前,有一个人对相对论有兴趣,就买了几本相关书籍来看,结果,只有一本他看得懂,而且很容易懂,而那一本看得懂的书,作者叫「爱因斯坦」。
任何专业领域,只有懂的人,才能讲到别人懂。
所以,对于中医的教学,我看到刘力红博士有点「玄」的讲话调调,也感到有些警惕。希望各位同学,如果听到老师上课讲出「黑话」,要举手警告我一下。因为听起来会「玄」的「黑话」,一定就是我也没弄懂,而在那儿硬兜、硬掰的部分了。
但愿我们这个课,能够从头到尾,字字「白话」,这样我也才可以对自己稍微放心一点。
第三讲(2):阴阳应象
阴阳应象
我们接下来,讲〈阴阳应象大论〉,这个东西啊,今天可能讲不太完,我们要留几句最重要的话下次再讲,就是「阴平阳密」的问题,那个问题实在是太难讲了。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节录):
◇积阳为天;积阴为地。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杀阴藏……
◇阳化气;阴成形……
◇故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藏。清阳实四支;浊阴归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