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之精绝古城_古城人物(二题)
虫医圣手中秋节过去了,接下来又是一个秋阳薄薄的星期六。早晨七点来钟的时候,古城湘潭城南彩云湖边的“状元巷”里,不少人家的铜钉木板门,吱吱呀呀地拉开了,大人喊,细伢子叫,青石板路面上的脚步,响得又清亮又急促,好像是去赶集。
老中医华时九,很早就起床了,在秋气微凉的庭院里,认认真真打了一通太极拳,然后又消消停停地踱步,看了一会儿小池里的睡莲,嗅了一阵池边木芙蓉花的清香,抚了一遍墙下半溜盆菊的黄花,才高高兴兴地回到屋里吃早点。吃过早点呢,端坐在堂屋里的圈椅上,喝老伴凤英为他沏上的“碧螺春”茶。
院子西北角的草丛里,断断续续传来一只蟋蟀的鸣叫,洪亮而带老声,应该是一只青虫。若是往日,华时九肯定会拿着工具去捕捉,但此刻却只是笑眯眯地听,像听一位京剧老生的演唱。
儿子一家在外地工作,偌大的庭院,就只华时九和老伴相厮守。此刻,老伴正在为孙子织一件厚毛衣,金黄的,很抢眼。
华时九说:“这条巷子乾隆时就有了。而且还出过一个状元,称得上是文物哩。华家的这个庭
院,也住过好几代人了,飞檐翘角,假山小池,虽不宽敞,却古雅幽静,住着称心。这些年,湖边的这几条巷子,成了旅游点,多少人来看过。”
凤英停针问道:“眼下到处在拆旧建新,这些巷子还留得住吗”
“留得住,留得住!若拆了这些古迹,不是数典忘祖吗”
凤英点了点头,停了一阵,又笑着问:“你这‘虫医圣手’怎么不去文化宫巷子里去了不少的人哩,上午不是有斗蟋蟀的复赛吗初赛时你倒是去看结果呢,广文输给了戈锋。
“初赛是初赛,这复赛我就不用去了,广文准会凯旋,我就在家里等好消息吧。”
从古到今,古城的子民就喜欢玩蟋蟀,华时九自然也不例外。他出身于中医世家,几代人都是悬壶济世,下方精妙,活人多矣;玩虫亦兴致勃勃,但都严守家训,决不参加下注的赌博。看虫、斗虫之外,华家还有一门绝技:医虫。蟋蟀的养生和治病,“望、闻、问、切”中,没法子给它切脉,它也无法答话,功夫主要在“望”上。华时九在这个领域,比起先辈来,称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鬼吹灯之精绝古城剧情介绍
华时九是名中医,也是名虫医,供职于本地的“杏林中医院”。论职称,是主治医生;论社会地位是省、市政协委员。中等身材,微胖,眼睛炯炯有神,头发、胡须都未白,自称是蒙了“不白之冤”。医人当然是正业,医虫只是副业。上班时间,哪怕是挂了号,出了门诊费,他决不给蟋蟀看病。下班后回到家里,医虫不取分文报酬,纯属义务,口碑极好。
老伴常开玩笑说:“老华,你干脆开个虫医门诊吧,你的虫主太多了!”
华时九听了,哈哈大笑。
受家风的影响,又从小玩到老,华时九太熟悉蟋蟀了。而且读过许多关于蟋蟀的典籍:宋代贾似道的《促织经》,明代袁中郎的《促织记》,明万历时面世的《鼎新图象虫经》,清末恩溥臣的《斗蟋随笔》……什么蟋蟀一过他的眼,便知是热虫还是冷虫:热虫又叫伏虫,是秋分前出土的;冷虫称为霜虫,是秋分后捕捉的。还可辨出是北虫还是南虫,产自哪个具体的地方,是山东宁津的红牙青、白砂青,还是河北保定的竹节须、淡墨青;是浙江桐庐的红尖翅、铜头铁背,还是本地的楚黄、紫麻头……头、项、翅、身、足、铃门、尾、须,优、劣、高、下,皆能说得头头是道。特别是异虫类,如八脑线、八脚、赤须、寿星头、龟鹤形、日月眼等等,无不了然于心。他说:“这日月眼,不论斗、钳如何,如生有一黑一白
两只眼睛,又头绽项阔,腰背相连,必是上品。若生了个虎形头。则大忌!”
蟋蟀和人一样,因体内元气的伤损,或日常生活不节,以致与天地五行阴阳之气不调和,而生出各种病症,受热、受寒、呆伏、头昏、生铃、积食、结粪、窒欲、堕胎、长鸣、失乳……华时九往往用放大镜细看后,再运笔下方,。
蟋蟀界称他为“虫医圣手”。
他是古城民间组织“促织联谊会”的会员,医人也医虫。人缘关系是极好的。在他心里,“万法平等”,所有的玩友皆无亲无疏,无厚无薄,坚持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因此很受人尊重。
“老华,这戈锋、广文两个房产商,事业上谁也不让谁,都瞄上我们这片地方了,连斗蟋蟀都结着对干。你素来超脱,这回却破例了。”
华时九呷了口茶,说:“他们都瞄上这块地方了,可两人想的不一样。戈锋是要彻底拆除所有的古巷老屋,在湖四周建豪华别墅,狠狠地赚一笔钱。广文是要保存原有的古巷老屋。在湖对面修建住宅区,虽少赚了钱,却可让历史与现实互为辉映。两人都把报告、策划书送到了市政府,都做了大量的工作,可旗鼓相当,领导为难哟,只好搁置下来,谁也不批。”
“你说,他们两个私下里有盟约,以斗蟋蟀分出胜负,初赛不算,复赛一锤定音,谁输了谁撤下自己的文件,让对方‘一花独秀’。广文平日和你亲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你才决意要帮他”
“我能不帮他吗不仅是因为我家在这里,而是我要对历史对古城负责!”
“可初赛广文却输了。”
“这里面的奥妙,你不懂!”
华时九放下茶杯,点着一支烟,悠悠然地吸起来,白的烟圈在他的头上飘浮着。
广文和戈锋,都只四十岁出头,是古城房产界的大腕,也玩了多年的蟋蟀。但在心底里,华时九却喜欢广文。
“这孩子有书卷气,也儒雅,也忠厚,不错!”华时九常在老伴面前夸奖广文。
凤英说:“老华的眼光,独一份,会看人,也会看虫!”
华时九对戈锋的评价是:粗而浅,傲而愚,富而邪。戈锋的脑袋很大,蓄着板儿寸的平头,一身的名牌服饰,手指上、脖子上戴着金戒、金链。奇怪的是那两只眼睛,左眼的眼珠子又黑又大,右眼的眼珠子总是往上翻,显得白多黑少。远看他的两眼就像是一黑一白,跟蟋蟀中的日月眼一样,是个异类。戈锋说起话来,很“牛”,海天海地,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他办不成,边说还要边挥胳膊边跺脚,山摇地动的。他玩蟋蟀不是为了玩,是为了显阔摆谱,要在比赛中把认定的对手比下去。他总是去买最好的虫,并请了专门的养虫师,虫事上就不必劳驾别人了。聚会时,见着了华时九,点个头而已,一介中医,他没必要去亲热。
印象好坏是一回事,华时九决不会在玩虫、斗虫上去袒护哪一方。但当“促织联谊会”要举行初赛之前,广文于无意中透露了他与戈锋私下里定下的盟约,华时九激动了,他决定为了湖边这些古巷老屋的存在,要破个例,援之以手支持广文。他嘱咐广文悄悄地把参赛的蟋蟀,拿给他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