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文章作者集自己几十年的读书体验,探讨现代人读书的精髓:第一,不同的读书态度,读书的收获判若云泥;第二,不用心来体会,只能理解皮毛;第三,没有压力的泛泛阅读,难以得到精髓。认为当代仍然存在着会不会读书的问题。缺少方法与钻研力度,仍然不可能透视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与技巧。
【关键词】 方法;效果;悟觉;精髓
本文之前,笔者写过一篇《古典文学的最小结构论》,认为中国古典文学最明显的精髓即简约;而且她的最小构词单位“+2”,还往往能够像冰山基座那样,在文字以外包涵耐人寻味的内容……。笔者的思路与结论,如果有什么意义,就应该体现在怎样教人读书这个问题上。
一、人人都读书,效果判云泥
许多年来,由于自己的热爱,也由于兼任诗词选修课的缘故,日益分明地感觉到读书方法
、与读书效果这件事,堪称很值得及时地反思、追问和探讨的问题。一方面,就我接触交往的许多学生而言,年复一年感觉他们往往欠缺读书方法的自觉,以至于效果上几乎有一点过分有限!(我希望我不至于坐井观天,或以偏概全。)我记得,列宁当年住沙皇的监狱时,难友们每天一听到门前一阵子声响,就知道是列宁用筐子装载的借来的图书,正在运输到列宁那里去!那当然,前人的书堆,书巢,书城,此后就逐渐地、一波一波、一浪一浪地化成了列宁思想的洪涛、名著的狂澜!葛洪曾描述仙女对客道:“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日会时略半耳。岂将复为陵陆乎?”(这就是说,天上仙人几分钟,华夏东海出桑田!)……我也曾不止一次悄焉动容、感慨系之:同学们啊,明明我看见你借了一摞一摞的书在看呀,但是,几年过后怎么你的作品却还是老样子呢?!那些书都看到哪里去了?莫非读书与你的写作恍然像是两张皮,互不交集、关联、耦合、以及互不渗透的关系吗?我还不能不想到,英国诗人柯勒律治曾把读者分为四类:
第一类好比计时的沙漏,注进去,漏出来,到头来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第二类好像海绵,什么都吸收,挤一挤,流出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甚至还脏了些;第三类像滤豆浆的布袋,豆浆都流了,留下的只是豆渣;第四类像开掘宝石的苦工,把矿渣甩一边,只要纯净的宝石。
——那么,我们每个人的读书应该像哪一类?这实在值得深长思之。
当然话说回来,另一方面,其实我辈又何尝不存在类似的问题?在这件事上,我今年初往往都沉浸于“悟以往之不可谏”……“觉今是而昨非”的悲凉之中! 因此,如果我把每每逐渐悟觉省察到了的、同时难免裹挟了莫名愧恧惭之分量的、那些自身读书的“方法论”郑绪岚误区,只管藏着掖着?并且只管“一丈二的灯塔——专门照着别人”?那么我将是既不愿意、并且还甚觉不屑于的。
二、灯下一圈黑,最熟最懵懂(睫在眼前常不见)
具体而言,有一首歌,我感觉至少流行了30年;那就以它为例——郑绪岚唱的《飞吧,鸽子》“鸽子啊在蓝天上翱翔,带上我殷切的希望,我的心永远伴随着你,勇敢地飞向远方。云啊懂得你的使命,雾啊了解你的目光,飞吧飞吧我心爱的鸽子,云雾里你从不迷航,……,风啊考验过你的意志,雨啊冲刷过你的翅膀,飞吧飞吧我心爱的鸽子,风雨里你无比坚强。……”
当我有心选择这首“历史”流行歌曲为例时,我感觉甚为适当,因为它具备主、客观两方
面的比较典型性:第一,它几乎伴随、见证了改革开放,堪称一首名曲;第二,我本人的个性酷爱唱歌、酷爱诗。我丝毫也不曾有过“早慧”,但也没有到了读大学时还不热衷写诗。因此这些就十足确保这首歌词对于我简直烂熟于心、而无以复加了!然而,一年来我经常悄然反思:这么熟稔又极其热爱的歌词,你真正弄懂了吗?这时,我才顿悟我其实还只是夹生饭式的弄懂了!甚至于、如果我当真敢于坦率到扎实程度的话,那就只好承认,我几十年都被那句“狠话”给说着了:“猪八戒吃人参果——你吃出个味儿了吗?!”比如,“云、懂……使命”?“雾、(知)……目光”?什么意思?什么手法?何时曾经全懂了?我从来没想过!进一步,我又设想如果在课堂上给学生提出来:“你喜欢这歌词吗?……为什么你觉得诗意盎然?”/(还包括“你认为作者通过什么手法”?/ 或曰“使出了什么巧劲儿,才产生了满篇诗意盎然之感的?”)那么会怎样?估量着,应该是若面对少数人,则很可能分析不了!若面对全班同学,则说出个大概是很有可能的。显然,如果没有迅即得出、并且看得透:这是巧妙的双重拟人!那么,那就根本难以懂得诗,又怎么能更好、更快地进行你自己的诗意模仿与创造呢?当然你也难以学会自学!(而这不正是进入、与走出大学所最不能被拉下的核心理念吗?)进一步地要求,则还应当提出你是否能想到:诗人,他是移情及于周遭,而所有景物一律被“拟灵物”化了!不然,哪里谈到“云还懂什么……使命?!”……
再比如——台湾歌曲“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行李……/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街道冷清/心事却拥挤……/没有人比我更懂你/……每一个角落都有回忆……”/这首歌,我唱了至少20年。但是对于歌词的显然高明之处,我几乎始终缺乏敏感,不曾深究。“梦是唯一行李……”?我20年都下意识认为:旅行者嘛,当然要带着东西,只不过她美貌的孟庭苇很别致,人家带实体的行李,她却带了“心情”这个行李……/ 这样理解对吗?肤浅!明明讲的满心怀弥散不已的爱情,失败了、但却永远走不出甜柔旖旎氛围的爱情!所以她务必要“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因为这“往事”是她的灵物,也好比她的内在世界;她想要回味曾经的甜蜜,但又深知承受不起再一次感情的跌宕、落差……于是,就在“街道冷清 ”寂寥之中,一任“心事却拥挤……”
这一切,我是刚刚才有所悟觉。还有一首台湾歌曲,是我长期敬慕不已的,我认为是天才之作的——(邓禹平作词)“我送你一首小诗,用草原写上羊,用蓝天写上星星;我送你一首小诗,用碧波写上海鸥,用大地写上朝霞;我送你一首小诗,用稚心写上天真,用眼睛写上爱情;我这一首小诗啊,借不停的流泉,向你朗诵,再借无尽的细雨,向你倾诉!”
这首歌,被我当成了内心世界的长期独唱保留节目。我首先顶礼膜拜这诗的技巧性。但
是,我仍然一贯模糊感觉着,那就是一种“陌生化”诗意构造的手段与轨迹:“草原”能够写上“羊”?竟至于成为一个、又一个系列?!真正妙不可言的创造力惊人呀! 除此之外,我也是其它的心得,长期以来、尽付阙如的。唉,这就是如同杨朔那样的“自有诗心如火烈”的一颗诗心哪!(当然,邓禹平远远超越了!)这颗心,驱动了对于爱人、人生与世界的痴情热爱,于是,后者倾向于集化地“客观唯心主义”自在自为啦。它们在如醉似幻的激情湍流中,用了一个“写”(作)的陌生化了的意象,作为某种跳板,给想象以跃动、驰骋的着力支点,从而贯通串联了全部童话一般清新美丽的、客观的与主观的事物,形成广袤而绚丽的礼物,献给心中的爱!……此外,还应当看到他的基本手段应该是拟物,只不过他又是在乍看“不可能”的原点上,通过陌生化幻觉而构造的新型拟物;它包括较多的“以实写实”、也包括较少的“以虚写虚”这样的两种拟物。那么,进一步追究,整首诗的大部分,还应被概括为:是由六重拟物的“分支”对象而构成的——就像比喻中有博喻一样——“博拟”?……当然,我并不是什么专家。我不敢自负正确。但至少我开动脑筋了……
这一切,应已可谓是囫囵吞枣的读书状态所不能企及的良性循环之一了吧。
三、思想不加压,精髓失交臂
最后,我还要谈一谈最近如何偶读鲁迅先生《新月社批评家的任务》这篇杂文。
酷暑天,我翻书时到了一本旧书《三闲集》,立马给它包书皮,钉了订书针;然后随便翻翻。我感觉相当熟悉,老朋友似的。但是,当我重读上述杂文时,可能有“上火”的原因,眼睛发糊,于是看完后,总觉得还有一些味道似乎被遗漏了。众所周知,这是一篇很短的短文。据我的印象,在排除了自由诗以外的杂文中,能够、而且敢于如此之短的杂文,似乎也就鲁迅才有过。然而正像庄子所说的 “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本文虽短,但却像苏轼文章一般“止乎不可不止”;也像“凫胫”一样,虽十分短小,却正因为如此,而使得本篇像“凫”一样具有了生命力。当然,本文针对的两个对象,若非巨匠、也是大师,今天看来可能不甚妥当;先生的思想也不是都不可商榷。不过,我这里打算仅仅从文章本身的结构方式、即纯粹艺术性的角度,来谈谈感受。
其实这篇文章,我几十年来,早已至少读了五遍以上。然而最近,我又在数日之间,反复细读了该文。终于,我感觉读懂、与没读懂,那简直太不是一回事!我又一次不得不承认,何止我几十年前根本就没读懂?甚至几天前的“大学老师水平”,也照样没有确保我读懂了此文章!试读本篇开头:
“新月社中的批评家,是很憎恶嘲骂的,但只嘲骂一种人,是做嘲骂文章者。新月社中的批评家,是很不以不满于现状的人为然的,但只不满于一种现状,是现在竟有不满于现状者。”
几十年前,我就很喜欢这种文章的味道;它吸附着我深入鲁迅,沉迷不已。但是为什么呢?“你读出了什么味道、你真说的出来吗?你又为什么沉湎于鲁迅?是由于的缘故吗?或曰由于别人异口同声说他好的缘故吗?你用自己的眼光发现了些什么?你有什么新的真知灼见?……”类似这样的问题,我从未提出过。最近我提了出来,并且抓住了:我坚决要求自己“你得给我说清楚本文的文思底蕴,究竟为什么很巧妙?那不是区区两行论段、短短一页文章吗,为什么几十年不会被人忘却?又为什么能够超越意识形态、及党派、政见之争,而永远流传?”
鲁迅写的狂人“翻开历史” “……每一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仔细看了半夜……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而压力之下,我也终于好像看到了原本X光线才能透视出的深层奥妙!那就是,鲁迅用了两行家常话式的、简练的口语,便举重若轻、并且乍一看不着痕迹地深刻揭示了一个矛盾,即言行不一、知行相悖、前说后改、自打耳光的可笑而毫无自知与自醒的窘
况。至少,也明显包涵着潜意识的、或曰心理轨迹之中的沉重叹息:噫嘻,大人、先生啊,你居高临下、气度岸然、煞有介事“憎恶”些什么呢?这不已被事实证明了你所“憎恶”的就是你自己呀!而且你“不满于”谁呢?你“不满”的那位、不就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吗?你和你那“不满”的对象、以及“憎恶”对象、这两方面之间,毕竟能有点什么差别呢?岂非如出一辙、毫无二致、干脆说就等于一丘之貉也哉!硬要说有什么差别的话,则岂非只有“他的行径发生在先”、而“你的行径发生在后”这么一丁丁点可怜的差别了吧?
但是这一切,我此前几乎毫无所感、与所知。就算容或有一些感觉,但的确从未理顺过的。晚上散步时,我又在想:而且你也还不该忘了形式逻辑!那两行的开头,明明是顺手拈来了形式逻辑中“不能自相矛盾”的规律。这两行一旦次第展开,则一组完全神似于“先自矜自夸我的矛”、“后自吹自擂我的盾”的超级华人的“风采”,便昭然若揭了,入木三分了。如果几十年前,你读了多遍,然“不识人参果的滋味”,还可以辩解说、那是因为还没有读大学,没学过形式逻辑;那么几十年后的前些天,为什么仍然曾经一再没能及时咂摸出滋味呢?如果没有自我加压,岂非仍然有可能与读懂本篇小短文的一种进展失之交臂吗?不是也有可能与一些含有真理性颗粒的思想邂逅的机会,擦肩而过了吗?
前人说过:“把一页书好好地消化,胜过匆忙地阅读一本书。”这个至理名言,实在是值得永远记取的。
【参考文献】
[1] 苏轼诗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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