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辽代《龙龛手》的价值
作者: 黄文麒
来源:《赤峰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3年第7期
    黄文博
    (辽宁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旅游学院,辽宁 大连 116081)
丛的偏旁部首      摘 要:《龙龛手镜》为辽代僧人行均所作,全书共四卷,由于未被收入大藏经而刻本稀见,抄本殊鲜。虽然传世量少,但其在字书发展史、俗文字学、古籍整理、音韵、词汇研究敦煌学研究、中外文化交流史等方面具有重要价值。
    关键词:《龙龛手镜》;行均;价值
    中图分类号:H1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3)07-0019-03
      一、《龙龛手镜》简介
      《龙龛手镜》为辽代僧人行均所作。行均字广济,俗姓于。本书撰写于辽圣宗统和十五年(公元997年)
。宋人重刻时因避太祖赵匡胤祖父赵敬的嫌讳,改为《龙龛手鉴》。全书共四卷,分二百四十二部,部首的先后和各部之字均按四声的顺序编排。全书收字二万六千四百三十余,注文十六万三千一百七十余。
      《龙龛手镜》由于未被收入大藏经,因此刻本稀见,抄本鲜见,后世知之者甚少。现存的版本主要有宋刻本、清刻本及抄本。传世的宋刻本主要有三种:一是现藏国家图书馆的宋刻本四卷,短缺的第二卷由明毛晋影宋抄补。后有玻璃版影印本;二是傅增湘双鉴楼所藏宋刻本。民国十二年(1934),上海商务印书馆据该本影印,收录于《续古逸丛书》和《四部丛刊续编》。不过,上海商务印书馆本的第二卷实为商务印书馆藏本,与傅氏双鉴楼所藏一、三、四卷的版本不同,赵万里与杜泽逊均判定此卷乃南宋初年浙江重刻蒲宗孟本;三是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宋刻本。对以上三种宋刻本,杜泽逊先生从避讳、刻工等方面进行考订,认为三者均为南宋高宗时刻本。此外,故宫博物院还藏有宋嘉兴府刻本。
      现存传世的清刻本主要有:乾隆间精刻本,前有李调元题跋,现藏河北师范大学图书馆;嘉庆五年(1800)慎馀堂刻本;清张丹鸣虚竹斋刻本,前有李慈铭题跋,国家图书馆与四川大学图书馆藏有该本;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还藏有一个清刻、姚觐元录钱保塘批校本。清代丛书本有汪氏《正谊斋丛书》本;乾隆、道光和光绪年间的函海本及上文提及的《续古逸丛书》本、《四部丛刊续编》本。另外,高丽本《大藏经》中也收录有《龙龛手镜》,该本源自辽刻本,日本曾影印该本,1985年中华书局又据该本影印出版。中华书局本据商务印书馆《四部丛刊》影宋本补齐了原缺的第二卷。
      现存传世的抄本主要有:明影宋抄本,现藏国家图书馆;清初抄本,现藏上海图书馆;清乾隆三十一年(1766)经井斋影宋抄本,现藏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清袁氏贞节堂抄本,现藏复旦大学图书馆。另外,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提及,国家图书馆还藏有一抄本,只是己变换行款,书法颇精,卷内钤有“金匮蔡氏醉经轩收藏章”、“蔡廷相藏”、“廷相”、“伯卿甫”、“蔡印廷祯”、“卓如”、“济阳蔡氏图书”等印记。此外,深圳大学正在建设的《中华大典》数据库也收录了《龙龛手鉴》,目前该书电子系统已经投入使用。
      二、《龙龛手镜》的价值
      (一)龙龛手镜》在字书发展史上的价值
      1.辨别字样更加精细。《龙龛手镜》对字的说解一般是先言字形的类别,次言字的音,接着是释义,最后给出字的异形数目。如《龙龛手镜》木部:“栖,俗:栖,正,音西,息也,又鸟栖木也。”《龙龛手镜》所收的字有的不辨形,这些字主要是一些常见或未收异体的字。如《龙龛手镜》手部:“按,鸟汉反,抑也,安也。”有的不释义,这主要是一些俗字,但所收字都有注音或可知道读音。
      《龙龛手镜》从性质上来讲是一部字书,收集了大量佛经中的俗字。在《龙龛手镜》之前,还没有哪部字书像《龙龛手镜》一样收集了那么多的俗字。《龙龛手镜》对所收汉字进行了十分细致繁杂的分类。在《龙龛手镜》中有“正”、“俗”、“俗通”、“通”、“变体”、“误”、“古”、“古文”、“今”、“籀文”、“或作”、
“同”等辨字样的术语,可谓名目繁多。
      在《龙龛手镜》之前,字样之学已盛行。敦煌写本斯388所录《正名要录》将汉字字体分为“正”、“楷”、“讹俗”三类。《龛谬补缺切韵》中也有“正作”、“本作”、“古作”、“俗作”、“通俗作”、“亦作”、“或作”、“今作”等术语。当然,代表当时字样学最高成就的是唐代颜元孙的《干禄字书》。《干禄字书》将汉字字体分为“俗”、“正”、“通”三体。较《干禄字书》而言,《龙龛手镜》收的汉字更多,对字体的分辨更为详细,可以说发挥到了极至。
      2.《龙龛手镜》收形、注音、释义多处引用《玉篇》、《切韵》、《说文》。有一部分与今通行的《玉篇》、《切韵》、《说文》不同,据此可窥《玉篇》、《切韵》、《说文》之异本。
      3.开字书音序检字法之先河。《龙龛手镜》在序中对其编排方法进行了明确的说明:“总四卷以平上去入为次,随部复用四声例之。又撰五音图式附于后。庶力省功倍垂益于无穷者矣。”所谓“以平上去入为次,随部复用四声例之”,是指将其收录的两万余字分为262个部首,根据部首的读音按平上去入四声分为四卷,即平声第一卷,上声第二卷,去声第三卷,入声第四卷。把97个属平声的部首字列入平声第一卷,如“金”、“人”、“言”、“心”等;把60个属上声的部首字列入上声第二卷,如“手”、“水”、“土”、“草”等;把26个属去声的部首字列入去声第三卷,如“见”、“面”、“又”、“贝”等;把59个属入声的部首字列入第四卷,如“末”、“系”、“肉”等。每部之中,再按平上去入四声安排各字,例如平声第一卷第一部金部:平声收有“钞”
、“锋”、“钢”、“销”、“钉”等;上声收有“锁”、“键”、“钜”等;去声收有“锐”、“锯”、“锭”、“镫”等;入声收有“铎”、“锡”、“铄”、“镯”等。
      整部字书都按字的读音,按平上去入四声依次排列,它“开字书音序检字法之先河”。自汉代许慎编写我国第一部字书《说文解字》到《玉篇》、《类篇》等,都是按照字形、字义对字的偏旁部首进行归类。而《龙龛手镜》则按读音排列部首,自此以后的字书,都沿用此法,如《篇海》是以《龙龛手镜》的音序编排方法编成的。刘鉴在《切韵指南》里有“五音篇首歌识”,《康熙字典》里有“检《篇海》部首捷法”,都是教人们按音序去检字查字,直至今天的字典辞书,依然沿用此法。可见《龙龛手镜》所开创的音序检字法的影响深远。
      4.《龙龛手镜》对于现代大型字典的完善也有重要价值。
      (1)《龙龛手镜》可以补充大型字典漏收的字。现代大型字典如《汉语大字典》、《中华字海》等尽管可以说是目前收字较为全面的字典,但有很多字漏收,如《汉语大字典》、《中华字海》未收,而这些字《龙龛手镜》中收录,可以补充大型字典漏收的字。
      (2)《龙龛手镜》可以为大型字典中的字增添一些未收的音义。《龙龛手镜》不仅俗字收录多,而且还收录了不少不见于一般字书、韵书的字音与字义,我们利用它可以使大型字典在收音、释义上更加完备。
      (3)《龙龛》可以纠正大型字典中的一些错误。
      (4)《龙龛》可以帮助考证大型字典中的一些俗字。
      总之,《龙龛手镜》对于大型字典的完善是有重要作用的。
      (二)《龙龛手镜》在俗文字学上的价值
      《龙龛手镜》所收俗字众多,在俗文字学研究上有重要的作用。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龙龛手镜》是识读疑难俗字的重要工具书。在佛经、字书及其他文献中还存在着许多疑难俗字。由于《龙龛手镜》所收的俗字很多,俗字表现的形态也非常丰富,《龙龛手镜》可以帮助我们识读文献中的一些疑难俗字。
      《龙龛手镜》所收俗字大都是写本文献用字。由于其保存的俗字数量多,而且一字常存有很多个俗体或异体,在校勘与整理敦煌写本文献时,我们发现很多疑难俗字可以在《龙龛手镜》中到辨识的线索。
      2.《龙龛手镜》收集了大量因俗写导致的同形字,并对同形现象进行了辨别,为同形字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材料。
      在汉字中,有一种同形字现象。不同的字如果字形相同就是同形字。字的俗写是导致同形字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龙龛手镜》对同形字现象十分重视,收集了大量因俗写而产生的同形字,并进行了辨别,为我们研究同形字提供了丰富的材料。
      (三)《龙龛手镜》在古籍整理上的价值
      1.在校勘与整理佛经上的作用。汉文佛经数量巨大,版本众多,存在不少校勘上的问题,而《龙龛手镜》所收的字多源于当时所见的写本佛经,因此我们可以用它来校勘一些今存佛经用字。
      2.校勘与整理字书、音义书方面的作用。在整理字书、音义书时,有些字音《龙龛手镜》中完整地收录,据此可以校勘、考证字书、音义书的失误。
      (四)《龙龛手镜》在音韵、词汇研究上的价值
      《龙龛手镜》所收字的注音(包括直音、反切)有三万多条,《龙龛手镜》所收字的读音来源甚广。《玉篇》《切韵》《一切经音义》《随函》《西川随函》《江西经音》《西川经音》以及佛经中的自切读音皆为其注音来源。《龙龛手镜》所收字之读音不是行均根据该字在自己所处时代的实际读音来注音的,不能完全反映行均所出时代的实际语音,虽然如此,但或多或少也反映了一些语音变化。此外,《龙龛手镜》有一部分收了现存字、韵书未见的读音,因此,可补充字书中字的义项。
      (五)《龙龛手镜》在敦煌学研究中的作用
      《龙龛手镜》是学者校读敦煌文献的最佳工具书,它在敦煌学研究上具有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敦煌藏经洞的发现使写本佛经得以重见天日,敦煌写本文献俗别字甚多,可以说不懂俗字,就无法很好地校理这些文献。这时,《龙龛手镜》的价值就充分体现出来了。潘重规说:“余读敦煌卷盖有年矣,每苦其俗字讹文,变体简写,充满篇幅。时有穷思力索,不得其解者,不觉废书掩卷而叹。后玩辽行均《龙龛手鉴》,观其分别部居,纂集文字,盖皆根据写本而成。遇敦煌卷子蓄疑,往往迎刃而解,为之数喜踊跃,不能自己。良以敦煌写本,为千年前遗物,无异《龙龛手鉴》编纂时取资之底稿,而手鉴辑存文字,纪录音义,又不啻敦煌写本之注释。而为此书者,殆悬知千载之后必有读写本彷徨求索而不得其解者,故于古今字书中别出手眼,以成此独特之著作也。”
      张涌泉先生在《敦煌俗字研究》一书中指出,《龙龛手镜》是“研究敦煌俗字的重要参考书”。潘重规先生认为,《龙龛手鉴》对于敦煌研究者是专造之书,它与敦煌写本是一种互证关系,“使后之学者以敦煌写本以正手鉴,手鉴明;以手鉴以正敦煌写本,写本明。”他还针对《龙龛手鉴》检索难的缺点,撰著了《龙龛手鉴新编》,将原书中的俗、讹、繁、简等字,归纳成字形无定、偏旁无定、繁简无定、行革无定、通假无定、标点多异等几种类型。此书现在也成为研究敦煌文学的必备之书。除此之外,陈飞龙
先生撰写《龙龛手鉴研究》一书,郑贤章以《〈龙龛手镜〉研究》为题做了博士论文,这些著述都对《龙龛手镜》对敦煌学研究的作用进行了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