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字诀的形成起源以及六字诀养生思想的演变
六字气法又称六字诀,乃是以鼻作匀缓的深吸,然后按养生与的需要,分别以吹、呼、唏(嘻)、呵、嘘、呬,六字的发声口型,缓缓吐气。气法古称行气,是吐纳法的一种。陶弘景《养性延命录》曾述:“凡行气,以鼻内气,以口吐气。微而引之名曰长息。内气有一,吐气有六。内气一者,谓吸也;吐气六者,谓吹、呼、唏、呵、嘘、呬,皆出气也。”在先秦时期,行气法本属深呼吸法,其呼吸强度较大,如《行气玉佩铭》所述。六字气法虽属“长息”之法,与《玉佩铭》所述相类,但呼吸形式要缓和的多,主要区别点在于“谓而引之(吸之)”与“微而吐之(呼之)”。实际上,一般并不真正使声带摩擦而发出声音,故说:“不欲令耳闻”。六字中,以“嘘”字与“”字的口型最狭,出气最缓,故《养性延命录》谓“嘘??者,长息之心也。”
在现存文献中,对六字气法的具体记载,要算《养性延命录》最早,但六字气法的,则要早得多。《老子》二十九章有“或??或吹”之文,虽不能说这就是六字气法,但至少可以证明,在老子的时代,已注意到因字声的不同,吐气有轻重、缓急、粗柔等差别。所谓“或??或吹”,意指“有的轻嘘,有点急吹”。而《庄子·刻意》所述:“吹??呼吸,吐故纳新”之说,则明确地指出,当时的吐纳养生锻炼方法中,有吹与??等呼吸方式。这可说六字气法的滥觞。
从具体记载六字气法的《养性延命录》开始,历代重要气功文献少有不论述六字气法的。六字气法是历代气功家普遍重视的重要气功功种。即便从《养性延命录》 成书的南北朝时期算起,迄今也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六字气法在广泛流传的过程中,不断地得到充实与发展,特别是其应用方面。六字气法见于《养性延命录》的记载,即突出地显示其应用重点在于临床,因愈病而起养生的作用。如述:“凡人之息,一呼一吸,原有此数。欲为长息吐气之法,时寒可吹,时温可呼。吹以去热,呼以去凤,唏以去烦,呵以下气,嘘以散滞,呬以解极。……心藏病者,体有冷热,吹呼二气出之;肺藏病者,胸膈胀满,嘘出之;脾藏病者,体上游风习习,身痒疼闷,唏气出之。肝藏病者,眼疼愁忧不乐,呵气出之。已上十二种调气法,但常以鼻引气,口中吐气,当令气声逐字吹、呼、嘘、呵、唏、呬吐之。若患者
依此法,皆须恭敬,用心为之,无有不差,此即愈病长生要旨也。”
各类气功方法中,以六字气法与中医理论的结合运用为最早。上文中即运用了脏腑辩证,也有八纲辨证。呼去凤似汗法;唏去烦为和法;呵降气为下法;嘘散滞为消法;吹去热为清法;呵去寒为温法,呬解极为补法。文中奠定了六气配五脏的基础,如心吹与呼、肺嘘、脾唏、肝呵等。大体上,文中所述六字气主治病症,以实症居多。即多于泻实而少于补虚。从“气声逐字吐之”之说来看,《养性延命录》所载六字气法是发声的。
六字气法虽着重于吐气的运用,但因在吐气前先有“微以引之”的长息,故仍有“服气”的意义。古人对此很重视,《养性延命录》有“天恶凤猛、大寒大热时,勿取气”之文,是告诫不要在天气剧烈变化与气温过高、过低的情况下进行六字气法。书中所述,引录自前人著作,非陶弘景所创,故有“法出于仙经”之说。汉代称养生方术为“神仙术”,《汉书·艺文志》把养生方术(包括导引、按摩)归入“神仙类”,故仙经即养生方书。
所应用的六字气法,较《养性延命录》所载已有所发展。孙思邈《备急千金药方·养性》在前书“心吹与呼、肺嘘、脾唏、肝呵”四腑与六字气相配的基础上,增加了“肾呬”在方法上也具体的多。并主张在六字气法进行前,先做导引。这一主张对六字气法的发展很有影响,后世气
功家多采纳此说,从而促使六字气法与导引术的结合,而形成许多新功种。《备急千金药方》也采用逐字吐气发声的方法。有关叙述如下:
“若患心冷病,气即呼出;若热病,气即吹出;若肺病,即嘘出:若肝病,即呵出;若脾病,即唏出;若肾病,即呬出。夜半后,八十一;鸡鸣,七十二;平旦,六十三;日出,五十四;辰时,四十五;巳时,三十六;欲作此法,先左右导引三百六十遍。”
“冷病者,用大呼三十遍,细呼十遍。呼法,鼻中引气入,口中吐气出,当令声相逐呼字而吐之。热病者,用大吹五十遍,细吹十遍。吹如吹物之吹,当使字气声似字。肺病者,用大嘘三十遍,细嘘十遍。肝病者,用大呵三十遍,细呵十遍。脾病者,用大唏三十遍,细唏十遍。肾病者,用大呬五十遍,细呬三十遍。”
也把六字气法看作是与服气有关的方法,故定出从夜半后至巳时这一段所谓“生气之时”进行六字气锻炼。由于日中后为“死气之时”,故愈接近日中,次数愈益减少,入库文中随夜半后、鸡鸣、平旦、日出、辰时、巳时的 序,锻炼次数由八十一、七十二、六十三、、五十四、四十五、三十六递减。
《备急千金要方》所述六字气法,继承了《养性延命录》所载的方法。但以后,在唐宣宗大中二年(848),胡愔撰《黄庭内景五脏六腑补泻图》,书中脏腑补泻法以六字气法为主体。但她推翻了《养性延命录》所述六字气与五脏的配合方式,重新整理、建立了一整套新体系,并改逐字发声吐气法为按六字语音口型吐气而不发声的方法,如:
1、改肺嘘为肺呬:“肺之有疾,当用呬。呬者,肺之气也,……能抽肺之疾,所以人之有怨气填塞胸臆者,则长呬而泻之,盖自然之理也。”“以鼻微长引气,以口呬之,勿令耳闻。皆先调气令和,然后呬之。肺有病,用大呬三十遍,细呬十遍,去劳热上气,咳嗽,皮肤疮疡,四肢劳烦,鼻塞,胸背疼痛。依法呬疾,差止。过度则损。”
2、改心呼为心呵:“心之有疾,当用呵,呵者,心之气,……呵能静其心,和其神。所以人之昏乱者多呵,盖天然之气也。故心病当用呵泻之也”“以鼻微长引气,以口呵之,皆调气如上,勿令自耳闻之,然后呵之。心有病用大呵三十遍、细呵十遍,去心家劳热、一切烦闷。疾差止,过度损。” :“肝之有疾当用嘘。嘘者肝之气,……能除毁痛,皆自然之理也。”
3、改肝呵为肝嘘:“肝之有疾当用嘘。嘘者肝之气,……能除毁痛,皆自然之理也。”“肝病用大嘘三十遍,细嘘十遍,自然去肝家虚热,亦除四肢壮热、眼暗、一切烦热等。数数嘘之,
绵绵相次不绝为妙。病差,止。过度则损。”
4、改脾唏为脾呼:“脾之有疾,当用呼,呼者,脾之气,……能抽脾之疾,故人中热者,则呼以驱其弊也。”“脾病,用大呼三十遍,细呼十遍,能去脾家一切冷气,发热,宿食不消,偏风麻痹,腹内结块,数数呼之,相次勿绝,疾退则止,过度则损。”
5、改肾呬为肾吹:“肾之有疾,当用吹,吹者,肾之气,……能抽肾之疾,故人有积气冲臆者,则强吹也,肾气沉滞,重吹则渐通也。”“肾病用大吹三十遍,细吹十遍,能去肾家一切冷腰疼、膝冷、腰脚沉重,久立不得,阳道衰弱。耳中虫鸣,及口中有疮,是肾家诸疾,诸烦热悉皆去之。数数吹之,相次勿绝,疾差则止,过度则损。”
6、另立胆嘻:“治胆用嘻,嘻为补,吸为泻”“以鼻渐长引气,以口嘻之,去胆家病,并阴脏除一切冷,阴汗,盗汗,面无颜,小肠胀满,口下冷痛,口干舌涩,数嘻之,疾乃愈。”“治胆用嘻,嘻为补,吸为泻”
唐代胡愔所建立的六字气法新体系,为后世所普遍遵循,除个别部分(如胆嘻后世有改为三焦嘻的)外,已基本定型。她推翻前人的六字气与脏腑的配合方式,是很有胆识的。在崇古思
想支配下的封建社会中,在学术上进行如此大胆的革新,是罕见的。她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她的革新,乃基于“自然之理”。比如,她认为治肺疾的六字气不应是嘘,而是呬。因为每当人们“有怨气填塞胸臆”时,会自然长长地发出呬字声,以发泄胸中的闷气,这是一种“自然之理”,设若“不呬,必至伤败,赖呬而获全乎,故肺疾当用呬泻之。”故呬字气可泻肺郁之气;治心疾的六字气不应是呼而是呵。因为人在昏迷??乱的状态下,会自然地多发呵声,呵能静心和神,故呵字是心疾的“天然之气”。用现代话来说,其意为,人在昏迷状态中,会本能地发出呵声,以力求自我调控,回复到正常清醒状态来;治肝疾的六字气不应是呵,而是嘘。因为人在遭受毁伤疼痛时,会自然地发出“嘘嘘”之声,以求缓解痛势,这也是“自然之理”,故嘘为肝之气;治脾疾的六字气不应是唏,而是呼。因为当人感觉内热时,会自然地发出呼字声,以发散内热,故呼是脾之气,能抽脾之疾;治肾疾的六字气不应是呬,而是吹。当“人有积气冲臆”时(如奔豚),会自发地强发吹字声。这是因为“肾气沉滞,重吹则渐通”,这也是“自然之理”。总起来看,胡愔这些见解都非常新颖,她没像一般人著书立说时那样引经据典,而基于她的气功实践所得,以及临床时的仔细观察,在古代医家中,特别是做为一位女气功家,更是难能可贵。胡愔的六字气法新体系,虽没有直接与导引术结合,有如孙思邈所述(先做导引,后行六字气),但她另有五脏导引以配合六字气的。从上述六嘻
字气与脏腑配合的原理,以及六字所主治的病症情况来看,六字气擅长于泄泻气滞热郁,即多做为一种泻法来应用,而少于补虚的应用。可能是基于这种情况,明代·李梃的《医学入门》曾说:“至于六字诀,虽能发散外邪,而中虚有汗者忌。”胡文焕《养生导引法》说:六字气”主治六经本病之邪也。然五脏不足,又在药食气味为补。“《元道经》也说:“鼻引口吐,不可排积元气,而可以去浮寒客热而已。”实际上也不尽然,如上述肾病用吹中,也治“肾家病一切冷腰疼、膝冷、腰脚沉重,久立不得,阳道衰弱。耳中虫鸣”等,均为虚证。而嘻字治胆疾,乃用为补法。只是相对而言,六字气在补虚方面的应用较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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