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人物》杨澜:从不多愁善感 教儿子选女生
对话杨澜(微博)的时候,她嗓子不太舒服,声音有点沙哑。我说,声音小点没关系,反正录音笔能录上。然而,杨澜似乎忘记去调低音量的按钮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有穿透性。进入对谈模式的她似乎瞬间自动变身为超级赛亚人了。采访前和杨澜说,如果觉得嗓子不舒服,随时可以停下来。然而,一个小时她没有停顿,滔滔不绝,如果不是她的助手提醒时间到,完全相信,杨澜可以再说几个小时。
采访主持人,记者可以适当偷懒。因为主持人自己太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有些主持人说的话,你只要把它记录下来,就已经是书面语言了。有些主持人,你只要把录音笔往那一搁,过半个小时再来取就行。但主持人同样也不好采访,一个照面,一个眼神,一句话,对方就洞悉你是不是有备而来,是不是话中有话,是不是安排了埋伏,设好了圈套。对方太知道怎样避开暗礁,怎样回过头来牵着你的鼻子走。
杨澜实在无法让人偷懒,她丰富多彩的人生完全对得起她的那个“澜”字。非科班出身的她机缘巧合主持《正大综艺》,从此一炮走红,成为中国人的大众情人。就连王朔也说,杨澜是他偶像,他是杨澜的粉丝。然而,正当杨澜如日中天的时候,她甩掉央视的“金话筒”,突然做出了
去美国留学的决定。
从美国回来后,她办了一个又一个电视节目,她甚至开办了自己的电视台阳光卫视。她在电视上做得如此成功,以至于她差不多成为了国家的面孔,她主持了世界妇女大会,她还是中国申奥的大使。她还是政协委员,有着重要的政治地位。从某种程度上,杨澜算得上中国的一张脸面。
即便在杨澜本来不熟悉的商业世界,杨澜也做得风生水起,福布斯认为杨澜身家70亿。比赚钱更重要的是怎么花钱。2005年,杨澜把阳光投资51%的权益用于阳光慈善基金,而她做慈善的方式既有高视野,又有别样的关怀。
杨澜做了这么多事,但是,她完全不是那种为了事业放弃家庭生活的人。她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抽空生了两个娃,而谈起她的一对儿女,她脸上神采飞扬,和谈工作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坐在她面前,就如同坐在排浪面前,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的人生浇个湿透。
声带受伤,打激素逼出声音
杨澜说自己是一个话痨,这话恐怕全国人民都信。但话痨的她起初压根就没想过去当主持人,那个时代,为了一张北京户口,大学生们都希望能去“国”字头单位,而已经有了北京户口的她就想着去“外”字头单位,她还过长城喜来登酒店当销售员呢。不过,自从误打误撞进入了《正大综艺》后,她一辈子和新闻结下了缘,一干就是22年。
无论是在播音主持,还是在采访,杨澜都不是科班出身。杨澜笑着说,她不会科学发声,用的是蛮力,时间一久,声带就受伤了。就是这个不会科学发声的,非科班出身的主持人,不按常规出牌,不走寻常路,走了很多科班出身的新闻人没有走过的路。
腾讯娱乐:大学毕业的时候你想过要去当主持人吗?
杨澜:完全没有想过,毕业那年央视在我们学校没有招生名额。当时在我们班,一些外地的同学希望去国有企业或国家机关,这样可以留在北京。对于我们这种有北京户口的同学,特别想去外企、合资企业,觉得那样比较有国际视野。当时我过一些国际贸易公司,还过长城喜来登酒店去应聘销售的工作。直到后来应聘《正大综艺》后,工作才算定了下来。当时台里对我挺认可的,央视还特意去教育部为我要了一个在北外招生的名额。
腾讯娱乐:工作的时候你父亲拒绝帮你?
杨澜:工作的确吃了闭门羹,那时电话还没普及,整个宿舍楼就一个电话,求职以后别人回电话你都不一定能接到。当时的一个大环境是,很多外资企业撤资,经济很不景气,很多地方不招刚毕业的大学生,我自己又不愿意进国家机关,所以工作就变得非常困难。我成绩不错,专业课全年级第一名。我就想,我爸爸的学生遍天下,如果能够帮我搭个桥,给我一个机会,我觉得有本事应聘成功。但是爸爸拒绝我了。我觉得我爸爸挺牛的,这也说明他信任我,觉得我有能力到工作。
腾讯娱乐:所以,你其实是误打误撞就进入了主持这一行。
杨澜:对。
腾讯娱乐:很好奇的是,《正大综艺》以后,这么多年一直坚持做访谈节目的动力从哪来的?
杨澜:22年。《正大综艺》是一个娱乐和谈话节目。我去美国留学以后,从《杨澜视线》、《杨澜工作室》到《杨澜访谈录》就一直做访谈节目了。我喜欢它,我喜欢跟人交流。大学时代在宿舍里我也是一个话痨,我享受跟人交往的过程。其实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特别想去做
文化交流的工作,带哪个国外的交响乐团到中国来演出,这种交流,无论与人的交流还是文化的交流,在我的骨子里是有的,这个工作把它给激发出来了。
腾讯娱乐:去年你声带受伤了,当时会觉得恐惧,担心以后做不了这一行了吗?
杨澜:不会。当时我咨询了相关的专家,了解到可以通过手术把突出的声带息肉部分切割掉,就能够恢复自己的嗓音,但是这样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创伤,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我就采取了缓慢的,通过中药来慢慢康复。
腾讯娱乐:声带受伤的原因是什么?
杨澜:每个人都会不断的往自己身上加码,你身体总会有一个部分吃不消,我的薄弱环节就是嗓子。我不是播音主持专业的,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医生说我说话叫“大白嗓”,干磨声带,不会用气。
腾讯娱乐:难道直到去年声带受伤,你才发现这一点吗?
杨澜:我一直知道有这个特点,但我没有觉得到了不可承受的地步,我的身体其他各个方面
治廷的精力都没有问题。医生说我说话的方式不够科学,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为时已晚,有点改不了了。中央戏剧学院一个台词课的老师教了我一些呼吸的方法,帮助喉咙稍微放松一点。
腾讯娱乐:当时刚出问题不恐慌吗?
杨澜:当时的恐慌就是,今天晚上要上台了,但是没有声音,几百个观众都等在那呢。后来就通过打激素的办法生生把声音逼出来了,那样对嗓音的损坏会更大。我们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如此之满,以至于我们没有给自己留下生病的时间。
为做主持而生 想对话奥巴马
杨澜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失眠过。她爸妈又着急,又觉得好笑:这么小的小孩,玩什么失眠嘛!
《杨澜访谈录》采访过很多高端人物,比如基辛格,比如克林顿,比如希拉里。杨澜说,做再高端的人物采访,她都不会失眠,不会焦虑。杨澜的经验就是做功课,她有一个智囊团,同时她自己也会做充分的准备。更为重要的是,杨澜的每一个选题,都是她自己感兴趣的,
都是她拍板下来。她说,从来就没有一个上司,告诉她该访谁。对记者来说,这是多么不可企及的工作状态呀。
腾讯娱乐:一开始做访谈节目的时候,你会焦虑吗?
杨澜:很焦虑。当时我会把采访提纲全部背下来,很在乎把每一个问题都顺畅无误的说出来,如果打一点小磕巴就会慌了手脚,当时太注重自己在镜头前的表达是否流畅,不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都按照自己提纲问下去。另外,采访一些所谓的重量级人物时,他们的态度相对骄傲一些,或者时间紧迫一些,或者对不好的问题不太耐烦,我就有受挫感,然后就慌张了。
后来我自己也接受了许多采访,从许多年轻记者的眼神和微妙的身体动作上,我能够看出早年间我自己的那一份不自信。那个时候自信心是比较脆弱的。
腾讯娱乐:《杨澜访谈录》采访很多很高端的人物,你后来还会焦虑吗?
杨澜:后来就没有了,慢慢见得多了,就有一定经验的积累,而且,我做功课了,做了充分的准备。其实《杨澜视线》的第一组采访是美国留学期间,我当时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采
访基辛格,当时还问了一些非常幼稚的问题,问题没有连贯性也没有内在逻辑,基本上想到一个问一个。进入凤凰卫视后,从1998年开始做《杨澜访谈录》,从香港回归开始做了一系列的访谈,再后来贝聿铭、陈逸飞等等一系列的人物进入这个节目以后,我就慢慢的建立了一种自信。
我认为自信来源于做功课,在中国的电视记者中,我是比较早提出来要做功课的,这也是因为在美国留学时,去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与克朗凯特他们交谈,我发现他们的新闻,比如《60分钟》这样的节目,都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专家团队。记者在如何发问和如何组织内容方面有自己的专长,但在专业方面,我还是非常崇尚专家和学者来做专业上的功课。
腾讯娱乐:你身后有一个智囊团。
杨澜:做访谈节目我最早有两名策划人,一位是曹景行,一位是蒋昌健,他们都是有很好的媒体经验和学历背景,蒋昌健本身就是国际关系方面的学者。此外,我们还有一些别的专家。
腾讯娱乐:你提到的克朗凯特,他曾经为了报道美国登月,研读大量专业书籍,成了半个专
家。除了依赖智囊团,你自己会去研究被采访者的专业内容吗?特别是,你采访的对象五花八门。
杨澜:当然了。作为媒体人,我觉得要成为专业知识和大众兴趣之间的桥梁。你要明白的是,大众对核糖核酸怎么运作是没有兴趣的,如果把一个采访变成对知识或专业的卖弄的话,那你完全可以上科学期刊,而没有必要上大众传媒。我觉得大众传媒需要的是一个翻译者,我有时候觉得我自己就是一个翻译者,不仅仅把外文翻译成中文,更多的时候是把一种专业的东西翻译成通俗易懂的东西,把知识翻译成情感。最终,还是人的情感打动我们。
腾讯娱乐:嗯,我发现你的采访落地都落在情感上。
杨澜:我觉得这才是有共鸣的,精神和情感层面的东西我认为是最有共鸣的,能留得下来。
腾讯娱乐:《杨澜访谈录》做了12年了,你打算做多久?
杨澜:人在变,事件在变,我觉得可以做很久。
腾讯娱乐:你从来不会觉得厌倦吗?
杨澜:真的没有。这很奇怪,我误打误撞进入的这个行业是我命中该进入的行业,赵忠祥老师曾经说过,我是为这个而生的。我的确很享受这个过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从《杨澜访谈录》、《杨澜工作室》诞生之初到现在,选题都是我自己定下来的,我从来没有一个上司告诉必须采访谁,我必须对一个有了兴趣才会去采访他(她)。
腾讯娱乐:你还有时间来做选题?
杨澜:当然我的编导会提出他们的选题,但都要得到我的认可。所有的策划会我都会参加,所有准备的专业资料我都要自己看,最后的提纲一定是我自己写。
腾讯娱乐:有没有人已经被你列入选题,但还没有采访到?
杨澜:太多了,比如我很想采访奥巴马。
不会去做演员 对演别人无兴趣
杨澜出演赵薇的《致我们终将失去的青春》,这条消息让人吓了一跳。
杨澜从来就没有演过电影,或者电视剧。陈强去世的时候,杨澜记起了这么一件事,1992年,
陈强骑自行车到杨澜家,邀请杨澜在他的电影中演一个配角,当时杨澜还是《正大综艺》的主持人,大学毕业才两年,但杨澜实在没有演戏的想法,就婉拒了。
以她的知名度来说,她演电影或者电视剧,那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就算人量身定做剧本,也不是件难事。对杨澜来说,拒绝演戏,肯定有非常强大的理由。她的理由就是,她对演别人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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