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的文体特征
  刘勰《文心雕龙.诠赋》言:“赋者,铺也。”赋在内容上“体物写志”,即通过摹写事物来抒发情志,寄托讽喻之意。形式上,赋“铺采摛文”,即注重铺叙,辞藻华美,浓墨重彩。赋将散文章法与诗歌韵律合一,句式长短错落,声韵和谐,多用排比、对偶,以铺陈事理、保存诗意。铺叙、夸张、渲染乃赋体特征。
  赋以楚辞为滥觞,出现于战国后期,荀况《赋篇》首次以赋名篇。其流变经历骚赋、汉赋、骈赋、律赋、文赋等阶段。骚赋为楚辞体,体制未定,乃诗向赋之过渡,如屈原《离骚》。汉赋(古赋),篇幅较长,极尽铺陈排比之能事,多用主客问答,韵散夹杂,喜用典故难字,为赋正宗,如司马相如《子虚赋》《上林赋》。骈赋(俳赋),乃东汉抒情小赋于六朝之变体,多为四六言,讲究平仄押韵骈偶用典,辞藻绮丽,体格渐卑,如江淹《恨赋》《别赋》。律赋为唐宋时科举考试所用试体赋,题、字数、韵式、平仄皆有严格限制。文赋于唐宋古文运动时之散文化赋体,不刻意求对偶声律辞采典故,句式参差错落,押韵比较自由,通篇贯穿散文气息,重视清新流畅,如苏轼《赤壁赋》。
铺采摛文 体物写志” ——关于赋的几点认识
我国古代文坛,有“诗、词、曲、赋”并称之说,而且由来已久,广为人知。两千年来,赋作为一种特殊文体,它同诗、词、曲、散文、小说一道,组成了蔚为壮观的文学画廊,为中华民族的文明增添了光彩。今年三月,《光明日报》率先开展“百城赋”征文活动,截至目前为止,已刊发近五十篇作品,势头正劲。在《光明日报》的带动下,哈尔滨、沈阳、苏州等城市,也掀起征赋热潮。10月22日我市征赋结束,共刊作品42篇,可谓前所未有,盛况喜人。我的这次讲座,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举行的,主要讲三个问题。 
1、 什么是赋   
    赋,它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文体,以铺陈扬厉的手法状物写情,讲究押韵和对仗,是非诗非文、亦诗亦文,介于诗文之间的一种文学样式。所以郭绍虞先生把赋概括为跨诗与文的“两栖动物”。对于赋,古代主要有三种说法。
首先,班固在《两都赋》序中说:“赋者,古诗之流也。”这是对赋的重要解释。它指出了赋文体形式的由来,即源于古诗,由古诗衍化而成赋,所谓“雅颂之流亚”。同时它还指出了赋的特征,与诗为类。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对古籍进行了分类,也将赋和诗分在一起,称之为“诗赋略”。这不仅是班固自己的认识,也包含了班氏所继承者刘歆的认识。《艺文志》
在讲到诗歌发展时说,春秋之后,“学诗之士,逸在布衣,而贤人失志之赋作矣”。布衣而能作诗,故有乐府民歌的兴盛;文人的创作,从荀子、宋玉起,则以赋的形式体物言情。荀子、宋玉之作与布衣之作虽在文体形式上有差别,却终属同源而分流。班固的看法是两汉时期占主导地位的看法,也是后世普遍承认的定说,值得重视。   
其次,《汉书·艺文志》中说:“传曰:‘不歌而诵谓之赋。’”这里所说的“赋”,本指春秋时代贵族礼会之际不歌诗,而是在对话中背诵几句诗,称之为赋,可见赋在这里是作动词用。春秋以后,“聘问歌咏,不行于列国”,贵族已经不需要同时也没有机会运用背诵几句诗的形式,来委婉地表述自己的意思了。到了汉代,民间诗歌归乐府掌管,而文人创作的文学作品,几乎全都不依赖音乐,歌咏,而靠写在竹简、绢帛之上,或吟诵于唇吻。于是,这种“不歌而诵”的流传形式,便成了赋这种文体的流传特征,人们遂称为这种“不歌而诵”的文体为“赋”,由原来的动词而变成名词了。这样,以“歌”与“诵”来区分诗与赋,可谓抓住了赋的特征。赋虽然和诗一样讲究韵律,但它的韵律与歌曲无关,也就是说赋的韵律是为了诵读,而不是为了配乐演唱。当然,后来有些诗也“不歌而诵”了,但那是诗与音乐逐渐分离的结果,不能由此而证明诗歌原始阶段具有歌唱的特征没有存在过,也不能由此而否定汉代以“歌”与“诵”来划分诗赋的时代意义。“不歌而诵”虽不能概括赋的全部特征,但它仍不失为对赋的基本特征的一
种探本之论。所以这一概括,时至今日仍然被人们所常常征引。   
洛阳纸贵的典故
再者,刘勰《文心雕龙·诠赋》中说:“赋者,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这种看法最为人们所公认,因为它准确的概括了赋的基本特征。先说“铺采摛文”。铺,即铺叙、敷陈,言赋直陈其事,不取比兴。《周礼·春官·大师》“曰风、曰赋、”郑玄注:“赋之言铺,其铺陈今之政教善恶。”刘勰所说的“铺采摛文”,从字面上解释,就是铺陈词藻,彰显文采。主要是讲写作技巧,一方面是强调文体赋铺陈直叙的写作特点,另一方面是强调文体赋文辞华丽的语言特点,二者相辅相成,这就从写作特点和语言形式两个方面讲清了赋的特征。再说“体物写志”。志,一般指思想、志向、当然也包括感情。文学的本质特征,就是写“志”,即言情。《毛诗序》有云:“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这主要是讲诗的抒情特点。晋代的陆机作《文赋》,明确地提出了诗与赋的区别:“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流亮。”意思是说,诗是用来抒发感情的,所以要绮丽细腻;赋是用来铺陈事物的,所以要清晰明朗。刘勰更是把“体物”,即铺陈描绘事物形态风貌,认定是赋体“写志”的一种“载体”,道出了赋融体物写志为一体的本质属性。这样,赋的基本特征,就在“铺采摛文”的艺术形式与“体物写志”的思想内容相互统一中,得到了完整的表述。例如司马相如的《上林赋》,通过“铺采摛文”的夸张手法,写出了上林苑的水势、山形、虫鱼、鸟语、花木、珠玉
、宫馆等景物,以及皇上在上林苑中大规模田猎的逸乐情状,所以刘勰说此赋“繁类以成绝”。东汉写衍的《显志赋》,也同样用铺张扬厉的手法,反复写自己寻求崇高志向与情愫的情景。可见,赋体文学的状景写情,都是以铺陈直叙为特征,所以刘勰说:“赋者,铺也。”   
2、 赋的流变   
赋产生于战国(前475年——前221年)后期,当时的代表人物是荀卿和宋玉,他们是最早以“赋”命名的作家。此后的两千多年间,赋在不断发展,几经变化,主要可分为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有一种具有独特的赋体作为它的标志。   
1.大赋   
    大赋,也称古赋或汉赋,一般相对小赋而言。这种赋体兴起并盛行于两汉时期,从楚辞发展而来,以枚乘的《七发》为开端。代表作品是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扬雄的《羽猎赋》、《长扬赋》,班固的《两都赋》,张衡的《二京赋》,以及左思的《三都赋》等。   
这种赋的特点,大都是以问答为骨架,喜欢用古文奇字和双音叠韵词,凡铺排扬厉处多用整齐对称的骈语,叙述和提顿的地方常用散句。一般说来,其体制宏伟,结构严密,气象壮阔,文辞富丽,颇有一种“包括宇宙,总览人物”之风貌。动辄两三千言,或者四五千言,乃至近万言。其内容多为描写宫苑游观,铺陈大都名邑,渲染出猎气魄等。这种赋休,好用典故,文辞艰深、晦涩,不易读懂。作者常于结尾处显示讽喻之意,以表明作赋的主旨,但往往是“劝百讽一”,适得其反。   
2.骈赋   
骈赋,也称为“俳赋”,这是赋体文学发展的第二个阶段。这种赋,是在大赋的基础上发展演变出来的骈赋体。它始于魏晋,盛行于南北朝。“骈”,即骈俪,是指字句的对偶。骈赋主要的特点是:句式整齐,文辞华美,对仗工稳,韵律和谐,炼词熔典都非常讲究,多以骈四俪六为节奏单元,以连缀丽藻雅词为谋篇根本。和大赋相比,则少有铺陈文物、堆砌难字僻词的现象,还比较重视对情景的描述,呈现出较多的诗体美和音乐美。   
孙梅在《四六丛话》论到赋的演变时说:“左(思)陆(机)以下,渐趋整炼,齐梁而降,日事研华,古(大)赋一变而为骈赋。江(淹)鲍(照)虎步于前,金声玉振;徐(陵)庾(
信)鸿骞于后,绣错绮交。固非古音之洋洋,未如律体之靡靡也。”这里所提到的几位名家,也都留有这方面的代表作品传世,如陆机的《文赋》,江淹的《别赋》,鲍照的《芜城赋》,徐陵的《鸳鸯赋》,庾信的《哀江南赋》、《小园赋》等。   
3.律赋   
律赋,这是古代赋体文学发展的第三个阶段,是在骈赋的基础上形成的。“律”,是指格律,也就是作赋必须严格遵守对仗、声律的要求,不得随意而为,和写格律诗相似。律赋的出现和定型,是与唐代科举取士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当时的进士考试,既要作诗,也要写赋。   
律赋的形成大约在唐中宗时期,其主要特点是:首先,讲究押韵。比起骈赋来,更为注重音韵的平仄协和。一般由考官或皇上命题,出几个韵字,规定几类韵脚,按韵作赋。后来逐渐定型,限用八韵。如唐代一次考《旗赋》,便以“风日云野、举国清肃”为韵脚,依次押韵,不得颠倒错乱。其次,强调对仗。大家知道,骈赋最重视的是对仗,讲究骈四俪六,要求严格。而律赋在对仗、锤炼字句上比起骈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次,篇幅较小。一般说来,字数为四百字左右。如王启的《江南春赋》,只有361字。所以李调元在《赋话》中说:
“唐时律赋,字数定限,鲜有过四百者。”最后,开头破题。律赋作为应试文休,要求开端就要扣题,词旨既显豁,又不浅露。如贞元十二年(公元796年)试《日五赋》,李成则以“德动天鉴,祥开日华”开篇点题,为时人所称,一跃而成为状元,传为佳话。韩愈、元稹、白居易、皮日休、陆龟蒙等名家,都有律赋传世。   4.文赋   
文赋,这是古代赋体文学发展的第四个阶段,在唐代古文运动影响下产生的新赋体。它一反骈赋和律赋在对偶、用韵方面的限制,强调像散文那样无拘无束,自由挥洒。其代人物为欧阳修、苏轼、杨万里、范成大等。   
文赋与大赋、骈赋、律赋的主要区别在于它结构别致,议论纷呈,句式松散等几个方面,这在欧阳修的《秋声赋》,苏轼的前后《赤壁赋》,杨万里的《浯溪赋》,范成大的《馆娃宫赋》中,都有明显的表现。从总体上说,赋是介于诗与文之间的一种体裁。骈赋、律赋侧重抒情与辞采,就声律方面看,接近于诗;而文赋则结构松散,句式灵便,从这行文面看,更近于散文。所以,宋代的著名文赋作品,也可以当作散文来欣赏。值得注意的是,文赋并不完全排斥对偶,有时也在运用这种形式。如欧阳修《秋声赋》中的句子“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澎湃”;“草拂之而变,木遭之而叶脱”。苏轼前后《赤壁赋》中的句子“纵一苇之所如,
凌万顷之茫然”;“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等,便是很好的例证。另外,文赋也同样用韵,如苏轼的《前赤壁赋》,就有十二次换韵。与律赋不同的是,不那么太受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