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专题训练-----李培俊小说
一、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李培俊
狙击手的步一直瞄着敌方阵地。
此刻,天还没有亮透,从泥土深处蒸腾出来的潮湿气息,在夏日的清晨融汇成淡软稀薄的白雾,笼盖着敌我双方阵地的堑壕、弹坑、炸断的树木,一幅朦胧而又模糊的影像,演绎出战争冷铁般的残酷与无情。狙击手天生一双好眼,仿佛从母体落地那刻起,就是当狙击手的料子。他那双微微外凸的眼睛,犹如匕首尖端的锋刃,悄无声息地穿透雾、雨、风、沙,从微小的缝隙间洞穿而过,直达敌方阵地上的一草一木。
狙击手心里有一本账,他手里那支七九式步,已把99个敌人送进阎王殿,变成了孤魂野鬼,且都是一毙命,决不拖泥带水。每一粒快速旋转的子弹出膛,伴随着嘶鸣和锐叫,钻入敌人
眉心,狙击手内心都要无端地悸动一下:真正该死的应该是战争!这些死去的人还很年轻,有进入行伍不久的列兵、当了班长的上士,也有为数不少的上尉,中尉。他最为辉煌的战绩,是击毙了一名大校,两杠四星。声响起,嗜血的子弹痛快淋漓地飞出去,那四颗光芒闪闪的银星,随着一具尸体的倾倒灰飞烟天了。
昨天,军长到前沿阵地视察,刚从堑壕里露出脑袋,狙击手就发现敌方阵地伸出一支黑洞洞的管,瞄向军长。狙击手快速出,瞬间击发,先于敌人射出一颗致命的子弹。军长颇有大将风度,临危不乱,微笑着拍拍狙击手的肩膀,说,小鬼,再来一个怎么样,凑成整数100,我将授你一枚勋章,亲手为你披红挂花。狙击手腼腆地点点头,应下了。
天亮以后,雾气仍然没消散,但比刚才稀薄了一些,敌方阵地在狙击手眼里清晰可见,堑壕外面培了新土,黄黄的颜,几株绿的青草在晨风中摇曳。显然,敌人在昨晚加固了工事。狙击手冷笑一声,想,工事再坚固,你不能总当缩头乌龟,只要露头,就有你的好戏看!这么想着,狙击手从扳机上把食指拿开,掏出烟末,卷出一支喇叭筒,划火点上,伏在堑壕土坎下抽了起来。
狙击手再次望出去,就看到了敌方阵地上那个年轻的士兵。从红黄相间的军衔标志,从他爬
出堑壕时慌乱而笨拙的动作判断,狙击手确定,这是个新兵。老兵油子不这样,兵油子爬出堑壕之前都要先进行一番试探,或是拿棍子顶着军帽在堑壕上方摇晃几下,或是在甲处露一下头,又突然在乙处出现。
狙击手把步端起来,准星、缺口、眼睛构成了一条直线,瞄向那个剃得光光的头颅,右手食指搭上冰凉的扳机,慢幔地,一点一点压下去,进入了击发状态。他向军长保证过,要凑成100整数的,勋章和鲜花正等待着狙击手。
可马上,一个意想不到的画面出现在狙击手面前:年轻的新兵爬出堑壕便蹲了下来,猫着腰,一寸一寸往下脱裤子。很快,一个白晃晃的年轻屁股对准了狙击手的口,把狙击手的眼睛撑得满满的。狙击手暗骂一声,这个新兵蛋子!竟跑到堑壕外面解手,拿命去换堑壕的清洁!
狙击手的食指从扳机上拿开了。
班长趴在一边,着急地催促狙击手:快开啊,多好的机会,还犹豫什么?狙击手扭头看了一眼班长,坚决地摇摇头说,我不能开!班长大惑不解:为什么?狙击手说,我不能对一
个没穿裤子的人开!班长说,可他是敌人!狙击手说,他首先是人,懂吗?不能让一个人光着屁股,剥夺他最后的尊严。
可是,班长说,你的100整数怎么办?军长要给你开庆功会的。
狙击手收回步,眼睁睁看着那个年轻的敌人缩回堑壕。他说,东边太阳一大垛,机会总会有的。
狙击手最终没有完成军长的要求,自然也没有得到那枚象征荣誉的勋章。战争很快结束了,狙击手脱下军装,返回他任教的乡村小学。战前狙击手是个教师。
战后,一个好事的战地作家,觉得狙击手这段经历富于人性彩,便写了一篇战地花絮,发在一家颇有影响的报纸副刊。没过多久,狙击手收到32封来信,都声称是参加过那次战斗的士兵,是那个不顾生命危险跑到堑壕外解手的人,赞誉狙击手保护了他们的尊严。
狙击手起初大惑不解:我只放过了一个光屁股人呀。后来他明白了,战争中的狙击手很多,不止他一个。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一项是(   
A.狙击手救了军长,军长鼓励狙击手再射杀一个敌人凑成100个,授予他勋章,狙击手点头应下,说明狙击手和军长很有默契。
B.文中第七段对狙击手”“”“”“的一气呵成的动作使用动作描写,表现了狙击手射击技术的熟练和紧张。
C.当狙击手面对在战壕外解手的敌人放弃射击时,班长对狙击手的催促,不解、担忧,表现了班长痛恨敌人,立功心切的情绪。
D.小说写了战争中一个狙击手维护一个敌人死前尊严的故事,赞扬了狙击手的人性光辉,突出了战争永远不能泯灭人性的主题。
2.简要分析第二段画横线处的环境描写的作用。
3.小说中的狙击手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请结合文本分析。
二、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黑 锅
李培俊
小麦家的红公鸡丢了,一大早小麦打开鸡窝,那只红公鸡率先钻出鸡窝,拍打着翅膀飞上墙头,撒过欢,落在榆树下的阴凉里,叨食着一颗颗肥大的榆钱。可到了傍晚,鸡该进窝了,那只红公鸡却没影了,不见了。小麦和朝晖两口子分头走出家门,在房前、屋后、路沟里寻,两口子在家门口重新会合时,摇着头叹了口气。
这只公鸡是两口子的宝贝,火红火红的不带一点杂,脖颈那儿有一圈金黄的毛羽,像戴了个金的项圈。红公鸡的叫声也很特别,纯净、清脆、嘹亮,那声咯咯咯,先高后低,中间拐个弯,然后长声扬起,尾声拖得特别长,有点女高音的味道。
红公鸡没了,丢了,夫妻俩的生活便少了许多乐趣。晚上躺在床上,两口子唉声叹气一番,惋惜一番。小麦说,你说,咱家的公鸡咋就丢了呢?朝晖说,可能让黄鼠狼拉走了吧。小麦说,不像,要是野物吃了,总得留下点鸡毛啥的。朝晖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人捉去吃了。小麦挺身坐起,说,瞧我这脑子,咋没想到这回事呢。接下来,两口子把村里人过了一遍筛子。最后,两口子把焦点集中到王五身上。王五是村里有名的穷汉,因为穷,老婆跟一个收中药材的外乡人跑了,一去十年没有踪影。王五心凉了,地也不好好侍弄,收下的粮
食仅够填饱肚子。
吃鸡子要煮要炖,煮了炖了就会有香味飘出来,正好抓个现行。两口子半夜起身,偷偷踅摸到王五家附近。王五已经睡了,屋里黑洞洞的不见一星灯光,隔着破窗户,能听见王五粗重的鼻鼾,长一声短一声的。
不过,两口子还是断定,红公鸡是被王五偷了,怕露馅,今天没煮没炖。
第二天一早,小麦路过王五门口,清清嗓子,骂起阵来。小麦说,我家红公鸡被人逮去吃了,谁吃了让他口舌长疔疮,让他拉肚子。小麦性子绵,不惯骂人,骂声显得有气无力,只是比往常说话声音大了点而已,而且脸还红着。不大一会,王五家门口便围了不少人,小麦这种叫阵就大有深意了,有所指了,不然,咋没到别的地方骂?大家的目光紧紧盯住王五房门。王五出来了,王五问小麦,出了啥事?咋都跑到我家来了?小麦说,我家红公鸡让人吃了。王五说,你家公鸡让人吃了,跑到我这儿骂啥?小麦说,不吃盐不发渴,我骂偷鸡子的贼,你吃啥热呢?王五说,你这是怀疑我了?小麦说,谁吃谁知道!小麦又把刚才骂人的话重复了一遍便草草收场。
下午三点多,二嫂匆匆跑到小麦家,说,应了!应了!小麦就问啥应了?二嫂说,去村卫生所拿药,正碰上王五也去看病,你猜咋了?他真拉肚子呢,人软得像根面条。
小麦却高兴不起来,二嫂一走,小麦对朝晖说,都是你,叫我骂人家咒人家,咒得王五真拉肚子了,看这事弄得!朝晖脸上木木的,没说话。小麦说,不就一只鸡子吗?值几个,丢了咱再养,总比人家害病强吧。朝晖说,病都骂出来了,你说咋办?小麦说,拉肚子这病我有经验,光吃药不行,甜汤里打鸡蛋,最补肚子。小麦进了厨房,搅了一大碗甜汤,磕进去两个鸡蛋,端给朝晖,说,事儿是你让惹的,你得送去。朝晖很不情愿,小麦就把脸挂起来,说,你不去我也不逼你,今天晚上你睡沙发啊。朝晖忙说,我去,我去。
王五也是有个性的人,小麦骂了他,让他很没面子,窝了一肚子火,王五越想越气,中午也没做饭,吃了一碗昨天的剩饭,把肚子吃坏了。可他没有想到,朝晖竟送来一碗鸡蛋甜汤。
王五下决心回小麦家的红公鸡,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两天后,王五还真在小山一个洼地里到了那只红公鸡,公鸡被野藤缠住脚了。王五一阵狂喜,亮起巴掌,对着红公鸡虚挥一掌,说,我打死你个小东西,让老子挨骂背黑锅。
王五把红公鸡送到朝晖家,小麦接了,说朝晖,还不让五哥去屋里坐?小麦还说,今天五哥别走了,我给炒几个菜,你哥俩喝二两。菜端上桌,瓷盆里盛着的却是那只红公鸡。王五说,小麦,你……你……小麦说,你啥呢,不就一只鸡子嘛,比人的情义还要紧?
(选自《小小说选刊》,有删节)
4.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写王五在一个洼地里到了那只红公鸡,这既是情节的合理发展,又为下文写杀鸡做铺垫。
B.采取全知视角,采用第三人称,以旁观者身份来讲述了红公鸡的故事,不受时空限制,叙述自由灵活,显得客观冷静。
C.文章结尾杀鸡待客这一情节,既出人意料,也在情理之中,彰显了人性的美。
D.小说篇幅短小,但人物形象十分鲜明,这主要得益于作者采用了对比、反衬的艺术手法,还有肖像描写、语言描写、动作描写、心理描写、社会环境描写等。
5.结合小说情节,简要分析小麦的性格特点。
6.有人说小说以《红公鸡》为题更好,你认为哪个为题更好,请说明理由。
三、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鞋匠
李培俊
鞋匠把钱递给我的时候,我认真看了他一眼。这是一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面的褶子一条摞着一条,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艰辛。握钱的手,被柔韧的细绳勒出一道道嫩红的沟壑。
他说:“请给我一朵玫瑰。”
鞋匠的摊子摆在我们花店的窗下,坐北朝南,一年四季,鞋匠那张憨厚的、黝黑的方脸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在阳光里乒乒乓乓钉掌,在阳光里嗤嗤拉拉绱鞋两杠四星是什么军衔。没活的时候,鞋匠会舒服地伸个懒腰,点上一支烟,望着天边某处,不知想些什么。有时,那烟味会丝丝缕缕飘
进花店,暖暖的,有些辛辣,有些刺鼻。那烟,显然是两元一包的低档货。
鞋匠的生意不错,摊子常常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奔他而来的原因,当然是鞋匠为人活泛,活儿做得地道。鞋匠在花店窗下摆摊好几年了,没见和谁红过脸、生过口角。顾客付钱时,鞋匠满脸微笑,从马扎上欠欠身子,重重点点头。顿时,那张脸便显得生动起来。他说,“谢谢,您慢走,再来啊。”
鞋匠第一次来买花,很拘谨,站在收银台前,他狠劲搓手,粗糙的双掌磨擦出一串沙啦沙啦的响声。我问:“有事吗?”鞋匠羞涩地点点头说:“我买一朵玫瑰。”
买玫瑰?我以为听错了,又问一声,“你要玫瑰?”他重重地点点头,说,“是的,我要一朵玫瑰。”说着,把钱递了过来。钱是一元一元的零票,折褶里带有微微的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