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先生的河马三步曲
作者：茶 茶
来源：《男生女生(银版)》2008年第03期
作者：茶 茶
来源：《男生女生(银版)》2008年第03期
如何鉴别一个中年男人和风华正茂的少年呢?拿我和老爸来说吧：他喜欢凯瑟琳·泽塔琼斯，而我喜欢凯拉奈特丽。他喜欢舒淇，而我喜欢薛凯琦。他看《甜蜜蜜》看得飙泪，我看得打瞌睡。如果说古天乐的黑是潇洒帅气时尚充满男子汉气概的魅力，那么我老爸的黑就是做工失败曝晒过度的劣质巧克力。曾经一度我嫌弃自己头太大像个西瓜。老爸就拍着我的大脑门苦口婆心地开导我：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你有大头。你看，咱们家买伞的钱都省了。老爸是个律师所以口才了得很会安慰人。读法律的人脑瓜子必定不会太笨，所以他从来就不会愚蠢地告诉儿子没有妈妈的缘故是他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在垃圾桶旁听见婴儿的哭声或者路过某某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我从石头里蹦出来了。他大方地告诉我老妈很久以前就挂了。我对他的称呼从爸变成老爸又转化成老爹最后升级为老头子。
三岁那年，我和老爸脑袋后面分别留了一撮小尾巴，穿着写着“我是猪头”的T恤衫短裤甩
着人字拖牵着旺财压马路的照片还登在了当年的报刊上。标题：父子与狗。七岁时为了纪念我成功念小学，报名那天我和老爸在理发店特意染了一缕白的刘海嚣张地穿梭在校园。我的老师下巴差点掉在了桌子上。
从小我身子骨就弱小，总是被院里的小朋友欺负。无奈之下只好扯着嗓门在楼下大声呼叫：007，呼救呼救!然后老爸就会在一分钟之内冲到我们跟前双手叉腰大吼：谁义欺负我儿子7站出来!死胖子，就知道是你带的头!把树枝举头顶自个儿蹲墙角十分钟，我可在楼上看着呢。007老爸总是趿拉着人字拖救儿子于水深火热中。结果是——同院的小朋友看见我就翻白眼儿鄙视我，童年时期基本和老爸遛旺财度过。十五岁，旺财寿终正寝。我和老爸难过地为它举行了葬礼决定吃斋一个礼拜纪念旺财的逝世。从此我们父子相依为命。
02、初恋粉系
星期六的联欢每位同学的家长必须参加，缺席者打扫走廊一个月。班主任扶了扶眼镜说话不留一点余地。模范班级就是这点不好，总要做点模范事让领导看。
爸，你会什么?我嚼着饭问道。打官司。他头也不抬。还有呢?我继续追问。吃饭睡觉上
厕所赚钱养家带儿子。他气也不喘。联欢会要家长和学生一起表演节日啊。我郁闷极了，自己不会唱歌不会跳舞连打架都常常输。他抬起头沉思片刻有了主意。三天后，我和老爸穿着古装戴着似发套打了两分钟太极拳，伴奏歌曲是他的独唱——罗大佑《恋曲1990》：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台下所有人张大了嘴巴看着我们沉醉地闭着眼随着歌声整齐划一推来摆去四两拨千斤。毕竟这个世界上用罗大佑的歌来当太极拳伴奏曲的大约只有我们两父子了。似乎老爸只会唱这首歌，无聊的时候唱，喝醉的时候唱，洗澡上厕所还能听见他老人家沉重且缓慢忧伤的调调。1990年，我哇哇大哭地来到了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只会唱《恋曲1990》的老爸。我们会在大清早放着震天响的摇滚乐做早饭。老爸晃着大屁股在厨房煎蛋，我要帅的迈着太空步端着盘子时刻准备接他甩过来的鸡蛋饼。这门隔空接物的技术练了一年后成功出山，我和他
参加了电视台的家庭节日嘿咻嘿咻地抱了台大彩电回来。主办方打死也想不到这门技术活咱们每天都练着呢。世界杯期间，我和老爸背靠背同时给对方头儿打电话，理由是儿子(父亲)高烧。老师问清几天，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世界杯完了我和我儿子同时退烧。他老板通情达理，问候了老爸以后顺便说了一句自己也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呢!
十七岁，初恋。为了追隔壁班的妹妹，我和老爸红着眼翻了一夜的书写了一封惊天地泣鬼神的情书。地上废弃的信纸淹没了脚脖子的时候终于定稿了。言简意赅一目了然深情款款独到潇洒，就六字儿——陆小雅，我爱你!老爸说这招叫破釜沉舟不留余地!
大清早，我们在分岔路口击掌告别。他意味深长地拍拍我肩，大头儿子终于长大了。语气里欣慰极了，我甩了甩鸡皮疙瘩回拍他。刚走两步，他忽然追了上来。张嘴!我惊愕地看着他乖乖张大嘴，他掏出口气清新喷雾刷刷往我嘴里猛喷：你这两天火气重，女孩子最讨厌口腔不干净的男孩了。你老爸我当年就毁在这上面。
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理了理他跑乱的头发。
舒淇3极电影片全部 我不否认否决以及否定。他郑重点头。
有空给我讨个老妈回来吧。我走了好远猛地回头大吼起来。
臭小子!回来揍死你!他用更大的声音回吼。
不准打脸!这是我唯一的要求。陆小雅显然被六字情书雷到了。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我和你都不太熟啊。我不在乎地挥挥手，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候可以混熟。可是可是学校禁止早恋啊。她揪着衣角还在犹豫。我爸说了十六岁已经算成年了就不叫早恋!这些问题我和巧克力先生早就想好了。
可是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呐。
我顿时跌倒在地。陆小雅连说了十八个可是终于不到任何拒绝我的借口了。2007年4月15日，我有了生命里第一个女朋友。晚上回家竟然发现老爸买了一瓶红酒做了一桌好菜以示庆祝。当我知道方卓谈恋爱被他老爸逮住揍得半死的时候，我抓着老爸的手眼泪汪汪地说了一句：理解万岁。所有同学都在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牵手的时候，我大方地把陆小雅载到家里吃了一顿饭让她见识了我们父子的绝活：接蛋饼!原本有些胆怯的她很快融入了环境帮着擦桌子扫地被我和我爸的冷笑话逗得哈哈大笑。这一顿吃的那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忽然她
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我妈说逮着我早恋要把我从厨房踢到客厅还要扣除我一年零花钱。爸的筷子哐当掉地上了，我急忙帮他捡起来。没事儿没事儿，咱们不让她逮着就是了。老爸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再不谈恋爱连早恋的机会都没有啦。到时候有你们后悔的。我和陆小雅互相看了看点点头鼓起掌来：说得对极了!不过目前还是学习最重要，周末有好电影可以看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放心!我离你们远点儿就是了。爸给陆小雅夹了一块肉。咱们家苏文什么都好，就是脑袋小了点!
爸!说什么呢!我一块肥肉扔了过去，他轻轻一偏头得意躲过。
送小雅回去的时候，她开心地说了一句：你爸真好。我点点头，我知道啊。
你真幸福，羡慕死我了。她叹口气。没事儿，咱们长大结婚之后他就是你爸了。我弹了弹她脑门。她顿了顿，说道：咱们分手吧。我脑袋轰的一声响，不可置信地挖挖耳朵。你说什么?
她把双手拢成喇叭状：咱们——分手——吧!
吧你个头好好的分个鬼啊!我撇过脸去心里酸酸的。她叹口气说：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
心。可是苏文，不是每个孩子都有一个贴心的巧克力爸爸。我害怕我妈的鸡毛掸子。她和我爸根本不会相信咱们恋爱是多么的简单开心根本不会影响狗屁学习——这次考试我还涨了五分呢!帮我谢谢你老爸，这顿晚饭很好吃。
夕阳下，陆小雅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的右手臂一直悬在空中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擦眼泪。毕竟她没有巧克力爸爸，我没有鸡毛掸子妈妈。
03、把河马放进冰箱需要几步
我蹲在马桶盖上发呆。镜子里的我叼着烟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虽然老爸警告过我十八岁以前不准吸烟，但失恋的男人总要有点道具吧!
臭小子，滚出来。老爸猛砸门。
我失恋了正便秘呢让我自个儿呆会。我赶紧把烟头掐灭丢进马桶毁尸灭迹。
出来吧，咱们到阳台上喝酒去!庆祝你失恋。
我磨磨蹭蹭地打开门，他假装没看见我的眼泪径直拖着椅子走了。阳台上摆好了小桌子，
啤酒花生下酒菜什么都有。
把河马放进冰箱需要几步知道不?他开了一瓶递到我手里。我摇摇头。
也是三步就可以了。遇上感情享受感情失去感情。他把花生剥好塞进我嘴里。
你也就说得容易。我抱着膝盖看着远处的夜空。我失恋了，老爸却喝醉了。他砸烂了五个瓶子骂了八声混蛋然后开始叨叨的讲故事。很多年前，有个傻小子痴痴爱着一个女生。他每天晚上都会写一封长长的情书准备在某个擦肩而过的时候递到女孩手里。擦肩了几十次，情书积了厚厚一叠都化成了灰烬。女孩爱上了一个小混混，她不顾家人反对甚至和父母断绝了关系也要和那个男的在一起……公主和落魄骑士的差距没有童话中那么美好。老爸碎碎的故事夹杂着他的眼泪和歌曲。罗大佑的《恋曲1990》。他说他当年偷偷练了不下一百遍打算毕业晚会的时候唱给女孩听，可是女孩没有来。这首歌成了老爸一辈子唯一可以唱完的歌曲。也就是那一年我来到了他身边。
也许是这样年轻的遗憾让老爸明白了人生太过短暂，而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年轻的爱情才最珍贵最单纯。所以他帮我写情书想办法为我女朋友做饭吃。亲爱的老爸，他不想我的人生有遗憾。即使他知道这样的感情注定了没有结果，注定了只是我生命里短暂而美好的回忆。
我吃力地扶着他回卧室，为他脱鞋子脱外套洗脸。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老爸的脸，他的额头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头上还有三根白发。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健壮，长久坐办公室有些发福……而我已经比他高了两厘米。
老爹，谢谢你。也只有在夜深人静你熟睡的时候才敢说着这样亲密的话，因为一说谢谢就显得生疏了。他拉着我的手喃喃地叫着一个名字：冉冉……冉冉……
冉冉。我爸还有一首歌没有唱给你听。这个傻瓜爱了你整整十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这个隔壁班的傻小子把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都献给了你，而你甚至不知道曾经有五十三封情书一夜烧尽。
和她分手有那么伤心吗?很久以后老爸才问我。
当然啦!还没有接过吻就分手了不伤心才有鬼呢!我怒吼一声掀桌而去。
04、英格兰小的名字叫珍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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