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不久,我们得知故事发生在一个叫“桥城”的地方。桥城虽为虚拟地点,但实际的拍摄地——贵州都匀,恰好被称之为“山水桥城”。而导演饶晓志、主演章宇和演员邓钢,都是土生土长的贵州人。在影片中,你还能够听到知名贵州籍民谣歌手尧十三带来的歌曲《瞎子》。更不用提及全片让人爆笑的西南官话了。毫无疑问,这是一部贵州人导演贵州人主演贵州人配乐并且发生在贵州的一部电影。
不过,每次看到“多线叙事结构”的国产片,我都会格外警惕。
自宁浩的疯狂系列《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通过娴熟地运用这一结构赢得满堂彩后,再次将该结构发扬光大的,是2014年的一部低成本农村题材电影《心迷宫》。
此后,看到甜头的电影人们纷纷盯上了这块蛋糕,多线叙事电影呈现井喷式的增长。单单近三年就有不少于6部电影诞生,包括《火锅英雄》,《追凶者也》,《暴裂无声》,《命运速递》以及今天我们要聊的这部《无名之辈》。
为什么会对多线叙事格外警惕?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是一种极为讨巧的结构。
其讨巧之处在于让观众切实地过了一把上帝的瘾。疯狂石头演员
当然,这还不止是“举拳难打笑脸人”或“吃饱了不好意思骂厨子”的问题,其更大的陷阱还在后头。
多线叙事的本质是什么?
是利用观众的“全知”与剧中人的“偏知”之间的落差来制造戏剧性。
影片中各条叙事线上的人物,都在各自的轨道上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情。当线与线产生交集时,往往会因为“信息不对称”而产生意料之外的后果。
比如《疯狂的石头》里厂长儿子谢小盟以假翡翠调包真翡翠,并将真翡翠送给女友菲菲,后道哥等人从菲菲那里得到真翡翠,以为是假的,又自作聪明地再次使用调包计,用真翡翠换回了假翡翠。
在整个过程中,剧中人浑然不知地做着蠢事,观众则以“旁观者清”俯视着“当局者迷”。而俯视的结果是看见了冥冥之中的命运。
那命运,在《疯狂的石头》里,是将真翡翠奖赏给了无心窃取且拼命守护它的人;在《心迷宫》里,是父子在殡棺前的低头沉默,共同体认了罪与爱的极致交锋……
那么呈现命运感的关键点是什么呢?
是制造巧合。
而且巧合越离奇,命运感就越强。
于是这就隐含着一个悖论:明明对故事合理性伤害最大的“巧合”,在多线叙事电影中却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技巧,使得看其他电影我们会称之为“这也太巧了吧”的情节,在多线叙事电影中成了“这就是命运啊”的感叹。
这种极易将“生硬的巧合”错认为“巧妙”的倾向,是我所以警惕多线叙事的理由。
因此看这类电影,我会格外小心,避免被编剧带节奏,忽略了故事的基本合理性。
说回《无名之辈》。影片分为四条故事线,两主两副。这四条故事线,支撑起同一个主题:一小人物该如何“拿回”自己的尊严。
之所以用“拿回”一词,因为尊严人人有之。只不过对于小人物而言,尊严又是极易丢失的东西,需要拼尽力气捍卫。
《无名之辈》就是通过塑造几组人物之间的对立关系来造成一种荒诞感和喜剧感,他们社会阶级不同,每个人的理想不同,但都在同一时间和空间内面临着生活状态被打破、理想遭到破灭的情况。
人物是惶恐的,而且要面临挣扎。
电影着眼于小人物的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就像片中的马先勇捡到了一把,本以为能借此立功当上协警,不想被人调了包,他只得再次踏上寻之路。
这把一丢再丢的“”,就象征着马先勇亟待拿回的尊严。
我们仔细审视一下这四条线就会发现,除去马先勇的线较为丰满,其余的线都是比较单薄的。它很像一面“一粗三细”四条腿的桌子,共同托起名为“尊严”的桌面,但究竟承重力如何,在于观察的角度。
单看马先勇这个角,让人想起《暴雪将至》里的余国伟。
他们的共同点是都有个“警察梦”,且都具备过硬的刑侦能力。余国伟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步步逼近真相,而马先勇最终追到了,并抓获了抢劫案的罪犯。
然而,他们的悲剧命运也是相同的,出的能力并没有为他们赢得应有的尊重。余国伟始终无法跨越警局的围墙,马先勇也终究不能如愿做协警。他们因为身份、教育、地位的低下,被决绝地挡在体制的门外。
除去这一层外伤,马先勇还有内伤。而这层内伤细究起来,也不过是外伤的又一次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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