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凄美爱情悲剧人生——浅析《静静的顿河》中两位女主人公的爱情悲剧
【作者】刘雪莲
【关键词】阿克西妮亚娜塔莉亚爱情命运
【指导老师】丁世忠
【专业】中文
【正文】
引言
在二十世纪的众多文学大师中,前苏联作家肖洛霍夫是唯一的一个兼得价值标准大相径庭的斯大林文学奖和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在他的小说中,无论是描写生活的广度,还是对人性的揭示深度而言,最具艺术震撼力的当属《静静的顿河》,作品充分体现了肖洛霍夫作品“悲剧史诗”的艺术风格。作者在谈到《静静的顿河》的创作时曾说,他要通过“对顿河哥萨克的生活的描写”来表现“由于战争和革命的结果,在生活和人的心理上所发生的那些巨大变化”,揭示“卷进1914年到1921年间诸多事件的强大旋涡中的一些个别人的悲剧命运”,[1]又说他希望通过他笔下的艺术形象来表现“人的魅力”。
《静静的顿河》的人物形象体系是异常广泛而丰富的。作品巨大的美学价值,主要在于成功的塑造了摇摆不定的哥萨克中农葛利高里的悲剧形象。然而,仅仅是葛利高里一个人的悲剧命运是编织不成顿河哥萨克在这个特定历史时期的民族史诗的。仅哥萨克的悲剧形象中除葛利高里外,还有哥萨克妇女的悲剧形象同样占有重要地位,她们有着独立的美学价值。她们的悲剧命运成为这部哥萨克民族命运交响乐中不可缺少的精神乐章。
《静静的顿河》问世以来,在国内外引起了强大反响。在作品人物形象方面,人们关注最多的是葛利高里,包括他的“性格分析”、“个人魅力的展示”、“思想的摇摆”、“悲剧原因及美学意义”等。与此同时,对女性的描写只占一小部分,而且其目的往往是展现衬托男性主角或是哥萨克的风俗。人们忽略了她们的感情生活背后蕴涵的深层次的社会历史内容,没有表现出原本的内涵。为此笔者在这对占有重要地位的哥萨克妇女形象的感情生活进行粗浅评论,来提高小说的完整深刻的社会认识价值和凝重多姿的美学韵味。
阿克西妮亚和娜塔利亚是《静静的顿河》中最具光彩的两位女性,她们属于不同类型的人:阿克西妮亚是外倾型的人,娜塔莉亚是内倾型的人。但是,在追求爱情上,她们的心态达到了契合:执着,始终如一,她们对爱情忠贞不渝,为了神圣的爱可以牺牲一切甚至生命。由于出身和遭遇的不同,形成了不同的性格、心态和爱的方式:一个敢于抗拒世俗观念,大胆追求,无所顾忌;一个却逆来顺受,沉浸在单相思的痛苦之中。她们的爱情和生命最后都以悲剧结束。
一、阿克西妮亚
阿克西妮亚在小说中占第一女主角的位置,他与葛利高里的爱情也是贯穿小说的主线。这个性感迷人、大胆倔强、勇敢追求自己爱情和幸福的顿河哥萨克妇女的典型,是一个
令人敬佩同情的复杂的悲剧形象。
阿克西妮亚第一次出现时的风姿,就令人难以忘怀“风吹弄着阿克西妮亚的裙子和黝黑的脖子上的毛茸茸的小发卷。花缎字绣的缠头巾在厚而重的发髻上耀眼的飘动,掖在裙子里面的粉红上衣紧裹着滚圆的脊背和丰满的肩膀”。[2]葛利高里目深深的被她吸引,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而这样一个美丽勤劳的女性,在少女时代心灵上已遭受了巨大的创伤,十六岁那年,她那没有人性的父亲强暴了她,父亲虽因此被悲愤之极的母亲和哥哥打死,但这种极大的屈辱却埋在阿克西妮亚的内心深处,第二年她就嫁给了司捷潘。
阿克西妮亚原以为这也许是个新的开始,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可命运还是那么捉弄她,丈夫司捷潘从外表上看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但这只是虚有其表,他“干活是个懒汉,总是把额发梳一梳就出去同伴抽烟﹑打牌,胡扯一些村子里的新闻,照料牲口的事都由阿克西妮亚来做,她操持全部家务”。[3]婆婆是一个被妇女病折磨得驼了背的老太婆,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天,就把“家庭”这副重担交给了阿克西妮亚。同一天,丈夫就在仓房里有计划和凶狠的把她打了一顿。也是从这时起, 司捷潘就不停的酗酒和去外面胡搞,他“差不多每天夜里都出去,把阿克西妮亚关在仓房或者内室里”。[4]后来她孩子出生前一个小时,婆婆却倒在马厩边死了,我想肖洛霍夫安排这样的场景,意在预兆悲剧的到来,结果孩子没活到一周岁就死了, 她心理上唯一的寄托也随之被带走。阿克西妮亚每天面对的是繁重的家务和无限的孤独,哪有什么快乐幸福可言,生活就像注满泪水的小河,没有一点快乐。阿克西妮亚同司捷潘生活在一起,不知爱情为何物,这种牢狱般的婚姻生活窒息了生命中隐伏的爱情。
就这样,阿克西妮亚在摆脱了毫无人性的父亲之后,又遇到了一个蛮横无情的丈夫,过着奴隶式的婚姻生活。可以说,少女时代的悲惨遭遇和没有爱情的婚姻生活是造成阿克西妮亚悲剧的开端。
男人恋爱时结局正因为处在如此悲惨的境遇中,美丽的阿克西妮亚对纯真的爱的渴望才变得更加强烈。这就意味着阿克西妮亚一旦倾心于某个男人,她就会不顾一切的争取和他在一起,去寻真正的爱情和人的生活。所以当葛利高里开着玩笑挡住她的去路时,她害怕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倾心于这个可亲的、黝黑的小伙子了,但是理智上她“不愿意与他亲热,所以竭力抗拒,然而她发现自己开始不管是节日,都仔细打扮起来,骗着自己,故意在他眼前抛头路面”。[5]阿克西妮亚的“犹豫害怕”是因为这爱情是真的,是悲剧性的:一方面她渴望爱情,想亲近葛利高里;另一方面,当时哥萨克社会的封建道德观又约束着她——不容许有夫之妇背叛自己的丈夫、家庭、去追求真正幸福自由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的爱情只会遭到不幸的结局,脑子里反复想着村人的指责,丈夫的惩罚等等一切后果。
促使阿克西妮亚考虑成熟,心甘情愿的投进葛利高里的怀抱是在大草原割草以后,葛利高里那炽热的爱激起了她心中被压抑经久处于沉睡状态的爱情,她堕入了情网,品尝到爱情的甘美甜蜜,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于是,她从死水一潭、索然无味的婚姻生活中觉醒了,决定义无返顾地走向新生活,去拥抱自己晚熟的爱情。
这迟来的爱情使阿克西妮亚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好象有人在她脸上作了个记号,烫了个烙印”,面对村里妇女们的讥笑,她骄傲的、高高地仰着幸福的、但是耻辱的脑袋”。
[6]她是一个敢作敢当的哥萨克女性,面对藩苔莱?普罗珂菲耶奇的责骂,她勇敢地直视对方,大胆的承认自己的感情,公开扬言:“我爱葛利高里,你要打我吗?……给我男人写信吗?……你就是给皇上封的阿塔曼写信,葛利高里也是我的!我的!我的!现在他是我的,将来也是我的!……”。她发疯似的喊到:“为了我过去受的那些罪,我要爱个够……哪怕将来你们要把我打死也罢, 葛利高里是我的!我的!”[7]这无疑是封建
婚姻制度压迫下的妇女反抗的宣言书。她觉醒的个性使她为了争取爱的权利,进行了坚持不懈的斗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蔑视一切传统道德和非难性舆论,毫无顾忌丈夫服役回来后她将遭受的惩罚,将个人利益完全置之度外,成了封建婚姻的叛逆者。
阿克西妮亚对葛利高里的爱是深沉而坚定的。当司捷潘服役要回来之前,她向葛利高里提出:“亲爱的!咱们什么都仍掉逃走吧”,而葛利高里却露出讽刺的神情,不愿与她私奔。准确说是葛利高里现在对她的爱还只是停留在层次上,没有升华到精神高度。此时的阿克西妮亚“肩膀轻轻哆嗦,无声的抖动着双手捧着脑袋”,她感到心冷。可她并没有和他大吵大闹,去指责一个男人的不负责任和无情。这正是阿克西妮亚的聪颖之处,善于察言观,知道在情人面前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说多说少她都是把握得很得体,她就是这样一步步地抓住了情人的心,使她最终得到了他的爱。这点娜塔莉亚就不及她,这也是她战胜娜塔莉亚的原因之一。经过了这次事情之后,阿克西妮亚决定去巫婆,希望得到解脱的指点,使她早日摆脱这连自己也感到可怕的爱情。她既强烈的渴望爱情,又深深的谴责自己;既能
在他人的非难面前勇敢的保卫自己的爱情,又恐惧地祈求别人帮助自己从爱情的泥坑中解救出来,如此看似完全对立的两个极端就组成了一个阿克西妮亚。她是矛盾的统一体,正因为是矛盾的统一体,她才是真实的,可信的,如同生活中的真人一样散发出生命的奇特魅力。
葛利高里定亲后,同她中断了恋爱关系,但她决不肯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幸福。她决定先把葛利高里从幸福的,既未受过苦的爱情欢乐的娜塔莉亚手里夺回来。书中这样写
到:“葛利高里用笨重是生皮靴子踩在她那开着金黄话的,成熟了的爱情上,他她烧着灰烬,糟蹋够了——扬长而去”,然而“被牲口踩倒的麦子又立起来了,雨露阳光,使踩
倒在地上的麦子又挺立起来。起初,就像一个被不能胜任的重负压得弯着身上的人一样,后来就挺直身子,抬起头来,白昼又照样照着它,风又照样吹得它摇曳多姿了……”。[8] 多么真挚﹑深沉﹑执着的感情!正是这种无私无畏的爱情的伟大力量深刻地影响了她的所爱,使葛利高里一点点消尽他感情中那纯的杂念,从而使他们的爱情得到不断的净化,最终升华成为一种生死不渝的爱情!而葛利高里在面对妻子“迂缓冷淡”的态度后,才十分想念阿克西妮亚热烈大胆的爱情。当阿克西妮亚同意与他私奔时, 他立刻抛弃了新婚妻子,与她逃到李斯特尼茨基庄园公开的生活。阿克西妮亚敢于公开和葛利高里同居,表现了她对幸福爱情生活的强烈向往和对真挚爱情的执着,也是对整个哥萨克封建社会伦理道德公开勇敢的挑战,从中我们看到阿克西妮亚诚实、情感高尚的个性和叛逆行为。面对娜塔莉亚时,她性格中冷
酷无情的一面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了。被思念折磨的娜塔莉亚来庄园求她放过葛利高里时,她却毫不顾及自杀后的娜塔莉亚孤独痛苦的感受,恶毒的对娜塔莉亚说:“是我的葛利高里——我谁也不给!……是我的!我的!……你听见了吗?是我的!……你滚吧,没有心肝的东西!你不是他的妻子”。
[9]阿克西妮亚就是一个复杂矛盾的结合体。
葛利高里的服兵役和女儿的夭折,使孤单寂寞的阿克西妮亚投进了少东家沙俄军官叶甫盖尼?李斯特尼次基的怀抱,这导致了她与葛利高里感情出现裂痕。葛利高里离开了她,暂时回到了娜塔莉亚的身边。这是围绕葛利高里的感情中,阿克西妮亚第一次输给了娜塔莉亚。
这次的失败显示了阿克西妮亚性格的另一面,那就是她在渴望、追求爱情的时候,既有热烈大胆,也有脆弱、意志不坚强、理智无力控制感情的一面。外表丰满、全身散发着成熟女性魅力的阿克西妮亚,在爱情生活的波涛中,仿佛是一棵柔弱的小草,常常身不由己,随波漂流。但不管怎么说,阿克西妮亚是一个弱者。她的性格和命运,归根到底,是反映了一个男女不平等的社会是女性的悲剧。
刻骨铭心的爱情是让人难以忘却的。阿克西妮亚和葛利高里的感情出现过裂痕,但是两
人在经过了战乱的痛苦之后,都发现他们之间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都是别人所无法替代的。阿克西妮亚和葛利高里的关系从爱情出发,历经曲折,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的出发点上来。
阿克西妮亚的生命因爱情而精彩,但也终止于爱情。任何时候只要情人需要她,她都随叫随到,不顾途中的风寒、战争的危险。因为她此生追求的最大幸福,就是跟着葛利高里离开使她受尽屈辱的鞑靼村,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所以当葛利高里从匪帮中逃出来带她去南方时,尽管前途渺茫,可她还是情愿跟走投无路的葛利高里去寻幸福之路,直到她中弹死在情人的怀抱中,才结束了美好的爱情。阿克西妮亚的生命因为有了爱情才变得更真、更丰富、更灿烂,而这无言的死更加证明着她爱的真、爱的坚、爱的纯。阿克西妮亚的死使葛利高里的世界变成黑,他好象从一场恶梦中惊醒过来,抬起头看见自己头顶上是“一片黑沉沉的天空和一轮闪着黑光芒的太阳”, [10]葛利高里伤心到了极点,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柱,在阿克西妮亚的墓旁跪了半天,这一切都说明了她在葛利高里心目中无与伦比的地位。阿克西妮亚义无返顾的去爱,同时也热烈地被爱,她胜利的捍卫自己的爱情,也得到了爱情的回报。
由此可见,阿克西妮亚是一个美丽勤劳、诚实善良、勇敢执着、坚韧倔强的哥萨克妇女形象。命运给她安排了悲惨的少女时代和不幸的婚姻,但她决不逆来顺受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及其带来的苦难。敢于抗拒封建世俗观念,勇敢执着的追求自己的爱情。狂热大胆的爱情表达方式使她赢得了葛利高里的爱。在与情人的交往之中,她有坚定不一、聪颖、善解人意的一面,又有自私、愚昧、脆弱的一面。她的生命因为爱情有了新起点,又同样因为爱情而告终。作家正是写出了阿克西妮亚这一悲剧典型形象的复杂矛盾性,才使阿克西妮亚这一形象熠熠生辉、栩栩如生的具有立体感,也才会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也就令人同情了。
二、娜塔莉亚
娜塔莉亚在《静静的顿河》中也是一个具有鲜明个性的女性。她美丽温柔、沉默寡言,在沉静的外表下,包裹着一个炽热滚烫的心,是一个内倾型的哥萨克妇女。
娜塔莉亚出生在鞑靼村一个富裕的哥萨克家庭,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有着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在这一点上她比阿克西妮亚幸运。在这个富裕、心平气和的家庭中长大的娜塔莉亚,是一个贤淑、善良、质朴、恪守妇道的姑娘。
娜塔莉亚在拒绝几个哥萨克青年的求婚后,看中了外表英俊迷人而名声欠佳的葛利高里。当父母由于门第观念和世俗偏见准备拒绝这门亲事时,一向柔顺的她竟然顶撞父亲,公然宣称:“我爱葛利什卡,别人我谁也不嫁!也别叫他们来说媒啦。要不,就把我送到梅德维季河口修道院去算啦……”。[11]此时温柔文静的她已突显了自由意志和执着追求的精神。开明的父母十分尊重她自己的选择,于是让她嫁给了葛利高里。正是这轻率的一见钟情,将娜塔莉亚引入了悲剧命运之中。与阿克西妮亚相比,娜塔莉亚开始就是处于被动的地位。阿克西妮亚和葛利高里是相爱在先,自己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地嫁给了他,葛利高里是因为一时的热情把她娶回了家,她只是有了“妻子的名分”而已,这完全是一种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
婚后,葛利高里不满足于她细腻、温柔、含蓄的爱情,认为妻子的爱情里面有太多的少女的矜持和自尊。
在与阿克西妮亚炽热的爱比较之后,葛利高里对她这样说到:“娜塔莉亚……你太冷啦!”,并开始冷落甚至嫌弃她。
为了完全得到葛利高里的爱,面对阿克西妮亚的挑战,娜塔莉亚对无情的丈夫一往情深,无论丈夫怎样厌恶她,背弃她,她还是尽心尽力地侍侯他,帮助公婆操持家务,从不公开批评丈夫与阿克西妮亚的隐情,因为爱他而不想伤害他,她希望丈夫看到自己是一个
完全符合传统标准的、十分贤淑的妻子。明知难成功而又决心努力到底,不能不说娜塔莉亚的性格在柔弱的外表中隐含了一种坚强的韧性,并且带有悲壮的彩。
娜塔莉亚所追求的是夫妻间互相尊重和信任的文明婚姻。在当时的社会,她的理想根本不可能实现。婚后不久,葛利高里就和阿克西妮娅私奔了。她无力反抗,回到娘家,独自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精神重负,沉浸在对丈夫的单相思中。但她仍不相信葛利高里对她会如此绝情,因此写信请求葛利高里回来,而葛利高里的回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你一个人过下去吧!”面对残酷的现实,乡人流言蜚语的中伤,她那幼稚而纯洁的心灵已无法承受,绝望的娜塔莉亚决定以死来摆脱。
自杀没有成功,她在床上躺了七个月才重新站起来。她决定到婆家去做没有丈夫的妻子,依旧盼望着葛利高里回心转意,全心全意的忠于自己理想中的爱情。
上天总算没有辜负娜塔莉娅的一片诚心。葛利高里因与阿克西妮娅的感情出现裂痕,回到了她身边。虽然此时的葛利高里带着失去阿克西妮娅的无奈与痛苦,可她还是觉得很幸福。为了让自己的丈夫感到满足和幸福,她不惜改变自己的本性,每天夜里都要如饥似渴,毫无保留地跟他亲热,好象是竭力要补偿以前那处女般的冷淡。她知道丈夫曾因此而离开过自己,所以现在竭力的去付出来留住他。
娜塔莉娅为丈夫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她以自己的柔顺和韧性赢得了她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她是名副其实的妻子,是自己丈夫的孩子的母亲,是公婆的儿媳。也许这一切在别的女人看来都很自然,可对于她来说几乎是用生命的代价才得到的。
娜塔莉亚以为用自己的深情会得到葛利高里的爱。可悲的是,葛利高里并没有理解她所做的一切,在得知阿克西妮娅被李斯特尼次基抛弃后,他又开始与情人来往。娜塔莉亚并没有得到真正的爱,只是生活在自我编织的爱情梦幻中,爱着一个始终不爱自己的人。娜塔莉亚从始至终表现出来的道德美与深沉含蓄的爱,在葛利高里的情感上没有能够击败阿克西妮亚的性感美与热烈奔放的爱。无论她怎样忍让,怎样宽容,怎样忍辱负重,都战胜不了阿克西妮娅,始终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只是她自己不愿去相信,她太爱葛利高里了,她把这纯洁的爱视作圣殿,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当她证实丈夫一次次地背叛她时,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她绝望至极,在婆婆面前痛哭呼号,把心里长久压抑的痛楚顷刻爆发出来。她撕心裂肺的向着东方喊到:“主啊,他把我折磨死了!我再也不能这样过下
去啦!主啊,请你惩罚他这个该死的东西吧!把他打死在战场上吧!不要再让他活下去啦,别让他再折磨我啦!……”,“主啊,惩治他吧!主啊,惩罚他吧!”。[12]这时天空突然旋风卷起了乌云,电光闪闪,照得云堆庄严、阴森,另人生畏,上天也为她打抱不平,场面凄凉而感人。
此时的娜塔莉亚变了,成熟了,由一个宗法制度家庭中的贤妻良母,变成了一个封建传统婚姻制度的抗议者和叛逆者。这种情绪是在丈夫长期的伤害和痛苦经历中孕育而成的,是她对葛利高里的透彻认识和彻底绝望所致。这场风波过后,反而激起了她坚强的意志,下定决心不再同丈夫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了,她决定去打掉第三个孩子。她把爱情看的至高无上,不想把不爱自己的人的孩子生下来,看着他们只会令自己更伤心难过。在当时愚昧无知、医术落后的村子里,她因堕胎失血过多而死。
娜塔莉亚临死之前还不忘嘱咐儿子:“爸爸回来的时候——你替我亲亲他,告诉他,叫他疼爱你们俩”。[13]她怀着温情和惋惜,也带着对丈夫钟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所留恋的人间。死亡使她进入了宽容无恨的宁静境界,体现出圣母的仁慈与圣洁。她的死是爱极的证明,爱极生恨,恨极走向幻灭,娜塔莉亚的悲剧是必然的。
娜塔莉亚的一个严肃的女性,不能容忍丈夫在爱情上的不专一,不愿像婆婆和村子里的许多妇女一样,委曲求全地过一辈子没有爱情的夫妻生活。她之所以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堕胎就意味着她不愿再为不负责任的丈夫当牛做马了,不愿再做生儿育女的工具了。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