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后两日,笔者走访被评为“感动中国人物”的刘金国的家乡小港村,路经坐落在新集南边1公里许的施家坨村,不由想起45年前在施家坨村住过一些时日的往事来。
那是1967年6月的事情了。当时,麦收时节来临,县里要求各中学的学生到农村去参加三夏劳动。由于正处于“动乱”时期,学校不好再像往常那样按班级组织学生到农村“支农”,只好按校园成立的众组织结队下乡,笔者所在的组织被安排到滦河沿岸的新集公社施家坨西大队劳动。我们二三百人乘坐火车,先去了九龙山火车站,再由那里步行有15公里,到达了藏匿在新集南边不远处的施家坨西村,分散在各生产队,住在农家,劳动了有六七天。记得,笔者和几个同学住在了村西头一个靠近水坑的农家老院。那里离滦河已经很近,也就三四里的样子。就这样,距离滦河较近的施家坨村质朴的样子,深深印入了自己的脑海;施家坨,成为自己最早熟悉的一个滦河沿岸地区的村庄。
地处滦河东岸的施家坨村,位于昌黎县城西南22公里处,刘(台庄)石(门)公路从村中穿过,再加上其地距离昌(黎)新(集)、安(山)新(集)与刘石公路交汇的昌黎滦河沿岸地区的重镇——新集很近,交通比较便利。据1981年进行地名普查时调查,坐落在新集南偏东1.1公里处的施家坨,分为两个生产大队,以经过村中的公路为界,居东的为施家坨东大队,居西的为施家坨西大队。当时,施家坨东大队有耕地2358亩,施家坨西大队有耕地2568亩,多为沙地,以粮食、花生生产为主。全村当时有1908人,均为汉族。据传,施家坨村为明朝初期的山西史姓移民建立,因村址位于沙坨子之上,得称“史家坨”;后来,史姓迁出,张、王、田、周、刘等姓村民以“史”与“死”音同,遂改称村名为“施家坨”。另外,在新集村南0.5
是谁家的姑娘是什么歌公里处的韩沙子村,是一个夹于新集与施家坨村之间的小自然村,归属施家坨西大队管辖,设置有一个生产队。韩沙子村当时有129人,均为汉族。该村是一个滦河改道产生的迁建村,其村原址被滦河冲毁,于清朝后期迁到新集村南重建,原村为韩姓人家建立,因新的居地多沙地,得名“韩沙子”。如今,韩沙子村已经与新集几乎融在一起了。
施家坨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曾经被单独设置为乡。1953年5月,全县在区以下设乡,施家坨被设为施家坨乡,与新集、尖角、南套、槐李庄、围杆庄、杨坨、南施各庄、杨柳庄、大卢庄、小林上、欧坨、皇后寨、徐杜庄、崖上、大周庄等乡同属五区管辖。1956年8月,全县98个乡并为38个乡时,施家坨乡与尖角乡、新集乡合并为新集乡。公社化后,施家坨归属新集人民公社管辖,1961年新集公社由大公社改建小公社后,施家坨由于村子较大,分建成东、西两个大队;到1984年4月,乡镇体制恢复后,两个大队变成了两个行政村。
多年来,施家坨村给笔者留下深刻印象,除当年曾在那里留下一些劳动生活外,主要是在那时就获悉著名作曲家、音乐教育家、沈阳音乐学院院长劫夫(本名李劫夫),是这个村在外边最有名声的“姑爷”。当时,笔者从当地老乡的口中得知,劫夫的“老丈人家”就是施家坨西村居中的一所颇有点样式的老宅院。嫁给李劫夫的施家坨西村姑娘,是一个在抗日战争胜利那年春天参加革命文艺队伍的“小八路”,原名张素莲,到部队后改名张洛;当时,她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她的母亲早就去了沈阳,跟劫夫一家生活在一起。得获这样一个“信息”,自己感到很兴奋,觉得家乡滦河边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村,有这样一
个能歌善舞的姑娘,能与劫夫那样一个著名的音乐家结成姻缘,怎么说也不是一件通常的事。夏收结束,由施家坨西村步行走回县城时,与同学们再唱起劫夫作词、谱曲的《我们走在大路上》,似乎更觉来劲儿。四五十里地的路,你追我赶,飞一样踩在脚下了。
到施家坨西村劳动几年后,“九·一三”事件发生,突然得知人们所喜爱的作曲家劫夫也卷入林彪反党集团的旋涡之中,后来又听说在解放战争时期与劫夫结为革命夫妻的昌黎姑娘张洛,也与劫夫一同陷进林彪反党集团的泥淖,感到十分震惊。好在那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劫夫与昌黎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议论的人极少。劫夫与张洛夫妇这个话题被人重新提及,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1981年夏至时节,在总政话剧团就职的著名军旅作家刘大为来昌黎旧地重游,到五峰山凭吊李大钊革命活动旧址,请笔者陪同。刘大为在抗日战争后期,和写出《小英雄雨来》的著名作家管桦,都是活跃在滦河下游地区的“文化八路”。当年,他俩和冀热辽军区尖兵剧社的战友在昌黎的滦河边上一些村庄教唱革命歌曲,创办《大众报》,先后动员不少有文化和艺术细胞的热血青年参加了革命队伍,其中就包括劫夫的夫人张洛。而且,劫夫在解放战争时期,曾经当过由尖兵剧社改建的冀东军区文工团的团长,在昌黎与乐亭交界的滦河沿岸地区活动过一个时期。刘大为听说笔者去过张洛的老家,话题自然而然地就扯到了劫夫与张洛。刘大为对劫夫和张洛在“”中的遭遇充满了痛惋之情。他告诉笔者,劫夫没有熬出动荡岁月,在粉碎“四人帮”那年冬天已经溘然去世,遗留的问题正在解决;张洛早已解脱,仍在沈阳市文联工作。他说,劫夫,不管在“”中有多大的过错,怎么说都是一个杰出的人民音乐家,谁都无法泯灭《歌唱二小放牛郎》和《
我们走在大路上》等颇有魅力的革命歌曲的影响。好像是在应验劫夫昔日战友的话似的,不久,劫夫创作的歌曲《我们走在大路上》,歌词略加改动,就由沈阳公开唱到北京,又唱到了全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重新播出《我们走在大路上》,刘大为旋即写出《走在大路上的劫夫》,表达了对老首长、老战友深切的缅怀之情。从他的文章中得知,1943年7月成立的尖兵剧社,经常演唱和教唱正在晋察冀边区坚持敌后战斗的劫夫谱写的抗日歌曲。1946年春节过后,跟随冀热辽军区部队挺进东北的尖兵剧社人员,奉命返回关内改建冀东军区文工团;在承德与热河军区胜利剧社联欢时,他们发现劫夫恰好在胜利剧社当副团长,便疏通各种关系,请他出任冀东军区文工团的团长。劫夫一到冀东,就谱写出《悼念四·八烈士》、《五月的歌》等带冀东地方风味的歌曲。1946年7月,冀东军区文工团到昌黎、乐亭解放区参加斗争,劫夫如鱼得水,深入民间,跟老艺人学唱民歌、皮影,如饥似渴地汲取这一带乡土气息极浓的民间艺术营养。当时,为了响应冀东军区开展大生产运动的号召,解决部分伙食经费,文工团曾在施家坨附近的新集镇进行售票演出。这大约是劫夫第一次,也是平生唯一的一次在张洛的家乡一带落脚。那时,劫夫的歌,特别是《国民党一团糟》等,在昌黎解放区唱得很响很亮,引得国民党昌黎县政府竟声称要“以体重计奖赏价”,悬赏“捉拿李劫夫”。同年秋天,文工团在昌黎、乐亭等县的解放区招收不少学员,带回北部山区组建了由劫夫兼任校长的冀东军区鲁迅艺术学校。1947年8月,冀东军区文工团随同冀东主力部队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第九纵队文工团,继而开赴东北战场。从此,劫夫回到生养他的东北大地,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也没离开。
1987年5月,刘大为和当年尖兵剧社的战友张瑞、董晓华,约笔者同到北戴河海滨参加山海关“两战”座谈会。会后,在到昌黎农村寻访当年的战斗足迹时,特意让笔者带领他们去了一趟施家坨,在施家坨东村看望了张洛的一个亲戚,并给笔者详细讲述了张洛参军的“趣事”,以及张洛与劫夫在冀东军区文工团结下的“恋情”。那年7月,在纪念抗日战争爆发50周年之际,他们组织当年的“文化八路”和一些著名的歌唱家到昌黎、丰润等革命老区作慰问演出,特意把劫夫与张洛的小女儿李迢迢请来。在父母受“审查”的五六年间,与来自昌黎农村的姥姥相依为命,在逆境中长大的李迢迢,在昌黎县礼堂演唱父亲生前谱写的歌曲时,一上台就饱含热泪地说:昌黎是我的姥家。过去,爸爸和妈妈都在这里战斗过,今天能来这里演出,我非常高兴!她的几句话,惹得在场的好多人怆然泪下。那时,劫夫的小女儿回到姥家演唱他父亲的歌儿来了,成为昌黎城乡流传最广的“新闻”。到这时,不少昌黎
人才确切地知道,如雷贯耳的人民音乐家劫夫,是山雄水秀、地杰人灵的昌黎的“姑爷”。
进入新的一个世纪,昌黎县文联编印报纸版《昌黎日报·七光文学增刊》,刘大为寄来新作《穿红绣花鞋打仗的女八路》,详细追述了张洛1945年春天在家乡施家坨参加八路军和第一次行军、打仗的趣事。张洛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施家坨人,1929年1月出生在施家坨一个没落的富户人家。她曾在昌黎县城私立贵贞女子中学附属小学读书,并在1942年考上初中,成为冀东区立昌黎女子师范学校的初中班学生。1943年,她回到家乡,参加妇救会,并成为抗日根据地的小学代课教师。1945年3月,刘大为、管桦等人在招收新学员时,动员她参加尖兵剧社。她偷偷离家,义无返顾地当上了革命文艺战士。参军初期,
她在随部队行军时跑丢了鞋。战友们从一个夜间守灵的人家到一双又肥又大的绣花鞋,她顾不得忌讳,用绳子绑在脚上照跑不误。她长得比较俊秀,又在教会学校接受过系统的音乐、舞蹈教育,到尖兵剧社后很快就成为一个人见人爱的出演员。劫夫一到冀东军区文工团,就看中了她这个倔强、活泼,并有才华的“小妹”,不声不响地要与她结成革命伴侣。1947年1月,张洛与劫夫在战地举行婚礼,开始与劫夫分享幸福、快乐,分担艰辛、困苦,与劫夫一起在关外的黑土地上沉沉浮浮。她与劫夫育有3个女儿,新中国成立后一直在沈阳市文艺部门工作。前几年,笔者与她取得了联系,她给笔者先后寄来了人民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红音乐家——劫夫》和辽宁大学出版社1993年出版的《劫夫歌曲百首》、辽宁半岛音像出版社出版的录音磁带《劫夫名曲》,还有辽宁人民出版社2005年出版的《劫夫纪念文集》。笔者相继写出散文《走近劫夫》和在《党史博采》、《党史纵横》发表的《红音乐家劫夫与河北》、《〈我们走在大路上〉问世前后》等文章。
再一次造访施家坨村,是在2004年冬天,访问的是家居施家坨西村公路边的民间木雕艺人田文良。田文良也是土生土长的施家坨人,多年间呕心沥血雕刻有《龙凤呈祥》、《麒麟送子》、《二龙戏珠》、《八骏图》等木雕作品,堪称是施家坨的一个能工巧匠。
此外,施家坨西村的一户周姓人家制作的干豆腐,以干、薄、细出名,被称为“新集干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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