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通过数据库检索和手工检索的方式，建立毅力古籍语料库，并对毅力进行了内容分析。结果如下：共检索到13002条包含“毅”和“毅力”的语句（段落），涵盖了1560部古籍。古籍中的“毅”字内涵丰富，包含了坚韧、不屈服、长时间坚持、目标不动摇等十五个基本含义。通过对古籍数据库和基本概念的进一步分析，构建出毅力内涵模型，包括英明能断、刚勇执正、胸有城府和坚定不屈四个核心含义，其中坚定不屈这一含义在古籍关于毅力特质的表述中占重要地位。
关键词：毅力;古籍;毅力内涵;内容分析
1 引言
随着积极心理学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积极特质，并探索积极特质对人们生活的影响，其中“毅力”这一重要的特质得到了国外学者的广泛关注[1][2]。最早开始研究毅力的美国心理学家Duckworth将毅力（Grit）定义为对长期目标的坚持和热情，并认为毅力主要包括努力（effort）和兴趣（interest）两个维度[3]。研究表明：毅力水平高的个体，具有更好的学习成就、更幸福的生活体验、更高的工作绩效和更低的自杀倾向[4][5][6]。美国KIPP学校的创办人David Levin将毅力作为教育的核心理念，对学生一一进行包括毅力在内的七项教育指标的评估。
华人社会中关于毅力的相关表述内容丰富，且从未间断。从先秦时期记录孔子对儒者品行讨论的《礼记·儒行》一章，“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其刚毅有如此者”，到近代思想家梁启超的《论毅力》中也强调毅力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可见毅力贯穿于中国文化之中，是儒家道德思想的重要内容，是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并且随着国外对于毅力的不断研究，国内
学者也逐渐意识到毅力对于企业绩效和学校教育的重要性[7][8][9]。因此，探索和研究毅力这一特质，进行毅力教育具有重要意义。
但是当代国内学者对毅力探索大多基于国外的研究而展开，没有对毅力的本土概念进行明确界定[10][11]。而要科学、深入地研究本土社会中的毅力，我们需要从古籍中挖掘和梳理毅力的维度与内涵。主要原因是：
第一，毅力根植于儒家思想中，作为传统文化中的重要构念影响深远。儒家思想汇编《礼记》中《儒行》《中庸》和《乐记》三篇提到了毅力，同时《论语》作为儒家思想主要代表作之一，也谈到了毅力对于人的发展的重要性，如“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弘所以任重，毅所以致远，弘毅被看作实现目标的必备特质。再如“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儒家教育思想中，将“仁”作为最高的道德标准，而毅力被看作通向“仁”的必经之路。由于孔子的思想对我们影响深远，所以我们需要站在传统文化的角度来梳理毅力的内涵。
第二，毅力内涵广泛，并且随着时代的变迁，“毅力”一词的含义也在变化。只有通过古籍梳理，才能更全面地了解毅力含义的演变。在明代及明代之前，人们多用“毅”字来表达“毅
力”一词的含义，因此我们需要探索“毅”字到“毅力”一詞内涵的演变。
第三，国外对于毅力的定义基于西方文化背景，而东西方文化在自我评价和自我观念上存在较大差异[12]，因此对于毅力的理解也可能存在不同。东方文化中最早涉及人格测量的巨著《人物志》中对毅力这一特质进行了描述：“是故，骨植而柔者，谓之弘毅;弘毅也者，仁之质也。”“五常之别，列为五德。是故，温直而扰毅，木之德也。刚塞而弘毅，金之德也。愿恭而理敬，水之德也。宽栗而柔立，土之德也。”可见毅力特质和儒家的中庸思想密不可分，并且跟道家思想中的阴阳五行相联系，这跟国外研究中对毅力的定义存在明显的差异。因此，我们需要从古籍中探索东方文化背景下毅力的内涵。
第四，东西方文化中存在很多与毅力含义想近的概念，如自控力（self-control）、意志力（willpower）和心理韧性（resilience）等，人们容易产生混淆。要更加深入、科学地研究毅力，必须要辨别诸多相近概念间的异同。这需要我们将毅力放在历史与文化的框架中思考，以此来揭示其内涵和实质，探讨其研究的重要性和方向。
综上所述，毅力在国外被广为关注，并且蕴含在我国传统文化之中，对其研究具有重要价值。古籍中对于毅力的内涵的解释非常丰富，但没有一个相对统一、科学性的毅力含义的
界定。因此，本研究主要着手于以下三个方面：第一，通过梳理古籍，建立古籍语料库;第二，对古籍库进行整理，编制编码手册，并对整理出的古籍条目进行内容分析;第三，整理分析结果，概括古籍中毅力的内涵，建构毅力的内涵模型。探讨毅力的本土含义，从而为后期毅力的深刻探索和科学研究提供基础。
2 方法
2.1 毅力语料库的构建
2.1.1 资料来源
主要采用计算机和手工检索两种方式。计算机检索运用数据库检索的方法，选取国学宝典数据库和中国基本古籍库进行检索。
计算机检索主要采用两种方式检索：一种是单字检索，在国学宝典数据库中以“毅”为关键字进行段落检索;另一种是组词检索，在国学宝典数据库和中国基本古籍库中以“毅力”为关键词进行检索。手工检索针对含有“毅”和“毅力”的不清晰的地方，查阅字典、古书注解以及翻阅上下文进行语境的理解。
2.1.2 结果整理
首先，对检索结果进行筛选，删除了如下表述：①人名，如“刘毅”“蒙毅”“乐毅”“樊毅”等;②官职，如“宣毅将军”“贞毅将军”“明毅将军”“武毅将军”等;③谥号，如“谥臣张德胜‘忠毅’”（《明会要·卷二十·礼十五（凶礼）》）等。其次，对少数不完整的语料查原文进行补充，最终剩下“毅”和“毅力”具有实义的语句（段落）形成标准化列表。
2.1.3 语料库的特征
检索共得到13002条的语句（段落），其中包含“毅”的语句共12804条，具有实际意义的语句3880条，包含“毅力”的语句共198条，具有实际意义的语句139条，涵盖了1560部古籍，涉及各个历史时期的各种文献资料。
2.2 毅力内涵分析步骤
2.2.1 编码手册制作
通过手动检索辞典和向古汉语专业专家请教的方式，整理出“毅”的常见含义，并对常见
含义举例（列举出该含义对应的常见词组和句子）说明。编码手册中包含明确的编码说明，确保多个编码者的编码标准统一。
2.2.2 编码过程的实施
使用内容分析法，围绕含有“毅”或“毅力”的语句展开。以一个完整段落作为内容分析的基本单位，便于结合上下文准确把握“毅”和“毅力”的内涵。
采用李克特五点评分量表进行量化评分工作，数字1～5分别代表完全不符合、不符合、有些符合、大部分符合和完全符合。编码者按照含义的符合程度对分析单元进行评分，评分过程严格按照编码手册进行，只需对符合的含义赋值。
古籍语料库的编码工作由6名具有古代文学专业背景的研究生完成。首先，编码工作开始前对编码者进行集中培训。接着进行预实验，将编码者一致性信度高的两名同学分为一组，共三组。最后对“毅”字语料库进行正式编码，“毅力”语料库的编码由其中两组同学完成。将不能归入已有含义的语句标记为新含义。对于完全不能理解的句子，请教古汉语专家进行分类。
3 结果分析
3.1 编码信度检验
所有的编码工作完成后，对编码数据进行整理，计算编码信度系数。编码信度系数
公式中M表示两名编码者归类一致的数目，N1、N2代表每个人的编码总数[13]。各组编码者归类一致数目通过R软件计算得出。编码者一致性信度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
注：CA为平均相互同一度，R为编码信度系数，组四为毅力语料库编码组，由4名编码者完成。
3.2 毅力的基本含义分析
对古籍中“毅”字的含义整理发现，“毅”字除了形容动物、建筑、文章等未能归类的句子（0.9%）外，主要有不屈服（39.2%）、坚韧（32.5%）、当机立断（32.1%）、目标不动摇（16.0%）、长时间坚持（12.4%）、勇敢（10.2%）、公正正直（9.2%）、沉着稳重（7.8%）、严格（7.6%）、强悍（6.7%）、表情严肃（3.4%）、有谋略（2.9%）、形容男
子的外貌姿态（1.8%）、英明（1.7%）、残酷（0.4%）共十五个基本含义。不屈服指的是环境窘迫（面对敌人或压力）而刚强不屈，有气节。坚韧指的是在遭遇身体及精神困难、压力时，有强劲的韧性和后劲。当机立断指的是人在面临选择时，能够认清关键，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目标不动摇指的是能够使自己的目标、立场、主张不动摇。长时间坚持指的是在很长时间内追逐自己的目标。勇敢指的是有勇气、有胆识。公正正直指的是做官公正廉洁，做事不偏不倚，标准一致。沉着稳重指的是遇事镇定，少言寡语。严格指的是对自己和他人要求严格，按原则做事。强悍指的是做事雷厉风行，为人非常强硬，让人心生畏惧。表情严肃指的是表情严肃凝重，不苟言笑。有谋略指的是为人心思缜密，善于全盘规划。形容男子的外貌姿态指的是男子身材高大魁梧、英俊潇洒等。英明指的是人有遠见、聪慧。
“毅”字最早出现在先秦时期《礼记》中的“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慎静而尚宽，强毅以与人”语句，描述了不屈服的特质。分别统计每个朝代“毅”字出现的频次后发现：当机立断、目标不动摇、长时间坚持、坚韧、不屈服等“毅”字主要含义在先秦时期就已经出现，经过历朝历代含义的扩充，在晋朝时归纳所得的“毅”字的所有含义已经全部出现。
而“毅力”作为一个词组最早出现在宋朝的《朱熹文集》里：“情话欣无斁，离怀怅有违，
勉哉强毅力，千里要同归。”通过对“毅力”的含义整理（结果见表2），对比“毅”字内涵的分析结果发现，“毅”字的一些不常用的含义，如形容男子外貌姿态、残酷等，在“毅力”的内涵中消失。这说明古典文献中“毅力”的含义是对“毅”的含义的进一步升华。但在用语习惯上，无论在“毅力”作为一个词组出现前还是出现后，古人都更多地使用“毅”字表达相应的意思。从力字组词“毅力”检出条目的朝代来看，近代使用次数明显增多，其中宋代2次，明代4次，清代113次，民国20次。
3.3 毅力的核心含义分析
通过对古籍语料库的回溯分析和对编码结果的进一步研究，并参考古籍中自立内涵分析结果、古籍中自谦行事分格探索和运动员意志品质的质性研究[14][15][16]等相关研究的研究结论，得出毅力的四个核心含义：英明能断（19.7%）、刚勇执正（15.7%）、胸有城府（6.2%）和坚定不屈（58.4%），结果如表3所示。
英明能断是指个体在行动过程中所表现出的明智果断和不犹豫，能够在面临选择时及时地做出恰当的决定。刚勇执正是指行为主体在行动过程中对己、对人和对事都始终敢于坚持正确的原则，丝毫不动摇。胸有城府是指主体在遇到事情时心思缜密、从容不迫，能够冷静
地做出谋划的特质。坚定不屈是指在意志行动中即使在面临阻碍的情况下，也能够坚持追求已有的目标，不屈不挠。其中英明能断包含英明和当机立断两个子维度。刚勇执正包含严格、公正正直和勇敢三个子维度。胸有城府分为沉着稳重和有谋略两个子维度。坚定不屈包含坚韧、长时间坚持、目标不动摇和不屈服四个子维度，结果如图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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