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当代文学史上,阎连科被称为是“中国文学中绕不过去的人物”。他的作品大多以乡村和部队生活为题材,风格怪诞且极具沉痛感。因其常常把视角定位在农村的权力、性等方面,众多研究者也往往从这个方面着眼,事实上,阎连科小说的语言也非常值得探讨。本文就主要从词汇、句式、方言口语的运用等方面来分析其乡土化的语言,并探讨其语言风格形成的主要原因。
关键词:阎连科 乡土化 语言
阎连科,1958年出生于河南嵩县,而后参军入伍并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以小说为主,同时也有大量散文、言论集出版,多次获国内外众多文学大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014年阎连科10月22日,阎连科在捷克首都布拉格被授予弗朗茨卡夫卡文学奖,成为获得该奖项的首位中国作家,实至名归。他的作品被译为日、韩等20多种语言在20多个国家和地区出版发行。
他的作品笔力深厚、主题多元,历来受到研究者的青睐。但对其的解读往往偏重于思想意识、叙事艺术、文体等文学层面,对其语言的研究尚不充分。本文就试图探究其语言的乡土化特点以及形成这种风格的原因。
一、乡土化的表现
(一)词汇
在他的作品中,乡土化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词汇的运用。首先,他大量使用豫西地区的口语和方言。方言是某一地域文化经过百年甚至千年的历史沉淀而被生活于这一地域的人们无意识保存下来的,它以其丰富的内涵来彰显这一地域的风土人情、道德观念、世俗画面以及这一地域的普遍价值立场等多方面的内容。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讲,方言自身就是作家文学创作要表现的内容之一,方言的运用也往往成为作家的风格特征。如他作品中经常使用的“呢”“哩”“吧”“哟”等口语语气词和河南豫西人惯用的“受活”“扁食”“洋火”和“玉黍离”等方言词汇。我本身就是河南人,所以在看他的小说时,就会觉得人物亲切自然,故事真实可信。
此外,阎连科还经常将词语活用,如在他去年刚出的小说《炸裂志》中对“粉笔”的运用:
“他的命运就得粉笔着。”在这部小说中,粉笔预示着孔家老大的命运,他注定要一生教书,与粉笔相伴一生,这里的“粉笔”活用为动词,给人时间流逝的动态感。再如其他活用:“见他们个个都还队伍在身后边。”“还有一种厚极的失落帘在服务上。”
最后,他好用叠词,具体有:依恋恋、求哀哀、弄烈烈、寒寒凉凉、试试探探、殷殷切切、噼噼啪啪、欢欢喜喜等,如《受活》中:“日子过得缺光少,寒寒凉凉的。”“你看嘞,炎炎热热的酷夏里,人本就不受活,却又落了一场雪。”叠词的运用不仅具有强化读者感觉的效果,还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收到了很好的语感效果。而且惯用叠词,也是河南人日常口语的体现,这又一次突出了阎连科小说语言的乡土特。
(二)句式
除了词汇运用匠心独运之外,阎连科在句式的使用上也别具特。他总是用自然、质朴、乡土的语言来表现人物内心的挣扎和苦痛,直击读者的内心深处。例如他经常使用的反复句式:“叔爱我婶哩。爱这世界哩。……叔爱我婶哩。爱这世界哩。……叔爱我婶哩。爱这世界哩。……(《丁庄梦》)这三句话在文中反复出现,强调了叔对这个世界的热爱,虽然已经疾病缠身,仍不乏对世间人物的迷恋,让人在绝望中体会到生的热望。
除了多次运用具有乡土特的反复句式外,口语的运用也相当突出。如“司马虎不用手去拍打石碑了,他用他的拐杖一下一下去砸那石碑头,骂他的媳妇疯到哪里去了,骂他嫂子竹翠情淡意薄不去唤他哥,说我日你亲娘呀,全村都是没心没肺的猪,喂不熟的狗,没有良心的骡子马,这时候都把我哥忘掉了。”(《日光流年》)由于他小说中塑造的人物形象底层劳动人民居多,很多都是没有受过教育整天为生存而忙碌的劳苦人,他们说的都是直白、土俗甚至粗俗的方言和大白话,其中有一些骂人的词汇,虽然有些不很庄重,但却具有浓郁的乡土地域特,显得活泼、随意、真实而畅快。
二、乡土化的审美效果
民间话语(或称作乡土话语)“是指一种非权力形态,非知识分子精英文化形态的文化视界和空间,渗透在作家写作立场、价值取向、审美风格等方面”,这是陈思和和何清在《理想主义与民间立场》中对民间话语所做的定义,在此恰好可以来分析阎连科乡土化语言的审美效果。
首先,地域方言的使用对于河南本土的读者来说无疑增添了许多亲切感,对于其他读者来说则是拓展了想象力,同时增强了小说的艺术表现力。
其次,乡土方言的运用,能够栩栩如生地展示人物的精神面貌和性格特征。最后,他的记录在当今这个方言渐渐消亡的态势下也具有极大的语言保存和研究价值。
诚如阎连科所言:“用方言写作可以引起大家对方言的重视,丰富人们的词汇库,更广泛地拓展汉语言的非凡魅力……可以唤醒他对家乡久违了的亲切感,从而唤醒他某种家园意识以及那种现代人回归本源的渴望。”他对乡土语言的执著追求显示了他几十年来内心嬗变过程的坚韧,无论如何,他的乡土语言写作无疑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占据重要位置。
三、乡土化的原因
(一)生活经历的影响
一个作家的语言风格往往是其生活经历、性格气质和知识修养等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阎连科出生于河南嵩县,家乡山脉连绵,说穷乡僻壤一点也不为过,忍饥挨饿是其日日夜夜所要面对的生活,再加上常年生病,他不得不辍学去卖苦力拉板砖以缓解家中生计的艰难。
正因为他是河南地道的农民出身,所以其语言也就不可避免地难以脱离那种与生俱来的
乡土气息,他曾说:“语言是我最大的苦恼,一旦语言有那么一点新东西,我就会觉得整部作品别有洞天。”在他的小说语言中,他有意识地汲取乡土语言的养分,以此求得乡土写作的纯粹,他一直走着一条民间的路:扎根于土地,确切地说是豫西地区的耙耧山脉,以当地人的身份、视角和语言,对乡土的生存空间和生活故事进行细致描摹。
(二)消解政治权力的需要
阎连科的作品往往存在两个主题:政治和情爱。在这其中他对农村的政治权力的描摹近乎赤裸,由于自小生活在农村,他对乡村的政治生态的了解可谓透彻肺腑,将其中的复杂、荒诞和深刻情节,都展现在作品中。
政治权力的叙事诗枯燥甚至是干瘪的,采用乡土化的语言正好淡化了这种不可理喻的荒谬的政治生态,用戏仿和拼贴的形式来消解其严肃性,突出荒诞的非逻辑性。如:“那布衫就放在他身旁铁轨上,而他还如原样坐在铁轨下的一蓬绿草上,赤条条的上身擎在半空中,就像擎在那的一尊裸身一样。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坚硬如水》)本来丑陋和荒诞的场景,却运用了领袖诗词,这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冲突感。同时,对于政治或者说政治权力的神秘和严肃也就冲淡了,也许其本身也是这样的荒
谬和丑陋吧,不然又怎会如此契合。
四、结语
阎连科的农村生活和他对于农村的关注、关切以及他对中国现实的透彻痛悟使得乡土化的叙事成为他作品经久不变的主题,与之相配,他的语言风格也坚持民间的话语立场和价值观念。
在笔者看来,最能反映他语言风格的作品就是《坚硬如水》,这部小说情爱和政治痴缠,更是一场语言的狂欢。连他本人都提到:“《坚硬如水》中最鼓舞我的是语言,现在你发现,语言本身是一种结构,是一种文体,不再仅仅是表达故事,情节的文字。”
这恰好说明了其语言风格和内容水融,乡土化的语言和其民间立场、乡土叙事一样都具有本体论的意义。
参考文献:
[1]赵顺宏.乡土的梦想——论阎连科近年来的小说创作[J].小说评论,1993.
[2]李培.土地的风骚——试论阎连科小说中的“土地文化”特征[D].泉州:华侨大学,2006.
[3]焦洪涛.苦难乡村的发现者——阎连科乡村小说论[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2004.
(作者简介:李雯婧,女,四川建筑职业技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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