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买官
宋朝卖官也与前朝一样,分为制度性卖官和官员私下卖官两类。
一、“进纳授官”
1、进纳授官的起源和卖价:宋朝建国后,为了革除唐五代以来军阀割据的弊政,大力崇尚文官政治。在官场中以进士等科举出身为荣,谓之“有出身”,其它入仕者为“无出身”。马端临说:“宋兴以来,所重者独进士,若纳粟授官,止赎刑而已,于民政无预也。”《古今源流至论》:“国朝诸科并建数路,得人无非奉若天道。至于鬻爵虽间举行,皆为权宜之制,故入粟六百石与补上造之请,非备边不许也。出粟五千余石,赐第班行之请,非补之则不许也。或以赈水旱,或以备籴本,无非为权宜之制。诚以鬻爵之法,虽所以济人事之不及,非所以体天道之至公。故随举随罢,终不以为经久之策。淳熈(宋孝宗)之君曰:‘理财有道,均节出入足矣,安用轻官爵,以益货财。’则其不得已之意为可知矣。元祐之臣曰:‘纳粟不如资荫,资荫
不如进士。’则其轻重之意从可知矣。”
宋朝设置卖官制度,虽有进纳授官、进纳补官、进纳出身、进纳买官、进纳官、进纳官人、进纳出身人、进纳人、进纳、纳粟、纳粟补官、纳粟授官、纳粟得官、入赀补官、纳赀授官、献助补官、献纳补官等各种名称,含义稍有差异,实际上则是一回事,只作为“权宜之制”。
《宋史》说:“太祖设官分职,多袭五代之制,稍损益之。凡入仕,有贡举、奏荫、摄署、流外、从军五等。”可知当时尚没有把进纳作为一种入仕门径。宋朝最初施行制度性卖官,是始于宋太宗淳化五年(公元994)正月:“诸州军经水潦处,许有物力户及职员等,情愿自将斛斗充助官中赈贷,当与等第恩泽酬奖。一千石赐爵一级,二千石与本州助教,三千石与本州文学,四千石试大理评事、三班借职,五千石与出身、(三班)奉职,七千石与别驾,不签书本州公事,一万石与殿直、太祝。”
此处的“有物力户”较易解释,即是富民,“职员”估计即是“衙前职员”之简称,是指富民当衙前者。其它如三班借职、三班奉职、殿直属低等武官,而助教、文学、大理评事、别驾、太祝属低等文官。“与出身”则是特授科举出身,等同于对科举末等者的恩赐,而非正式及第者。
据后引的记载看来,应是科举的科目之一的同学究出身。
二、“进纳授官”
2、可知北宋前期至中期的卖官仍分文、武两类,文官中的主簿、县尉到大理寺丞都属寄禄官,而非实职差遣。其中官位最高的文官大理寺丞和武官东头、西头供奉官,只相当于元丰改制后的从八品宣德郎(
宣教郎)和从义郎
、秉义郎。除了粮食之外,卖官尚有多种钱财和方式。如宋仁宗康定时,韩琦建议,“听富民自雇人夫修筑”庆、鄜、泾三州城,“三万工与〔太庙〕斋郎,五万工与试监簿或同学究出身,七万工与簿、尉,八万工〔与借职,十万工〕与奉职”。这是以雇工修城费用的“工”为计量单位,进行卖官的特例。
宋仁宗庆历七年(公元1047),规定在河北、京东、京西和开封府:“许诸人进纳秆草,等第与恩泽。杂秆草每束湿重五十斤。一万五千束与本州助教,二万束与司马,二万五千束与长史,三万束与别驾,四万束与太庙斋郎,四万五千束与试衔、同学究出身,五万束与(主)簿、(县)尉、(三班)借职,六万束与(三班)奉职。
秆草每束湿重一十五斤。二万束与摄助教,三万束与州助教,四万束与司马,五万束与长史,六万束与别驾,七万五千束与太庙斋郎,八万五千束与试衔、同学究出身,九万五千束与(主)簿、(县)尉、(三班)借职。”
这是进纳饲草的实例。“试衔”即“试衔官”。[如宋神宗时,“剡人黄庸世以赀雄里中,纳粟,得试将作监主簿”。胡宿《文恭集》卷:就保留了两份制词,一为“进纳梢草空名助教制”,二为“在京进纳斛斗,楚州等第戸房旺可将仕郎、守本州助教制”。当时的将仕郎属文散官,而非元丰改制后之寄禄官。
3、北宋末年,金军兵临开封城下,无能的宋廷企图奉献金银,而求金人退兵。城中“收簇大金犒赏金银”,“有广福坊李隶,已纳金六百七十四两,银一万四千七百四两九钱,葛关金六百两,银三千五百七两”。宋钦宗“御寳批李隶与成忠郎,葛关与保义郎。凡此同日数百户,
以劝来者”。这是进纳金银卖官的实例。然而增加了数百名进纳人,却仍无补于皇朝的灭亡。
宋高宗绍兴末,有“右奉直大夫叶灼男右迪功郎叶均,献钱一万二千贯,循右文林郎”。奉直大夫已是正六品的文官,当时用“右”字代表非进士出身,其子叶均可能是荫补出身的迪功郎,献钱数与上引表中相合,而超升四阶,为右文林郎。另有“将仕郎戴公度献助军钱万缗,诏以为右从事郎”,超升三阶。已故名将杨政“妻崇国夫人南氏献助钱引十五万道,二子杨厦、杨庥特补成忠郎”。这是入赀四川纸币钱引,而补武官。此类都是官员入赀后升官的实例。
与进纳关系颇大者是和籴。宋朝的两税收入完全不足以保证庞大的军粮供应,需要另外和籴粮草。和籴粮草使用的籴本,最初是使用钱币、茶、盐、麻布、香药、象牙、犀角之类,后来财政
愈来愈困难,于是官告、度牒之类也充籴
本。如宋神宗熙宁八年(公元1075),“出空名试将作监,不理选限敕告,助教敕各十五,赐夔州路转运司募人,入钱米于南川县等以给边”。熙宁九年(公元1076),“诏赐监主簿、斋郎、州助教告身补牒,共为钱十五万缗,付广南东路转运司市粮草”。又“诏赐坊场钱五万缗,监主簿告、斋郎牒、州助教敕总三十三,为钱五万缗”,付京东西路“籴军粮”。此类告、牒、敕的价格都在一千贯以上。南宋初,户部规定“湖南籴米一十万石”,其“籴本四十四万贯”中包括“助教敕三万二千贯,迪功郎告四万八千贯”。绍兴五年(公元1135),“降迪功郎告身于浙西诸州博籴,毎道四千缗,亦不作进纳,与理为官户,仍理选限”。
向民间摊派和籴负担,已不可能是完全让民间自愿买官。早在宋仁宗对西夏战事中,欧阳修就说:“至于鬻官入粟,下无应者,改法〔榷〕货,而商旅不行。”宋神宗初,范纯仁上奏说:“荆湖北路监司令民进纳授官,有人戸家财不能满数者,须令三、四戸同共进纳。内只一户受官,受官者既使它人助钱,太为侥幸。同纳者无名被敛,徒抱怨嗟。”
4、南宋初,财政窘急,不仅卖官,也卖实职差遣。宰相范宗尹“令使臣笔贴定价,出卖差遣”。他给小武官使臣辈出定价,让他们在参加铨选,分配实职时购买差遣,以增加财政收入。“州县劝诱鬻爵,不问贫富,一例科配,劝诱不行,亦不申禀”。殿中侍御史石公揆上奏
建议:“州县卖官告,除大姓全户承买外,如纠定众户,凑数请买之人,虽已均敷,若未送纳,并截日住罢。”时称右相张浚“出卖官诰,重困江、浙”,规定“每州劝诱及三十万缗以上,知、通、县令、当职官各减二年磨勘,及二十万缗,减半推赏”。“明知其为抑配,而以所得之多寡,赏以减半。如无锡县令刘寛剥民最甚,遂得除倅永州”。故低级文官杨炜上书参知政事李光说:“频年以来,换度牒,鬻官爵,出卖户帖,豫借和买,头会箕敛,衰世掊克之法,畧已尽行,剥肤搥髓,无所不至,膏血无余,不知何从出乎?”
绍兴末宋金再战,洪适上奏说:“戎车旣动,支费倍増,赋入有限,生财极难。纳粟入官旨挥,今巳半年,县邑至有计苗一石,敛钱一千,以资贴上户者。”[强迫上户买官,而又以“计苗一石,敛钱一千”的方式,由其它人户“资贴”买官的上户。宋孝宗时,王师愈说,“无见钱以为籴本,或给官告、度牒”,“令州县变转现钱,不免强敷之于民”。如何“强敷之于民”的详情,已不得而知
杨政
,但强制卖官,无疑在民间造成颇大的骚扰。
宋宁宗嘉定十一年(
公元1218),“抚州岁起米纲,守臣移易水脚之费,抑进纳富民部餫”。强制进纳人运输米纲。南宋晚期,纸币楮券严重贬值,如“进纳迪功郎十七界(东南会子)十万贯”。文天祥在中举的《御试策》中说:“自献助迭见于豪家巨室而民困,自和籴不间于闾阎下户而民困,自所至贪官暴吏,视吾民如家鸡圈豕,惟所咀啖而民困,呜呼!东南民力竭矣!”当时强迫“豪家巨室”“献助”,也对他们为害甚烈。
南宋末年,贾似道推行公田法,向浙西富豪买田。由于官府根本无力支付钱财,故“买数少者,则全支楮券,稍多则银、券各半,又多则副以度牒,至多则加以登仕(郎)、将仕(郎)、校尉、承信(郎)、承节(郎)、安人、孺人告身。准直以登仕三千楮,将仕千楮,许赴漕试。校尉万楮,承信万五千,承节二万,则理为进纳。安人四千,孺人二千,此则几于白没矣”。如安人和孺人的外命妇封号也予以出售,倒是一项新发明。这与和籴时将官位向民间强制出售,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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