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观众考虑很可耻
17点,省会大剧院演出厅,《恋爱的犀牛》剧组正马不停蹄的紧张排演。
“明明”刘润萱坐在床上,左右交叉着双腿,一句“铿锵有力”的台词突然吼到嗓音劈叉,刘润萱笑场,“马路”刘畅面无表情。
疲累的刘畅躺在床上不愿动弹。这出戏“床”是“马路”重要的道具,一直沉浸在表演状态中的刘畅感觉“床就是我的”。
在小剧场的演出中,这种神秘的氛围和磁场尤为珍贵。同为知名话剧导演的田沁鑫曾经表达过李玮珉的个人资料“剧场就是个道场”。刘畅表示,《犀牛》剧组中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床就是我的。”
刘畅曾经担纲《犀牛》2012年的主演,受到孟京辉盛赞,“这是状态和内心最准确的演
员”。2012年12月,“昨天晚上我梦见你了”刘畅个人摄影展在北京蜂巢剧场开幕,孟京辉收藏了一张刘畅的摄影作品,照片上,他正在敷面膜。
“梦”就是刘畅的状态。
在省会大剧院的化妆间,刘畅身着随意的白T恤,T恤下角已有两个破洞,脖子上挂着藏传佛教的串珠,手臂上还有一条细长的伤疤。记者问起,刘畅随手摘下给记者看,长长的睫毛下闪烁出对生活的无关紧要和恍若梦游的神。
“无论段奕宏还是郭涛、廖凡的版本我都是回避去看的。”刘畅深信演员必须要坚持自己的理解。“不被干扰、不沾上别人的影子”是他成为“马路”的必要坚持。采访过程中,领队几次催促演员前去用餐,刘畅不肯吃饭。“我吃东西多,如果太饱就会影响演戏,我都是结束后再吃饭。”
记者问起刘畅对《犀牛》中的爱情的理解和刘畅在《犀牛》中究竟想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刘畅答:“不用太在意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重要的是马路和女主角明明这样的年轻人经历了什么,坚持着什么。它更像一个抽象的寓言,通过爱情,到自己和世界的关系,到表达自己的欲望和激情的方式。”
如何成为孟京辉的主角
和刘畅交谈的过程中,刚画完一半妆的刘润萱匆匆赶来。刘润萱是89年的青岛姑娘,一身古着,刚刚从戏剧学院毕业,进入孟京辉工作室不久。
舞台下的刘润萱摸样颇为邻家,眉目清淡却隐隐几分倔强,谈话时的亢奋则“明明”的劲儿头十足。记者问起一个涉及隐私的问题:“孟导挑演员,一定看中个人特质,比如之前的郝蕾,大家都知道她在爱情上的‘疯狂’。你私生活里对情感是否也是‘明明’的模式?”刘润萱十分爽快的告诉记者,自己是很“明明”,“她这样的情感状态我自己也经历过,也曾经疯狂又盲目的爱上过一个人。”
《恋爱的犀牛》是孟京辉、廖一梅夫妇“悲观主义”三部曲的开篇之作,也是两人事业的“
第一个结晶”,像是“孩子”。网上曾有传闻,廖一梅对自己的作品十分珍爱,极尽要求台词和感觉的准确,成为孟京辉《犀牛》的主角更是难上加难。孟京辉曾多次声称:“话剧从不需要明星效应,即使黄渤、郝蕾、段奕宏在我眼里都不是明星,我要的是艺术家。”
刘畅中戏毕业时,结识了孟京辉。“当时孟京辉的话剧正在招人,我便报了名。” 进入孟京辉的工作室极为严苛,除了基本功的面试、口试,还要有长达几个月之久的“合作考验”。刘畅和同批的演员经历了一次次“生活考核”,在工作室里同时配合一项工作,所有的细节展现出的性格、品质和对戏剧的领悟才是孟京辉挑选演员的真正方式。
对话剧疯狂痴迷的刘畅,曾先后出演话剧《爱比死更冷酷》《三个橘子的爱情》《新娘》等多部作品。2012年之前,《恋爱的犀牛》在全国巡演了1000场,刘畅出演了900场。之前一直饰演男主角身边的朋友之一“黑子”,在2012版的《恋爱的犀牛》中,终于当上了男主角。
刘润萱看起来则轻松一些,同批招考演员中,孟京辉只留下了她一个。在《犀牛》的2014版女主演中,刘润萱更是所有人都一致认定的那一个。刘畅告诉记者,“挑一个女主角,从导演、编剧到对手以及剧作人的意见都要参考的。刘润萱就是那种所有人都觉得‘她可
以’的。”
2013年9月3日,青岛大剧院的话剧《活着》发布现场上,本刊记者曾直面孟京辉。情绪多变是孟京辉的特质,“发火,闹脾气,接着大笑”是很多人对孟京辉这个“性情中人”的描述。刘畅则认为:“孟京辉不是骂人,就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强烈的方式表达心声,艺术行业的人都这样,我有时候也忍不住气急败坏的骂刘润萱。”
刘畅和刘润萱搭戏的过程中,刘畅会对着小姑娘吼出“TMD”这样的国骂。刘畅认为自己爱急,“我不喜欢大家是在演戏,不希望毛孔都关闭着的交流,我吼过她戴着面具过来跟我对话,不和我沟通,因为我是‘马路’,不是道具。”
文化与商业:先锋话剧的“两条铁轨”
1999年,先锋戏剧导演孟京辉将《恋爱的犀牛》搬上舞台,15年时间里,该剧已在世界40多个城市演出超过880场。
《犀牛》不止是“爱情圣经”也像个不败的“商业传奇”。
济南版《犀牛》开演之前,被我拖着一同去看戏的姑娘之前被闺蜜告诫:“这个戏文艺且矫情,必定不适合你。”
戏终的时候我问她:“你觉得怎么样?”“没说的那么闷啊,好多地方可搞笑了。”
2014版的《恋爱的犀牛》刚出来就被观众戏称为“塑料布版”。原本简单道具陈设的舞台背后是落地大的两层塑料布,不论是明明刚出场时作为模糊的遮挡,还是两人发狂时去拍打撕扯布景发出的粗犷声响,抑或当场景渐暗,只有一束灯光将舞台的其他存在投射成硕大的扭曲形状时,这个简单粗暴的道具确确实实承担了一种打破现实空间的责任,让人不时在悠远的思考和夸张的现实中游走。
另一个很难忽略的变化就是舞台一侧近两米宽的传输带(你也可以说它就是个巨型跑步机),除了被当做邻居间阻隔的平台,男女主角在上面疯跑象征了那个阴差阳错的温存一夜,背景音乐放着《氧气》,全场是有些妖冶却压抑的红灯光,你来,我往,你前,我后,真正有种颠鸾倒凤、不属尘世的癫狂。
往外走的时候碰到了散场的大部队,嗡嗡的人中还有人在哈哈大笑着回味红红和莉莉“竞争上岗”的段子、牙膏推销员的贯口。
这大概不是孟廖夫妇的初衷。故事还是那个故事:黄昏中视力最差的犀牛饲养员马路,爱上了身上有一股复印机味儿的姑娘明明。
引人发笑,到底也是一种能耐。剧本原就有些像两条并轨的铁道:明明和马路负责纯情,其他人负责无良。
这一版中“无良”的那条小轨道,似乎就没边地跑远了:恋爱教练平均每10个字要带个卷儿的大舌音,红红和莉莉那段挺没谱的三个脑筋急转弯,观众笑得欢乐。可是笑完了,就只记得了这几个段子。
曾有很资深的“犀牛迷”对本刊记者这样“吐槽”:对我来说,马路,未必只能够长着段龙的脸。但我倒是更钟情于1999年那两段浮夸的斗戏,顺便狠狠地嘲笑了一下那些庸俗的爱情浪漫剧。
“讽今”是一种能力也需要一种控制,更需要超前的先锋。戏剧离不开当下,所以《犀牛》中总要呈现当下的“无良”以获得当下的观众。
不止《恋爱的犀牛》15年来需要不停的在男女主演永恒不变的“纯情”之外,或拖沓或准
确或浮夸或落伍的讽刺一下“无良”——孟京辉这15年来也一直在寻着先锋艺术和商业狂奔之间的两条车轨。
2013年9月的青岛,孟京辉赠我一本签名版《先锋戏剧档案》。
“我们始终确信,最后的日子还没有到来,我们依然可以等待。”在此书的附录中,那篇《实验戏剧和我们的选择》里孟京辉用这样的话语来做结尾。
无人可否认,艺术是孟京辉的等待。同时不能回避的,孟京辉是当下最赚钱的话剧导演。蜂巢剧场每年三百多场的演出,某种意义上意味着商业和媚俗的前来“探望”。
本刊记者曾当面提问“蜂巢可否作为一种模式,全国连锁推广。”孟京辉想了一想,回答:“是有这个想法,但毕竟蜂巢还属于‘定制’版本,有不可复制性,属于精工定做。”
艺术和商业是个永恒的话题,无法区分并解答。对孟京辉最大的敬意和恶意其实都可以回到他的剧场里:6月26、27日,一起到省会大剧院看《两只狗的生活意见》,看孟京辉的“纯情”和“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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