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城 2016928 发送平易近人 博大精深 谈梅派唱腔特点 (之二)作者 言慧珠
先生创造的曲调很多,不能一一介绍。

为什么任何一种曲调和唱腔,只要经梅先生唱出来,立刻就风靡一时,起效仿?为什么梅先生所创造出来的东西那样受欢迎呢?这是因为:首先,梅先生遵循他自己所发现的艺术革新的规律,既尊重传统,又尊重前辈的艺术成果和劳动,吸取前辈的艺术精华来充实自己,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其次,梅先生很尊重众欣赏习惯,能适应观众的需要。由于梅先生正确地认识了继承与革新的辩证关系,而不是凭空臆造,闭门造车,所以他设计出来的新腔,既新颖而又不脱离京剧风格,很快地就为广大的观众所接受。

    另一方面,为了适应唱腔的发展,梅先生在唱法上也进入了刚柔相济的新境界。这个时期梅先生的嗓音更趋于圆润,更富于水音。他利用自己的特殊发音才能,把原来在语言上发音类型不同的字,通过艺术加工,高度统一起来。无论是张口音还是闭口音都唱得同样响亮、圆润,听起来真可谓低音如珠走玉盘,高音可响遏行云。比如,梅先生中年的成名作之一《生死恨》里夜纺那段[二黄],他唱得缠绵悱恻,是有口皆碑的。这段[二黄]唱腔,由[导板][摇板][
张惠妹为什么胖了回龙][慢板][原板]组成,布局别具一格,结构与一般戏的唱腔截然不同,而听起来又是那么熟悉入耳。唱腔的高、低音安排得非常恰当,哀婉的地方如泣如诉,猿声鹤唳;高亢的地方声如裂帛,慷慨激昂。这段唱是江洋辙。梅先生的开口音、闭口音唱得都很响膛。初更鼓响字和有谁知字,梅先生唱得几乎是同样的圆润清脆。这就是由于梅先生把咬字与行腔科学地结合起来的缘故。梅先生能把所有的字音都保持在一个最大限度的共鸣位置上,所以任何词句到了梅先生嘴里,都分不出什么圆的、扁的、长的、窄的。

    俗语说千斤话白四两唱。在念白方面梅先生的功力也很深。例如京白,梅先生是吸取了王瑶卿先生念白的精华,结合自己的天赋加以创造,形成了梅派京白独特风格的。记得有一次,梅先生听了我念穆天王的京白,就对我说:你是在学王瑶卿先生。学人不可以断章取义,抄近路。从王先生晚年声音上去模仿,这是不对的。应该勤勤恳恳学习王先生的特点,再结合着具体人物、剧情,念出来才有感情。这个时候的穆桂英只有十几岁,是性情豪爽、英武过人的小姑娘,要念得甜、爽、脆而妩媚。

    在韵白方面梅先生也是很有研究的。比如,在昆曲《游园惊梦》这出戏里有这样一段韵白:蓦地游春转,小试宜春面。春呀,春,得和你两留连,春去如何遣?恁般天气好困人也。这段韵白梅先生念得好极了。两句五言诗不仅段落分明,而且两句之间似断而连。春呀,春这两个字念得又清晰又响亮,充分地表现出了杜丽娘的我欲问天的心情。接下来的三句略有停顿,音节之间仿佛给人以展转深思的味道。正因为这几句念白不但念得动听,而且传神,简直把杜丽娘伤春的感情完全表达出来了。所以每次念到这个地方,台下总是鸦雀无声,连他在叫板之先轻轻地叹的那一口气,观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梅先生晚年的唱,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他晚年最后排演的一出戏是《穆桂英挂帅》。这出戏几乎是没有新腔,更没有炫耀新奇的地方,就象齐白石的画一样,绚烂而归于平淡,假如深入欣赏,就很容易发现内在丰富的蕴藏。在用气方面,不象他年轻时候的放多于收,而是收放兼施。就象国画书法那样讲气韵,意到笔随,甚至于有的时候意到笔不到;有些地方唱得特别古拙,又有些地方一笔带过。这样,就给予观众极大的想象。比如挂帅里有这样一句难道说我无有为国为民的一片忠心忠心两个字唱出了二十年抛甲胄的女英雄一旦重上战场时候的雄心。梅先生提足了丹田气,用立音唱得高可入云。又如我一剑能挡
百万兵字,其实是一个普通的腔,这种腔在西皮的戏里是常见的,但是梅先生在这里却唱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充分抒发了穆桂英当时的激昂感情。又比如挂帅中的警句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一个字,还有一个字,用的是巧劲,不是拙劲。这些可以代表梅先生晚年唱法上的特点:古拙、朴素、淡雅、醇厚,这是艺术上最高的境界。

    以上我介绍了梅先生三个时期的唱法,最后我把它归纳起来用书画来比喻一下:早期的唱法是正楷,中年是行书,晚年是草书。以上所说的是我个人的一点粗浅的体会,是不足以说明梅先生的演唱艺术的万一的,甚至于有许多错误和不足之处,希望师友们给予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