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烨:后的现状与未来“后”自前些年涌现出来之后,就一直成为近年文坛持续不衰的一个热点。这个现象的陡然发生就很出人意料,而它的持续火暴就更加让人意外。但这个现象是如何发生的,它预示了什么,又带来了什么,这些问题还没有人好好关注和研究。我接触到这个现象之后,深感我们既不能对它视而不见,更不能对它无动于衷,它其实是我们的社会文化生活发展到一定时期的文学映像和文化投影,它的发生和发展,连缀着我们社会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下面,谈谈我所了解的“后”以及对他们的现状与未来的初步思考。
一、“后”的悄然崛起
我们这里所说的“后”,指的是年一年间出生的学生写手,有时候它与其他一些概念相互交叉或相互替代使用,如“青春写作”、“新概念写作”。“后”这个概念现在看并不十分准确,包括“后”的作者自己也很不满意,但目前还没有更好的概念来替换,因为“后”更多的是一种文化现象,还不能说是一种具备了文学思潮或文学流派特点的文学倾向,只能先用这样一种年龄和年代的概念来概括。
小鬼diss吴亦凡我对“后”的认识也有一个过程,开始并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和“后”作者接触还是比较早的,在年的时候,我被春风文艺出版社聘为“布老虎丛书”北京编辑部主任,两年间做了一些比较有影响的文学图书,其间曾经做过一本《我爱阳光》,是上海一个女中学生许佳写的,她就属于“后”。那个时候,也注意过韩寒,但是当时都没有什么概念。“后”作为一种概念被认识,还是在年的时候,当时我的儿子白亮
大学毕业后在“新浪·读书频道”做编辑,他的一个同学写了一本书,想通过他我看看,他的同学叫孙睿,书名叫《草样年华》。当时我一方面比较繁忙,一方面也有些不屑,拖了半年没看。白亮对我提意见了,说我观念上有问题,瞧不起“后”,骨子里其实是怕新人成长起来取代我们,这些话让我心里很有些触动,于是抽空看了看他同学的书,看完以后觉得还不错,虽然在我看来,这本书是没有太多的文学性,但表现出来的一些东西还很有意思,比如对大学生现在的那种无聊、冗懒的生活状态和内心中的激情无处释放的矛盾困惑等等,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生活真实和情感真实。因为当时对“后”没有什么印象和期待,所以感觉也就是这些。而随后不久,北京开卷图书研究所到我,说要借着年的图书订货会开一个“青春写作”的研讨会,与会的大都是出版社的编辑,希望我能参加,我答应了下来。然后我就来了郭敬明、张悦然、韩寒他们的书,包括《梦里花落知多少》、《幻城》、《葵花走失在》、《三重门》等等都看了。因为读了他们的作品,心里就有了底。在开会的时候,我发言说:我能理解为什么中学生、大学生都喜欢郭敬明的小说,确实感觉灵动,语言漂亮。他的语言有些王朔的味道,常常用很宏大的话语来描述一个很细小的事物,开始让人觉得大而无当,但仔细想来非常妙到。我印象里他的作品中写一位很漂亮的女同学,许多男生喜欢,但她谁都不理,写到这里时,郭敬明笔下就出现了这样的句子“一个战士倒下来,千万个战士冲上去”。就是用这种方式既写出了这位女生的矜持程度,又写出了众多男生的追求热度,这种铺张又夸张的用语,有他独特的感觉在里头。张悦然给我印象也不错,我看了她的《葵花走失在》,还有其他几个短篇,也是感觉很微妙,语言很到位,有着淡中见浓的文学品味。韩寒的作品,在《三重门》之后,越来越和文学没有太大的关
系,他的作品主要是表达自己的一些叛逆性观念,比如对现行教育和现在的学校的体制性问题的系列批判等。
长野博出车祸死了在这个座谈会上发言以后,许多人知道我在关注“后”的写作,于是开始有人我。在年初,以“后”为主体的苹果树网站编选“后”的作品集《我们,我们——后的盛宴》,请我写序。打印稿有多万字,收了个作者的作品,我看了两个多月才大致看完。这些作者本身水平不一,编选者也未必把作者最有代表性的作品选了出来。但可以说,这个选本把“后”中比较突出的作者差不多都一网打尽了。书出来以后,我们和中央电视台“读书时间”频道一起做了一期节目,请来各地共二三十位“后”作者,在北京聚会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和他们有了更多的接触之后,我越发觉得这个现象很值得关注,而主流文坛、传统文坛并没有真正而切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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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过他们。此时,在实际的书业市场上,他们的影响越来越大。北京的一个图书研究所在—年间做过一个市场调查,大概的情形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占文学类书市场的%,而“后”作者作品加上引进的少量日韩的类似青春写作的作品也占到文学类书市场的%。当时我看到这个统计就非常吃惊,至少作为市场现象或文化现象来看,“后”是不能不加以关注和研究的。然后我在一些场合开始提“后”,包括接受《文汇报》采访,我说“后”“走上了市场,但没有走上文坛”,许多人认为判断比较客观和准确。事实上他们中的许多作者,都是直接通过出版者出版了自己的作品,没有经过按部就班的文学演练,因而文坛对他们知之甚少或一无所知。一些媒体也包括一些评论家只是通过媒体上传播的一些信息就
对“后”作品和作者品头论足,这是“后”作者最为不满的。所以,我主张通过阅读走近他们,了解和理解“后”。去年月份,我们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和北京语言文化大学联合组织了一次“走近‘后’研讨会”,会上请来一些学者和作者,包括曹文轩、梁晓声等,会上也请来个“后”作者,以相互对话的方式来与他们交流。会前我们要求与会者必须认真阅读一些“后”作品,有所准备;而一些人看了他们的作品之后,都觉得其实“后”并非想象中的“小儿科”,而是有他们的比较严肃的追求和鲜明的特点的。
“后”写作者走向社会应该是在年前后,陆续每年都有新人涌现。年,和《我爱阳光》的作者许佳一起聊天,她对我们那代人过去那种超常的政治热情十分反感,认为过于虚妄。我跟她说:在我们那个时候,没有别的前途,只有这样一条出路。在你看来很可笑的政治热情其实表现了我们那代人自己的真诚。但显而易见,彼此的价值观已经很不一样了。事实上,从创作上来看,几个不同年代的差异也很明显。年代出生的作家与年代出生的作家就有不同,个人化写作倾向就更为凸显,社会、历史的东西在淡化,个体、个性的东西在上升。年代人出来后,比年代人走得还远,包括卫慧、绵绵在内的这样一批作者,青春期基本上是在市场经济环境中度过的,他们必然要把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爱情观,在他们的作品中表现出来,因而给文学带来了相当大的冲击。但比较而言,“人”和“人”之间,“人”和“人”之间,虽有差异但差距还不是非常大,但到了“人”这一代,差异就特别的大,简直就是一条鸿沟了。我有一个预感,就是“后”这批作者如果真正走上了文坛,带来的变化可能是超出我们预想的。去年在西单图书大厦,几个“后”作家签名售书,一位记者向他们提问:文学和市场总是存在很说散就散歌词
难克服的矛盾,你们在写作中是如何看待和克服这个矛盾的?几乎所有这些作者把头抬起来反问道:有矛盾吗?我们觉得没什么矛盾。然后有个记者就问我对此有何看法,我说他们的回答也出乎我的意料,做出这种回答可能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文学大师,大师名气大、水平高,已经超越了文学和市场的矛盾;第二种是还在外部游弋,尚未深入接触到这种矛盾;第三种就是接触到了一定的矛盾,但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应该不是第一种情况,我希望他们是第二种而不是第三种,但看来很有可能他们是第三种情况。比如郭敬明,他现在看来已很难走出市场的包围了。几乎所有的出版社和出版商都盯着他,想从他那里得到稿子,有的甚至不惜重金。对于还是一个大学生的作者来说,要走出这样的诱惑是很难的。但如果他就这样总被市场的魔圈套住的话,他文学的才情将很难得到真正的发挥。除去郭敬明外,“后”作者也都普遍具有市场头脑,与他们的前辈比,他们差不多都有半个书商的素质。这样的一个整体的情形,是以前所没有的。
二、“后”崛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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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艺珍图片作为一个文学研究者,必须要思考“后”崛起背后的原因。难道是郭敬明等人的作品真的那么好看,他们的个人魅力真的那么巨大吗?我认为问题不那么简单,也不是偶然的和个别的原因造就和形成的。我经过初步思考,觉得大概有三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新概念”作文大赛推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文学写手。“新概念”作文大赛对我们中小学语文
教育有非常大的促进作用。在没有这个比赛之前,在大学、中学几乎都是“数理化”的天下,文科好像没有什么光明的前途。但“新概念”大赛使得爱好文学和有文
学追求的学生到了一条出路,通过这个比赛满足自己的爱好与追求,并经由获奖为更多的人们所知道。参与比赛尤其是获奖,可以让他们满足许多愿望,一个是满足了文学写作的愿望,获奖之后又可以实现一定的成就感,而且在第一、二届比赛的时候,得第一名的上名牌大学是免试的,这几个方面对参赛者的促动和诱惑都很大。这个比赛也和我们的中学语文教育产生了互动,学校、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获奖,所以在教学中会引导学生更好地写作作文。韩寒、郭敬明、张悦然等都是新概念大赛一等奖的获得者,所以说“新概念”大赛推出了一批“后”作家,可以说这个比赛是许多“后”得以涌现出来的助推火箭。
第二个原因是市场的推动。这几年图书出版不断市场化,尤其是长篇作品的出版已经走向了比较系统的市场化。以前出长篇都是名家的事,先在杂志上连载然后由出版社出书。那个时候出版长篇小说作品,和一般的不知名作者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长篇小说在年代前期时大概每年才三百部左右,到了年代后期的时候,长篇小说数量就达到了七百部,差不多比年翻了一倍多。到年以后,每年长篇小说创作量就基本保持在一千部左右了。当今的文坛,可以说是三分天下,一个是以期刊和文学杂志为阵地的纯文学写作,一个是以商业或者说市场化出版为依托的长篇小说写作,还有一块就是以网络为媒介的网络写作。长篇小说在三分天下中占其一,是以前所想不到的。长篇小说运作起来有优势,而且不
少长篇小说都是书商做的,书商做书更加遵循市场规律了。“后”作者一上来,就遇到了这样的环境,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走上了市场。现在郭敬明的书一印就是几十万上百万,张悦然的书也是印十万册,而我们许多著名的尤其是实力派作家,作品也就印几万册而已。有的可能就万把册,两相比较,反差很大。
第三个原因,“后”写手的作品适应了广大学生读者的需要。“后”作者主要是学生写手,学生写手的作品反映了学生的生活,表现了学生的情绪,适应了学生的需要,这是最主要的原因。现在的学生读者,包括初高中生、大学生和研究生在内,是一个庞大的读者体。不久前去西安,听我的一个在省教育厅工作的学生说,西安因为高校集中,光大学生就近百万,四百万的西安市民差不多四个人中就有一个大学生。其他城市也大致如此,学生差不多都占了城市人口的半数。处在求知阶段的他们,经常要阅读大量作品;而由于他们又都是独生子和独生女,又最有购买欲和购买力。在这个体里边,初中生、高中生又是最大量、最忠实和重要的一。去年,我参加中央电视台少儿频道的郭敬明与中学生的一个互动谈话节目,那些学生说起郭敬明的小说来,无论是故事、人物,还是叙述、语言,都头头是道,如数家珍,那种熟悉程度、喜爱程度都很让人吃惊。也是在去年年底,首都师大文学院的老师做过一个初中生、高中生和大学生的有关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的阅读调查,虽然只是抽样调查,但提供的信息却令人震惊,在中学生对他们最喜欢的现当代作家的排名中,第一是金庸,第二是郭敬明,第三是韩寒,第四才是鲁迅。这反映了文学阅读和语文教育中的一些倾向和问题,说明现在的学生更
愿意读那些贴近自己生活的,表达方式和自己接近的作品,不爱看那些和自己的生活距离较远并带有说教意味的作品。我们当年是学生的时候,可以去看《青春之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样的作品,而且尽量地用少儿的眼光去解读这些成人作品。而现在这些学生读者不愿迁就我们成人,更不愿意委屈他们自己。而我们成人或主流的文学写作中,也没有人能写和会写郭敬明他们这样的作品,因而没有能够适应这些口味变化了的中学生读的作品。为什么前些年琼瑶、三毛那么火,跟学生读者的喜欢有很大的关系。现在琼瑶、三毛等,被郭敬明、张悦然他们代替了。学生读者发现,郭敬明的作品离他们更近,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因而那些代用读物就被无情地淘汰了。郭敬明的语言,在表达感觉和宣泄情感上,更能代表现在的青少年一代,比如写到大学生活,有学校,有社会,有读书,有恋爱,丰富得让人眼花缭乱。比如说写到那些痞顽的人喜欢夜晚,他的作品就这样来表述:“晚上精神好得跟贼似的,一双眼睛亮得连狼见了都怕。”这样的生活画面和这样的文字表达,是比那些一本正经和煞有介事的作品,更能满足青少年的反观自身的需要和情感发泄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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