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头》与《包式父子》中父亲形象的相似性
作者:***
来源:《北方文学》2018年第20期
摔跤吧爸爸原型
        摘要:《高老头》是19世纪法国现实主义作家巴尔扎克的代表作之一,《包氏父子》是我国当代著名作家张天翼的经典之作,两部作品中父亲的形象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本文从畸形的父爱和人物的悲剧命运两方面来分析两部小说中父亲形象的相似性。
        关键词:《高老头》;《包氏父子》;父爱;相似性;资本主义
        奥诺雷·德·巴尔扎克1799年生于图尔的一个资产阶级家庭,是法国和欧洲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之一。他倾尽一生所著的《人间喜剧》分为“风俗研究”、“哲理研究”和“分析研究”三大部分,约90部中篇、短篇和长篇小说,是巴黎上流社会及法国社会的现实写照。其中,短篇小说《高老头》是他的作品的一个高峰。关于其中的父亲形象和“父爱”问题,历来为许多学者所研究。
        一个世纪之后,《包氏父子》的作者张天翼出生于1906年,是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以创作短篇小说和儿童文学作品著名。小说《包氏父子》发表于1934年,不仅仅是张天翼短篇小说中的代表作,也是中国现代文学的一篇佳作。这部小说除了塑造包氏父子典型形象之外,也集中反映了当代中国家庭中的典型“父爱”。
        两对父与子生活在不同的国家,却奏响了相似的悲歌。本篇文章从畸形的父爱和人物的悲剧命运两方面来分析《高老头》中高老头与《包式父子》中老包父亲形象的相似性。
        一、畸形的父愛
        两位父亲中年丧妻,把全部的爱投入到子女身上,甚至到了变态的、扭曲的地步。本文认为,两位父亲对子女的爱是复杂的,这种异于常人的父爱当中包含两方面特性。
        (一)盲目的父爱
        在《高老头》这部小说中,高老头是法国大革命时期起家的面粉商人,因机缘巧合积累了大量财富。然而正当中年时期,妻子不幸病逝,这对高老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无法爱上别的女性,因此把自己的爱全部投射到两个女儿身上。
        高老头很溺爱自己的女儿,一生的活动都是为了她们操劳奔波。他用金钱为女儿提供锦衣玉食的生活,满足她们爱炫耀的虚荣心;为了让女儿接受良好的教育,他请来优秀的家庭教师培养她们的才艺;等女儿到了适婚年龄,他给女儿自己挑选丈夫的权利,用自己一半的财产做陪嫁,还额外赠予每个女儿八十万法郎;女儿婚后,因为身为贵族和银行家的两位女婿认为高老头的面粉生意有失体面,他就卖掉铺子,搬进偏僻的伏盖公寓。
        随着高老头的钱财日益减少,他的地位也每况愈下,女儿和女婿时常对他视而不见、闭门不纳。尽管如此,他仍为了看女儿一眼而忍受女婿的言语侮辱;为了偿还女儿因享乐欠下的债务,他变卖家中各类值钱银器;为了女儿能和小情人富足地生活,他卖掉自己一千三百法郎的年金;在被女儿榨干了钱袋、生病卧床不起之时,仍然期待女儿的探望。这种无穷无尽的、不要尊严的父爱,不免令人同情。
        无独有偶,小说《包氏父子》刻画的老包对儿子也是一味的溺爱。30年代的江南水乡,已经五十多岁的鳏夫老包在秦府当下人三十多年,因为他忠厚善良的个性,他对自己的生活别无他求,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独生子包国维身上。
        老包自从妻子死后,又当爹,又当妈,省吃俭用把儿子拉扯长大。他望子成龙,所以无
论手头怎样拮据,都尽力让儿子就读于省城的志诚中学。为了凑齐学校昂贵的学费和制服费,老包到处奔波,寻求赚钱的门路,最后才在秦府下人们的帮助下凑齐费用。而小包完全忽视老父亲的良苦用心,学业上不求上进,整日在屋里看小说打发时间,在外面与纨绔子弟厮混玩乐。当父亲凑齐学费,在路上告诉儿子这个喜讯时,小包只觉得父亲寒酸的外表让自己在同学面前丢了脸面,甚至不愿承认两人的父子关系。面对儿子冷漠的态度,老包心里阵阵心酸,然而依旧对小包充满信心,继续对他嘘寒问暖,期望他好好读书,未来有个比自己好一点的人生。这种盲目的、抛弃尊严的父爱与高老头如出一辙。
        (二)疯狂的父爱
        女儿是高老头唯一的精神享受。他一天见不到女儿,就痛苦万分,一见到她们,兴奋的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颅。当听到外人谈论女儿,他既高兴又嫉妒。他甚至将自己比作女儿的一只小狗,每天窝在女儿脚下,渴望女儿时常爱抚和关怀。
        除了语言,高老头的大量行为和动作也体现了父亲对女儿疯狂的爱。女儿幼年时期,高老头就时常蹲在地上,亲吻女儿的双脚,用额头磨蹭女儿的裙摆。在女儿成家之后,时常跑到街角等待女儿的马车,盼望女儿来探望他。即使在搬到偏僻的伏盖公寓之后,每天还是沉
浸在与女儿相处的幸福回忆中。他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每天浑浑沌沌地生活,只有和别人谈论起女儿,才会来了精神。不论是言语还是行为,小说都刻画出高老头疯狂爱女的形象。
        张天翼在《包氏父子》中也刻画了同样偏狂的父爱。老包每天安守本分、供人驱使,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袍,脸皮褶皱打结,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在漫长无尽的卑微下人的生活中唯一聊以自慰的是:有个“好”儿子。
        儿子是老包唯一的精神支柱。因为小包爱慕虚荣,爱扮阔少爷,一辈子没做过坏事的老包违背自己的良心,偷了秦少爷的发油拿给儿子,让儿子在同学面前挣足脸面。大年三十,学校传来消息,小包在球赛中受阔少爷教唆与人打架,被学校开除,这对于老包犹如晴天霹雳,如此突然,如此沉重,他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响,一屁股跌在地上。唯一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望子成龙的期望化为泡影,老包陷于近乎痴呆的境地,觉得一切生活已然没有意义。
        二、人物的悲剧命运
        高老头和老包对子女的爱是盲目付出、丧失尊严的,他们都把子女看作自己生活的唯一动力和精神支柱。然而这种病态的父爱没有得到善终,反而因为个人的性格特点和当时的社会背景,注定了他们悲剧的命运。
        (一)人物性格
        高老头是资本家出身,有着对金钱的崇拜和追逐。所以他认为表现对女儿的爱就是源源不断地向她们提供金钱,同时也可以借助女儿跻身上流社会,所以是金钱交换式的爱。因为他相信金钱可以衡量一切,可以换来女儿对他的关注和依恋。然而到后期,随着他的财产一点点消失,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担心女儿因此会疏离自己,因此减衣缩食,不惜卖掉身边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来满足女儿的要求。
        变卖面粉铺之前,他的生活有两个目标:剥削他人金钱;用金钱培养女儿。当退休之后,他的生活只有女儿,用仅剩的金钱牵绊女儿,吸引女儿的注意和关心。为了获得女儿的爱,他不顾廉耻、不择手段,甚至帮助女儿和情人通奸。
        所以,高老头的性格无疑是复杂的,对女儿的爱中充满了狭隘和自私。他的性格,在他
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培养了女儿的利己主义思想,影响了女儿对父爱的看法。女儿对他只有无尽的金钱渴求,一旦他不能满足女儿的需求,那女儿就认为两人之间没有父女之爱。
        不同于高老头资本家的身份,老包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极其普通平凡的、贫困的下层劳苦人。他是中国贫苦劳动人民的一个缩影。他和祖祖辈辈被压在社会底层的人民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他憨厚老实、恪尽职守、却又无知愚昧。他狭隘的观念里认定:只有读书,只有为官,才能不受人欺侮,才能改变家族的命運,才能光宗耀祖。所以他的一生,一边做着儿子“衣锦还乡”的美梦,一边任劳任怨、心力交瘁,期盼小包跳出“农”门,改变包氏看人脸、伺候别人的命运。
        所以,在性格方面,高老头和老包有相似之处,狭隘和自私。两位父亲都把子女当作私有物,渴求通过子女跻身上流社会,改变目前的生活状态。
        (二)社会背景
        《高老头》的故事发生在复辟王朝时期的巴黎。高老头是法国大革命时期起家的面粉商
人,两个女儿成了贵族夫人和商人太太之后,嫌弃日渐贫困的父亲,甚至在高老头临终之时,也托辞不来。
        从小说中两个女儿的行为,不难看出19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冷酷的金钱关系。她们爱的只是父亲的钱,所以当他有钱的时候,女儿喊他“好爸爸”,他囊中日渐羞涩的时候,她们担心外人知道与高老头的父女关系,甚至在高老头去世后,只派了两架空车跟在灵柩后面。作者假借高老头之口悲愤地喊出,钱能买到一切,包括女儿。高老头是拜金主义的牺牲品。他凄惨的死亡也是对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发出的愤怒谴责。
        《包氏父子》则反映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国都市生活。自战争以来,西方资本主义不仅在政治、经济上进行侵略和掠夺,使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还加紧文化上的渗透。在沦为半殖民地的中国,学校俨然成为资产阶级向中国输送“拜金主义”金钱观的渠道。校园不再是育人育才的理想圣地:学生的家庭成分决定他们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阔少爷被老师宠爱和骄纵,而出身卑微的穷苦学生却承受着人格上的歧视和学校制度的惩罚。出身于善良朴实劳动者的孩子,小包在资本主义腐朽教育制度的荼毒下,整天围绕着有钱人家的阔少爷,仿效他们的行为,以获取他们的欢心。
        老包作为普通劳动人民,处于受压迫、受剥削的阶级地位,一生过着饱受权贵压迫的艰辛生活。他的无知让他看不到腐朽的学校教育,一心把读书当作进身之阶。当得知小包被开除后,老包备受打击,不认为是学校和社会腐蚀了儿子,最后只怪怨自己和儿子的“运气不好”,沦为资本主义教育制度的牺牲品,也毫无觉醒。
        因此,虽然身处国家不同,但是资本主义扭曲的金钱观念腐蚀整个社会,使广大民众灵魂受污染,人格被扭曲。
        三、总结
        两部小说从高老头对两位女儿、老包对小包畸形的父爱和两位父亲悲剧的命运体现了父亲形象的相似性。高老头和老包复杂矛盾的性格,是社会变革、时代转变时期的产物。他们的悲剧,不仅是个人的悲剧,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剧,是家庭观念和西方资产阶级扭曲的金钱观念,中国半殖民地时代趋炎附势、等级森严的社会道德互相矛盾的结果。
        参考文献:
        [1]巴尔扎克著.傅雷译.高老头[M].人民出版社,1997.
        [2]陶丽萍.现代都市人生的深刻透视-浅论张天翼讽刺小说《包氏父子》[J].探索与争鸣,2003(12).
        [3]张惠玲.由《包氏父子》的“老包”引起的思考[J].青海师专学报(社会科学),19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