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鉴与比较作家杂志Writer Magazine 2010No.12一非线性简介在亚里士多德的美学思想中，和谐的概念是建立在有机整体的概念上的：各部分的安排见出大小比例和秩序，并形成融贯的整体，才能见出和谐。有序是美的基本概念，
贯彻于哲学、艺术、教育等各个方面。但对于无序的研究和认识却无任何发展。人们甚至认为无序是我们的认识还没有达到的深度。非线性是指系统与它外在的和内部的各个组成部分既不能是叠加也不能是分解的关系，它是既具有信息增殖，又有信息耗散的折叠、断裂等，表现为貌似随机的、不确定、不可重复、不可预测的不规则运动。研究小说结构，甚至是整个语言系统的非线性发展特点，在语言的研究中建立动力学概念和数理模型，用理科的知识来解释语言系统，预测语言的未来演化趋势，将是语言发展所面临的富有挑战性的任务。二篇章结构的无序《第二十二条军规》（下称《军规》）作为“黑幽默”的奠基作，突出描写了世界的荒谬，人与环境的失衡、放大、扭曲等种种无序的现象，使之显得更为荒唐可笑，同时又令人心情沉重。“catch ”的另一层含义是陷阱、圈套，“catch-22”则含有种种超乎常理的因素，操纵着书中人物的思想和活动，使他们非人化。《军规》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用混乱的结构来表现混沌的世界。小说出版之初，人们对其褒贬不一，喜欢或不喜欢原因都是因为其篇章结构混乱。黑幽默的艺术特征可归结为反英雄式的人物和反传统小说的叙事法。后者指偏离业已确立起来的传统的有序的篇章结构。Doug Gaukroge 认为，《军规》“混乱的结构是作者精心建构的结果，对传统小说结构的偏离正是作者为了反映当时混乱的社会状况而摸索出来的一种以乱对乱的文体形式”。而海勒本人也坚持说：“我试图避开小说的
传统结构；我试图使它的结构映射作品的内容本身。这本书的内容实际上来源于我们目前的生活环境：混乱、无序……《军规》在我看来不是一部没有形式的小说。然而，
我在建构这部小说的结构时，力求使它看起来毫无结构可言。”在《军规》中，海勒有意采取外观散乱、打破时序、通篇没有首尾相接的情节结构，让事件的过去、
现在和将来互相交织、渗透。以下几种非线性手法在打乱叙事秩序上起了很大作用：
1拼贴西方小说发展史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即古典现实主义阶段、现代主义阶段和后现代主义阶段。一般认为后现代思潮兴起于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军规》的问世恰逢现代主义向后现代主义靠拢、转型的时期。而拼贴则正是后现代派小说的特征之一。在第13章中，德·科弗利少校在率领凯旋的队伍进入罗马城时，一个醉老头对他猛掷去一朵花但却伤了他的一只眼睛。在第23章，
妓院老头说：“我拿着一瓶上等白兰地，提着一筐鲜花跑出去欢迎美
国人。当然，
白兰地是我自己喝的，花是用来撒向我们的解放者的。在第一辆车子上直挺挺地坐着一个自命不凡的老少校，我用一朵红玫瑰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眼睛上。多么美妙的一击!”
由此，一个事件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并被分别放在相距甚远的两个地方。
在第4章中，丹尼卡医生担心自己的健康及太平洋：“至于健康，无论是谁，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是把握不了的。而太平洋呢，却是一片汪洋，四周让象皮病及其他种种可怕的疾病严实地围住。”
这两句有着明显的拼贴现象，让我们来恢复一下次序：“至于健康，四周让象皮病及其他种种可怕的疾病严实
地围住。而太平洋呢，却是一片汪洋，无论是谁，在相当长的
时间里，都是把握不了的。”
2重复
后现代叙事往往缺乏中心，情节松散凌乱，线索繁多且各自在混乱的时序中延伸、交错、重合乃至一再重复。
《军规》的第1章和第17章简直一模一样：约塞连因肝病入院，遇到那个全身雪白的士兵，看见了对于他的过程，谈到了飞行任务等。那个雪白的士兵，有两只瓶子连在他的绷带上，当那只盛着滴入他手臂内的液体的瓶子差不
多要空了的时候，那只放在地板上的瓶子就快要满了。克拉默护士只要每小时一次把那两只瓶子从它们各自的管子上
拿开并很快换个位置，这样那些相同的清澈的液体就能一
遍又一遍地滴入他的体内，没有明显的损耗。
“第22条军规”这个术语在小说中反复出现，海勒对它也是一再地解释，具体到这条军规在奥尔、约塞连申请停止
飞行的问题上，米洛大发战争横财的问题上以及罗马的被驱赶的问题上，甚至还利用几何图形来解释这条根本就不存在的军规。
在了解了军规的实质后，约塞连多次表示“它定得真是简单明了至极”，“各部分配合得好极了”，“还具有椭圆型的精确”。
3混乱的排列
这部小说共有60多个人物，只有约塞连的故事贯穿始终，伴随着其他人物的故事片断。故事编排比较混乱，读者
只需把阅读注意力放在主人公约塞连和“第22条军规”上就可以了。
在后现代小说中，语言成了表述主体，顺叙、插叙与倒叙这些现实主义传统叙述技巧可以出现在同一部小说中，时空、逻辑的连续性被彻底打破。《军规》的章节安排表现尤为明显。全书42章，其中37章以人名为标题，以不同人物
间的故事构成章节。
小说自然时间序列被破坏，因果关系也缺失，各章节、各段落可以相互取代，可以从任何位置开始阅读，也可以在任何位置结束。
摘要非线性指貌似随机的、不确定、不可重复、不可预测的不规则运动。美国作家约瑟夫·海勒的小说《第二
十二条军规》
作为黑幽默的奠基石，包含了大量的非线性发展，如拼贴、重复、自我否定、蝴蝶效应等，都是非常值得关注的。
关键词：非线性无序拼贴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
黑幽默中的非线性魅惑
———以《第二十二条军规》为例颜丽娟057
作家杂志Writer Magazine2010No.12借鉴与比较
最为典型的是三次轰炸任务和不断上升的飞行任务在书中的描述次序：1943年9月轰炸费拉拉，出现在第3、5、13章；1944年5月轰炸博洛尼亚分别出现在第10、12、14、15章；1944年6月轰炸阿维尼翁出现在第5章。飞行次数从25开始逐渐上升至80次，但每一次的提升如果仔细寻的话，按先后次序排列则分别出现在第6章（30次）、第16章（40次）、第1章（50次）、第25章（60次）、第30章（65次）、第31章（70次）、第35章（80次）。
4自我否定
非线性语言是动态的、开放性的科学语言，它不断地在自我否定中发展自我。自我否定不仅否定了前面提到的内容，在形式上也具有非线性的复杂性。
梅杰少校之父严肃果断，为人持重。他力主政府厉行节约，但前提是政府以农民能接受的高价收购他们生产却没人要的全部苜蓿。他敬畏上帝，却把他尽量多捞多拿归结为上帝赐给了他一双好手。
在第10章末尾，斯塔布斯医生评价约塞连：“那发了疯的狗，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才是清醒的。”清醒的约塞连把发疯的可能性否定掉了，于是他必须继续执行飞行任务。
自我否定还体现在军规的条文及类似军规的解说里：“只有疯了才能停飞，而且必须自己提出申请，一旦提出申请，他就必须继续飞行，因为凡是想逃脱作战任务的人，绝不会是真正的疯子。”
在第24章中，米洛同美军签定了一份合同，由他负责去轰炸德军守卫的一座公路桥；同时，他又与德军签定了由他来守护该大桥的合同，结果是他用高射炮火来对付他自己策划的攻击。
5蝴蝶效应
有一个有趣的说法，即一只小小的蝴蝶在巴西上空扇动翅膀，可能会在一个月后的美国得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风暴。这一说法形象地解释了耗散结构系统内部诸要素的非平衡相变。蝴蝶效应的描写方式一反事件的常规相变规律，有效地表达了同一事件在不同人身上的影响。在《军规》中，非线性的发展加强了作品的冲击力度。
斯诺顿的死亡在故事中被多次提到。让我们来看一下排列次序：第4章，简单提到了斯诺登在阿维尼翁上空被杀；第5章，多布斯打破沉默、大声呼喊，恳求帮助正在飞机后部奄奄一息的斯诺登；第17章，约塞连解释了斯诺登死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战争，而是因为他泄漏了秘密，所以才会在赤日炎炎的夏天
被活活冻死；在第22、28、29章中，斯诺登之死被一次次重新提起；第41章，斯诺登真正死去。一般情况下，第一次描写一个人的死亡会详细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死亡对人的影响逐渐淡化，描写也变得越来越简单，但在《军规》中却恰恰相反，随着对斯诺登的死亡场面描写得越来越详细，这一事件对主人公约塞连的冲击就愈加显得强烈，对他的影响也慢慢累积到促使他逃离军队的程度。
6开放的篇章结构
海勒在《军规》中大胆地使用了开放性的结构、非线形的时间顺序，并利用语言的歧义、悖论式的矛盾等进行语言游戏，这种不确定性的写作方式与黑幽默相得益彰，更好地表现了战争的荒谬以及战后美国社会的生存状态，引起了人们的心理共鸣。
杨仁敬指出：
“后现代派作家怀疑任何一种连续性，认为现代主义有一种意义的连贯、人物行动的连贯、情节的连贯，是一种封闭体写作，必须打破，以形成一种充满错位的开放体写作。”
《军规》第1章的第一句话就是：“约塞连对丹尼卡医生是一见钟情。”然后直接写约塞连在住院期间的状况，此时是1944年7月，这是他第三次装病入院。此前发生的事件都被安排在了小说的后面。在小说的结尾，作者说：“约塞连就这样溜掉了。”全书60多位人物，除部分小人物的死亡外，一些重要角的结
局都没有交代，中心人物约塞连最后的结局也是缺失的。这样的结构是有别于传统的“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习惯布局的。
7完整的内部结构
非线性往往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具有动态的、仿生的特征，故事结构在“跳来跳去”的概念下打破了传统意义上的“线性发展”；其整体和局部的关系经常是同构的关系，具有相似性，从整体系统论出发来把握对象的存在，构成其科学思维的一般特征。
《军规》以美国一支空军中队为背景，主要内容是主人公约塞连要求停飞复员回国。小说刚开始是约塞连因勇敢作战而提职授勋，结局却是他因为怕死而开了小差。书中大部分是描写约塞连周围的人物，每个人物基本上都有独立的故事。海勒巧妙地通过约塞连和他人的关系、对军规的一再解释以及他同卡斯卡特等人的矛盾冲突，把貌似散乱无章的故事串成一个整体。
书的结构犹如一块石子扔进水里所激起的一连串的同心圆似的水波，而石子落水的那一个点则是圆心，它带动着水波发展的所有方向。尽管小说人物纷杂，情节显得颠三倒四，但只要把握这个固定不变的圆心就可以了，所以最重要的就是理解“第22条军规”。全书四次具体解释了“军规”的条文和实质，约塞连面对军规的惶惑和抗争成了这一形象的精神支点。
三篇章的非线性发展意义
“黑幽默”小说家一反传统小说按时间先后顺序的叙述方法，采用过去、现在和将来相互颠倒、彼此渗透的结构来表达“心理时间”。读者努力给混乱以秩序，而黑幽默小说家们则致力于给秩序以混乱。他们认为，世界是混乱的，人们所做的一部分努力就是要力求整顿这种混乱。但是，那只不过是在新的基础上的混乱而已。
纯妃黑化海勒在《军规》中，运用黑幽默的艺术手法，在小说的结构上把滑稽的、崇高的、喜剧的、悲剧的、顺序的、对立的或不相干的东西杂糅在一起，利用混沌中的非线性发展作为一种文字策略，并在小说的篇章结构的安排中起到了和文字内容相呼应的作用，从而使黑幽默成为了理论上和表现手法上的新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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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朱振武等：《美国小说本土化的多元因素》，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
[6]杨敬仁：《美国后现代派小说论》，青岛出版社，2004年版。
作者简介：颜丽娟，女，1974—，江苏常熟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汉对比与翻译，工作单位：常熟理工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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