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中的“九七情结”
九七年香港回归后,香港电影获得自1950年代以来任何时候进入内地市场的最好机会。直到今日,在比较活跃的香港电影人当中,就包括以影迷身份进入电影创作领域的鬼才导演彭浩翔,在其拍摄了《暑期作业》《买凶拍人》《大丈夫》两部影片之后,当人们认定彭浩翔的电影风格已经定型时,2006年他与杜汶泽合作成立的“不是兄弟”有限公司摄制的影片《伊莎贝拉》横空出世,反映出他作为那个时代香港人具有的“九七”情结,并影射出九七回归大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的命运变迁。
“‘情结’一词是从英文单词Complex翻译过来的。其通俗的含义之一是指萦绕于心的忧虑或恐惧的情绪。”而九七情结就泛指香港人在面对1997年香港回归中国时,由于某些原因而产生的过度忧虑,或者对回归前香港的一种深切的怀恋。正如同王家卫影片《春光乍泄》、《花样年华》中体现显出来的“九七情结”和“上海情结”,回归问题对澳门、香港人来说同样意义重大,作为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彭浩翔在《伊莎贝拉》中则选取了澳门回归这一叙事背景,又何尝不是源于彭导的“九七情结”。《伊莎贝拉》中,梁秋生饰演的马振成的上司对马振成说的话:“回归了,你以为还跟以前一样?”这是剧中人的话,也是回归前的香港、澳门人民心中的疑问跟
担忧,更是当时身处历史变革前夕的导演的切身想法,葡萄牙政府的撤离,象征长达14年半的“港澳过渡时期”、葡萄牙帝国终结,也正式宣告西方国家对亚洲长期的殖民统治终于结束。
duwenze 但不同于王家卫等人在影片中对于回归问题表现出来的感伤、忧虑不安的情绪,我们看到了彭浩翔对这一问题的积极看法和态度。影片故事时间结束在澳门回归那一天,翻过旧的一页,故事人物在这一天走向法庭,法庭、监狱代表着人将受到改造,所以对马振成来说这是一次获得新生的机会,那么澳门的回归、香港的回归可以说也是一次新生,这代表脱离祖国母亲的港澳人终于到了归属,不再是日日漂泊、灵魂无所依靠。香港、澳门回归之后的快速发展,逐渐消除了人们心头的疑虑,对于前途命运港澳人逐渐看到了希望,这是导演在事隔多年后对回归问题的重新抒写,表现出比王家卫影片更为明确的归属意识,更比杜琪峰当年在《暗花》等影片中表现港人“怀疑和无奈的因果和循环及其宿命意识”有极大的不同。
《对电影的文本解读》一文中写到,伊莎贝拉“在澳门是一个非常普遍的、很大众化的名字。在影片中作为已逝者的名字,同时也是丢失的宠物狗的名字,这个具有典型的葡萄牙文化的名字的逝去或是丢失,是否可以认定为澳门的殖民时代已经逝去的隐喻”。在人物故事中,
作为母亲的“伊莎贝拉”同宠物狗“伊莎贝拉”的离开,带给张碧欣的是难以忘却的怀念,是留在心底久久不能散去的某种“情结”,这种心理上的伤痛要靠时间,靠成长来慢慢消除。而葡萄牙在澳门百年的殖民统治终于结束,这一历史不能抹去,但它对澳门人民的影响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忘却的,必会在一定时期内占据在当时人们的思想、行为中。那么对伊莎贝拉的隐忍的回忆,就可以理解为殖民岁月里的触动心弦的却又难以泯灭的记忆。
那么“伊莎贝拉”则是彭浩翔导演“九七情结”所表现出来的一个象征性意象,然而对于香港回归这一重大的历史记忆,被重新提起,其中既间接还原了当时人们对这一事件的恐慌、怀疑,同时也能够看出导演在经历香港重新确认身份地位后所怀有的主观意识,身份的重新命名代表的正是自我的回归。
影片通过主人公父权的回归来影射香港、澳门向祖国大陆的回归,蕴含着导演浓厚的“九七情结”。在影片中,男主人公马振成是一个日日以喝酒、泡度日的光棍汉,始终处在一个不稳定、身体与灵魂四处漂泊的流浪状态,但从他遇到张碧欣,“伊莎贝拉”这一名字又回到他的生活当中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活似乎有了目标,不再是一个人自说自话,而是逐渐从“男孩”蜕变成男人,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身份角――父亲,在他与张碧新关系的发展中,父权逐渐回归。
影片开头,马振成以为张碧新是自己玩弄过的女性而对她恶语相向,而得知其是自己亲生女儿后,首先是想用钱来打发她,以图逃避责任,但经过了“狗事件”、搬家事件等,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步步升华,影片最后,张碧新的爱慕者摆脱马振成帮助张碧新一节,实际成为马振成父权彻底觉醒的助推力,促使他放弃与张碧新的“跑路”,卖掉象征身份地位的金表,走上法庭承担后果,并且以共同戒烟的约定完成自己对“女儿”的承诺,真正完成他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历程。所以《伊莎贝拉》虽以女人的名字命名,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称得上是一部关于男人成长的影片,一部男人“父权”回归的影片。然而,马振成父权的回归其实也正影射着祖国大陆“父权”的回归。
学术界将97作为界限,分为“前九七”香港电影与“后九七”香港电影,在这些影片中,“九七情结”都或多或少渗透在香港电影人的作品中,成为一种香港电影文化现象,2006年的影片《伊莎贝拉》则是对这一历史事件的重新回顾,包含了香港导演彭浩翔深深的“九七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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