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女主人公的爱情观及成因分析
作者:肖澳敏
来源:《文学教育》2020年第09期
        内容摘要:茨威格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以温存的笔触刻画了陌生女人这一女主人公形象,讲述女主人公为爱情而耗尽生命的悲情一生。爱情是她生命的起點亦是终点,她一生纯粹地为爱而活。她将爱情看做生命的根源和自我存在的价值,这种非理性的爱情观是女主人公长期经历的父位缺失和社会压迫导致的。
        关键词:《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爱情观 成因 非理性 父位缺失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茨威格的创作进入鼎盛时期,《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便是这段时期的代表作之一。文中的女主人公自十三岁对一位风流倜傥的作家一见钟情后,目光就一辈子再也没从这个男人身上移开过。她的爱情是纯洁与激情的结合体、忠贞不二与灵肉分离的统一体。
        一.“陌生女人”的多层爱情观
        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陌生女人从十三岁就对作家爱到几近痴狂,无论在生活中遭遇什么困难,她从未改变过自己的心意。从这个方面来看,她对爱情是单纯的坚定与忠贞。但细读文本便会产生一些疑惑:陌生女人为何会在豆蔻年华对一个年长自己许多岁的作家一见钟情?拥有了美貌与自由的“陌生女人”为何不向作家表明心意,反而放任他留恋花丛?既然选择了保持沉默,为何又要在弥留之际向作家坦诚一切?其实这些矛盾都源于陌生女人复杂的爱情观。
        1.爱情是自我存在的价值
        在茨威格的文学世界中,区分儿童与成人的标准不是年龄的高低,而是对两性关系的认识。儿童是尚未揭开情欲面纱的人,成人是产生了情欲并能从中得到生命价值的人。当陌生女人在十三岁时不由自主的为作家推开楼道大门,作家温柔的向她微笑道谢时,爱情的火焰点燃了她的生命,使她第一次有了成人意识——“在这瞬间,我这个尚未成年的丫头的心里,已经感觉到是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永远属于你。”[1]
        成人意识的唤醒使一直生活在贫困与孤独之中的陌生女人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那就是迎合作家的喜好,并将自己爱情与身体献给作家。为此她开始疯狂的阅读一切与
作家有关的书籍报刊直到倒背如流,因为作家喜欢书和音乐,她就拼命的读书与练钢琴。在迁居到新城市后,她甚至刻意拒绝身边人的好意与一切物质的享受,因为她觉得“我悲伤,我要悲伤,看不见你,我就强迫自己过着清淡的日子,甚至以此为乐。”[2]这种病态的献祭般的行为其实是她对自身存在价值的一种维护,她将自己保护在这个爱情的“乌托邦”之中。
        当她终于能出现在作家面前时,她对作家的唯一期望只是能够认出自己是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小女生。因为在她心中,十三岁时对作家一见钟情的自己才是真正具有存在价值的,往后的生命不过是为了延续和实现自我价值。她对作家的爱情在十三岁那年已经定型,她知道自己“爱的就是这个你:感情炽热,生性健忘,一见倾心,爱不忠诚。”[3]在得知作家早已把她忘在九霄云外后,她依然渴望成为作家“所钟情过的女人中的独一无二的一个。”[4]因为这就是她存在的最高体现。
        2.爱情是生命的根源
        茨威格笔下诸多的初恋少女的心理结构一般“由渴望心理、恐惧心理和焦虑心理三个部分组成。”[5]但陌生女人的心中从未有过恐惧心理,因为她认为自己的生命是从对作家一见钟情的那一天才真正开始的,作家于她而言是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的存在,因此爱上作家并不
会让她产生羞耻感与恐惧感。在信中她多次剖白自己的内心——“我的一生确实是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才开始的。”[6]“整个世界,只有与你有关,它才存在。”[7]她把爱情看做是自己生命的根源,在与作家三度春宵便失去联系后,她变得失魂落魄,在发现自己怀孕后,她的爱情便又重新有了寄托,于是她的生命力忽然顽强起来,她努力的摆脱贫穷,给孩子富裕的生活。
        成为他人的对陌生女人来说并不羞耻,“因为大家通常称为名誉、耻辱的东西,对我来说全是空的”。[8]她从不像普通人一样在意尊严和声誉,她只在乎对作家的爱情。但孩子的离世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知道自己将永远的失去爱情了。没有了爱情来为生活提供养分,她便很快就离世了。可以说,陌生女人一生向爱而生,因爱而死。
        3.爱情是非理性的激情
        我们可以说陌生女人是疯狂的,但不能说她是愚蠢的,因为她一直将作家的性格看得十分透彻,她所遭遇的一切不幸并非来自于遇人不淑,而是自身清醒的沉沦于这份畸形的爱情所致。她在见到作家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作家“过着一种双重生活,它既有光明的、公开面向世界的一面,也有阴暗的、只有你一人知道的一面——这个最最隐蔽的两面性。”[9]她知道作
家是一个喜欢无拘无束,害怕负责的人,因为她害怕自己用爱情和孩子来拴住作家而招来作家的恨意,因此哪怕被作家认为她轻浮浪荡,甚至被误认为时,她也从未向作家袒露过自己深重的爱意。
        爱情在陌生女人的身上体现为一种超常的非理性的激情,这种激情的迸发使她做出了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在明知作家早已遗忘自己后,她依旧毫无保留的献出自己的爱意,这是她心中那股激情所触发的。在孩子死后,她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诉说欲望,她觉得“在这可怕的时刻要是我不对你诉说,那我该对谁去诉说!”[10]于是她提笔将一切向作家坦白。正是因为这份不可理喻的激情,陌生女人的爱情始终是无私且高洁的。
        二.陌生女人爱情观的成因
        陌生女人的爱情是高尚的,但她将作家看做天神,对他顶礼膜拜,作家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的圣经,因此她的爱情观无疑是畸形的。这种畸形的爱情观是由个人与社会双重原因造成的。
        1.父位缺失
        陌生女人自幼丧父,跟着生性怯懦的母亲过着贫穷的长大。在得知新搬来的邻居是一位满腹经纶的作家时,她对作家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情,并且幻想作家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由此可见,她对作家最原始的感情并不是爱慕,而是一种情难自已的敬畏,这种敬畏其实是一个小女孩对功成名就的成年男人的崇拜。由于很早就缺失了父亲的教养,她对男性和健康的两性关系的认知是非常匮乏的,因此她对成熟男性又是好奇的。当见到作家后,他英俊的面庞与陌生女人心中所幻想的成熟身影完美的叠合在一起,他就成了她的“神”。她把自己在遇见作家之前的生活比喻成“一个蒙着灰尘、布满蛛网、散发霉味的地窖。”[11]作家就像上帝一样在她的生活洒下圣光,为她驱散了以往的阴霾。作家是“神”,而她只是凡人,不平等的两性地位不可能产生健康的爱情,因此在这份爱情中,她总是单方面的付出,从不渴望回报。
        2.社会压迫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社会背景是一战后二战前的欧洲社会,那是一个女性仍然遭受压迫的时代。妇女不能平等自由的学习知识与选择职业,依附于男人是他们的主要归属,陌生女人也不例外。在遇到作家前,她没有爱好、没有理想、没有精神寄托,她的精神世界
与物质世界都是匮乏的。在遇见作家后,这个男人就成了她那无处安放的灵魂的栖息之地,她把爱这个男人作为唯一的精神追求。在怀孕后,她在穷人聚集的妇产医院生下孩子,遭受了许多羞辱与折磨,这使得她开始痛恨贫穷。她渴望让孩子过上富贵的生活却无计可施,最终只能贩售自己的美貌与身体,走上许多女人的老路——依附于男人过上好日子。陌生女人将自己的精神需求寄托在作家身上,又把物质需求寄托在自己的包养者身上,这是她沦为时代的悲剧的标志。
        社会对陌生女人的毒害还体现在她的奴性上。在那个时代,女人顺从男人是“天理”,更没有资格对男人做出要求。在信中,陌生女人反反复复的提到“我不怨你”,她不怨作家的花心風流,也不怨作家从来都不曾记得自己,但这真的可能吗?其实陌生女人不是不怨,而是不敢怨,因为“在你面前我是如此腼腆,如此胆怯,如此奴性十足,如此软弱。”[13]奴性是那个时代女性基因的组成部分,因此在自己深爱着的作家面前,她更是比尘埃还卑微。
        三.结语
        有人说“人道主义者茨威格从人性出发,从爱出发,描绘这些女性在精神上的完美及痛苦、不幸,倾注着自己深切的同情和真挚的赞美,从而抒发、表达了同情、仁爱、宽恕这一
共同主题”。[12]此话不假。陌生女人的一生虽然可悲可叹,但茨威格赋予了她高尚纯洁的无私奉献的品格,使她在物欲横流的资本主义社会中永远闪烁着人性的光辉。她以自己一生的经历为爱情这一美丽的梦想着,启迪着后世女性思考“我爱你,是否与你有关”这个颇有哲理的问题。
        参考文献
        [1][2][3][4][6][7][8][9][10][11][13](奥)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韩耀成译)[M].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14:121,128,137,138,116,129,144,120,115,116,150.
        [5]刘仁宗.茨威格笔下的少女初恋心理[D].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12.
        [12]孙岩梅.论茨威格笔下女性形象的人道主义激情[J].周口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0(3):35-36.
陌生的恋人结局
        (作者介绍:肖澳敏,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本科在读,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