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聊斋志异》的讽刺艺术
摘要 《聊斋志异》刻画高尚的人物形象的同时还刻画了一系列极具讽刺意味的人物,想象力丰富、构思奇特,蒲松龄借志怪的名义暗讽封建统治社会的黑暗。本文主要从四个方面进行分析论述其讽刺艺术。
关键词 阴暗残酷 至任至义 罪恶本质 根深蒂固
前言
《聊斋志异》是一部具有独特的思想风貌和艺术风貌的文言文短篇小说集,深刻反映社会现实、反映人民生活。作者蒲松龄爱人民之所爱、恨人民之所恨,阴暗的现实激起了他满腔的孤愤,发而为文,或悲悯、或讽刺、或鞭挞,处处与广大人民众的思想感情相通。《聊斋志异》中塑造了一系列具有讽刺意义的人物形象,对当时黑暗的现实进行了尖锐的揭露和批判。对其讽刺的内容本文主要从四个方面进行了浅略的分析:
(一)对统治者、官吏的昏暗狠毒的揭露
《聊斋志异》带着对现实社会的悲愤情绪,揭露嘲讽贪官污吏、恶霸乡绅贪婪狠毒的嘴脸,笔锋尖锐的刺向封建政治制度。《促织》大胆的指出现实社会的不公平现象。统治者的骄奢淫逸、官吏的阴狠滑黠以及民不聊生的社会现象。只因为“宫中尚促织之戏”便让官吏向百姓征收蟋蟀,使百姓苦不堪言,“辄倾数家之产”“惟思自尽”。作为一方土地的管理者,不为百姓生活操劳,却因为巴结讨好上官使百姓的生活艰难困苦。蒲松龄大胆的暴露了统治者荒淫无道和官吏狠毒自私的嘴脸,善良无辜的百姓只能成为统治者玩乐、贪官污吏压迫下的牺牲者。成名一家的遭遇正是印证了这一点。成名本是一名忠厚老实的普通百姓,因捉不到蟋蟀而遭到官吏的严厉惩罚,转侧床头,惟思自尽。在女巫的帮助下捉到俊健的蟋蟀而举家庆贺,虽连城壁不啻。由此可见,朝廷向百姓征蟋蟀比肆无忌惮的向人民征收赋税、征敛粮食更让人害怕!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统治者、官吏的眼中竟然比不上一只蟋蟀。成名儿子只因为不小心打破养蟋蟀的罐子,就使全家陷入绝望,吓得投井自杀,灵魂变成一只蟋蟀,解救了父母。因这只蟋蟀战无不胜,能闻琴瑟之声应节而舞,讨得帝心大悦,成名一家所受赏赐颇多,“屡得抚军殊宠,不数岁,田百顷,楼阁万椽,牛羊蹄躈各千计。一出门,裘马过世家焉” ,真正杀死孩子的是封建统治严峻的压迫。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不堪忍受黑暗的社会,灵魂幻化成蟋蟀供统治者和上官消遣取乐,使父母获上官赏赐无数。这正是尖锐的讽刺
了统治者的昏庸无道!这篇小说以跌宕起伏的情节,紧扣人民在黑暗残暴的封建政治制度下无路可走的主线,更加辛辣犀利的突显了封建统治机构的阴暗残酷;贪官污吏的放肆压迫欺诈百姓、巴结讨好上级官员,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异史氏曰:“官贪吏虐,民日贴妇卖儿,更无休止。故天子一跬步,皆关民命,不可忽也” 这也正是蒲松龄对下层人民的苦难与愿望的理解,对贫苦百姓的同情以及对阴暗的封建统治的不满。运用幻想性与现实性相结合的艺术手法,更加犀利的突出皇帝的昏庸荒淫、里胥的滑黠、宰相的嚣张跋扈、抚军的昏聩。这就是统治百姓的封建阶级系统,百姓根本不能在这种恶略的环境下生存下去,都足以发人深思。
(二)对封建科举制度的鞭挞
在蒲松龄笔下,塑造了一系列有血有肉、真实的人物形象,受科举制度毒害、灵魂受到腐蚀的、怀才不遇的士子形象就是其中一类。在《聊斋志异》中对封建科举制度的弊端、仕途的黑暗的揭露讽刺正是作者内心强烈愤慨的抒发。《司文郎》这篇文章运用了高度夸张的艺术手法,尖锐的讽刺了封建科举制度的黑暗与不合理,以及主考官的愚暗昏聩。余杭生狂悖,自认为才华横溢,其实胸无点墨,当他把自己的文章给瞎眼和尚鉴别的时候,“僧嗅其馀灰,咳逆数声。曰:‘勿再投矣!格格而不能下,强受之以隔,再焚,则作恶矣。’生愧而退。数日放榜,生竟领荐” 再次了瞎眼和尚。“僧曰:‘我所论者文耳,不谋与君论命,君试寻诸试官之文,各取一首焚之,我便知熟为汝师。’生焚之,每一首,都言非是,至第六篇,忽向壁大呕,下气如雷,众皆果然。僧拭目向生曰:‘此真汝师也!初不知而骤嗅之,刺于鼻,棘于腹,俯眈所不能言,直自下部出矣。’” 文章极尽夸张的手法,把矛头指向腐朽昏聩、好坏不分的试官们,痛斥试官连瞎眼的和尚都不如。这篇小说虽运用了夸张的艺术手法却与现实社会情况相符合,统治者荒淫无道、考官昏庸无耻,贪婪成性,黜佳士而进凡腐,导致真正的人才被埋没和摧残,封建统治阶级更加阴暗腐朽。狂妄无知的余杭生中了举人,忠厚宽容德才兼备的王平子却落榜了,更是变相的讽刺,也表达了蒲松龄内心对怀才而落榜的举人的同情,以及作者内心的愤愤不平。纵然有才华,生不逢时,没有贤明的君王、清正廉洁有才
华的官员,正如千里马不遇伯乐,只能做一匹普通的马,碌碌无为度过一生!“去年上帝有命,委宣圣及阎罗王核查劫鬼,上者备诸曹任用” 通过现实的仕途与虚幻的阴间仕途相对比,辛辣的讽刺批判了现实的统治阶级的腐朽、士子仕途道路的黑暗,对阴间考取官职的方式也正是广大才子内心所向往的。
《王子安》刻画的是一个灵魂受到腐蚀的酸腐士子形象。通过狐狸对他的调侃描写了王子安的窘态。“近放榜时,痛饮大醉,归卧内室。忽有人白:‘报马来。’王踉跄起曰:‘赏钱十千’” “又有入者曰:‘汝中进士矣!’王大喜,起而呼曰:‘赏钱十千’” 王子安中举屡次打赏通报者,表达了他对科举制度的热衷以及对名利的渴望。“久之,王自念不可不出耀乡里,大呼长班,凡数十呼无应者” “又久之,长班果复来。王捶床顿足,大骂:‘钝奴焉往!’” 犀利的描写了王子安中举以后追求的名利姿态。对长班的恶劣态度也暗指他名利双收后的傲慢。“王醉亦稍解,忽如梦醒,始知前此之妄” 酒醒之时也就是他科举梦破之时,“昔人为鬼揶揄,吾今为狐奚落矣” 这篇小说情节大胆而又奇特,一日尝遍人生的酸甜苦辣,由中举到梦破,情节跌宕起伏,虽篇幅较短,却能入木三分的揭露和嘲讽科举制度对士子灵魂的锈蚀。“异史氏曰:王子安方寸之中,顷刻万绪,想鬼狐窃笑已久,故乘其醉而玩弄之” 蒲松龄不仅是塑造这样一个士子形象,更深一层的含义是揭露科举制度之弊,把秀才的悲惨遭遇描绘成似丐、似囚、似秋末之冷蜂、似出笼之病鸟、似被絷之猱、似饵毒之蝇、似破卵之鸠,运动精妙的比喻字里行间充斥着作者对士子的同情与无奈,控诉坑害文人的封建科举制度。
(三)对狐鬼与人的对比讽刺现实
蒲松龄除了塑造现实社会中的人物外,还运用浪漫主义手法塑造了很多狐鬼形象,这类角虽是虚幻,却贴近生活,颇具人情味。《小翠》中的主人公狐仙小翠为替母报恩嫁给王家的痴傻儿子王元丰,王侍御偶然来看元丰,被球砸中脸“王以告夫人,夫人往责女,女俯首微笑,以手刓床” 事后,小翠憨跳如故,“以脂粉涂公子,作花面鬼”夫人“怒甚,呼女诟骂。女倚几弄带,不惧,亦不言” 小翠装扮成宰相的样子“夫人怒,奔女室,诟让之,女惟憨笑,并不置一词” 面对公婆屡次责骂,她既不生气也不解释,憨笑如常小翠这种戏谑的性格正是她对封建家庭、封建社会的反抗,然而这种反抗在封建人眼里确是疯癫的。王侍御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与同僚相斗,在小翠的帮助下才战胜政敌,对王家来说,她神机妙算是最大的功臣,但她从不邀功。终因失手打破一玉瓶受到公婆严厉斥责盛气而出。小翠尽心尽力帮助王家与王侍御夫妇的卑劣行为相对比。正是美与丑、善与恶的对比,人当真是不如狐的。小翠没有受到封建思想的荼毒,保持着自己的“真”,在生活中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敢作敢为,也因报恩涉入官场,隐含着对现实社会勾心斗角的官场的戏谑与讽刺,官僚之间相互栽赃算计,明争暗斗只为自己的权益,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内部斗争的矛盾的黑暗现实。通过对小翠报恩过程中性格变化的描写,表明封建家庭对小翠的反抗的不能容忍,这样憨直可爱的人与当时的封建礼教是格格不入的,所以导致她的出走。“异史氏曰:月缺重圆,从容而去,始知仙
人之情,亦更深于流俗也” 表明了蒲松龄对现实社会中人的讽刺批判,通过人狐对比抒发对人性的鞭挞、鄙夷和讽刺,以及对狐鬼爱憎分明的褒扬之情。
《红玉》中狐仙红玉与书生冯相如暗中相恋私定终身,被冯父知晓后并未得到认同,反而被斥责“女子不守闺戒,既自玷,而又以玷人。倘事一发,当不仅贻寒舍羞!” 这严厉的羞辱令红玉羞愧不堪,冯相如却相当懦弱“父在不得自专” 红玉决心离开,并在离开前为冯生觅得佳偶。多年后,冯生家破人亡,穷困潦倒之际,红玉再次出现帮助冯生,“约半年,人烟腾茂,类素封家” “时年三十六,腴田连阡,夏屋渠渠矣” ,冯生与红玉只相处了半年,却一生受到她的庇护与帮助,体现了红玉富有人情味、重情重义的人格魅力,她为冯生不断付出,却因为冯生的卑微怯懦、胆小怕事而得不到回报。当冯生面对宋氏的羞辱,“思势不敌,敛怒为笑,归告翁” 致冯妻与冯父毙;当义士为他报仇时,“生惧祸及,抱子亡去” 最终被官府捉到大牢;红玉夙兴夜寐为他改善家境时,他当成理所应当,冯生虽善良却得寸进尺、软弱无能,与红玉的至仁至义、执着相比显得更加不堪。“异史氏曰:然官宰悠悠,竖人毛发,刀震震入木,何惜不略移床上半尺许哉?使苏子美读之,必浮白曰:‘惜乎击之不中!’” 通过善恶下场的对比,暴露了社会上丑恶庸俗的现象,表达了表达了蒲松龄对邪恶势力的厌恶与希望善良的人得到帮助,惩恶扬善的思想感情。
(四)对封建礼教下女子命运的愤慨
在封建礼教的影响下,有很多女子被父母包办婚姻痛苦一生,蒲松龄借助封建家庭中所产生的悲剧事件,塑造了一系列令人悲悯的女性形象。其中《云翠仙》表现了父母包办婚姻对子女的影响,就算知道对方是个泼皮无赖也只能听从母亲委身于他。小说的开头就描写了梁有才的卑劣行为,“诈为香客,近女郎跪,又伪为膝困无力状,故以手据女郎足” 以及云翠仙对他的厌恶“渠寡福,又荡无行,轻薄之心,还易翻覆。儿不能为遢伎儿作妇” 在母亲的坚持下与他成亲,给与他富足的生活,梁却不思进取、乱交滥友、沉迷赌博,把财产输光,云翠仙只能“惟严守箱奁,如防寇”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无疑是痛苦的,但她只能遵循封建礼教从一而终,但痛苦并不仅如此,丈夫居然想把她买为,连婢女都感到愤慨“不如杀却,何须复云云” “众眦裂,悉以锐簪、剪刀股攒刺胁腂” 这才是令人感到可笑的,对梁这种道德沦丧得人的讽刺鄙夷的意味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面对如此丈夫,她不得不背弃封建礼教,打破束缚愤然与之断绝关系。本篇从封建社会现实出发,剖析了封建礼教对女子的束缚及梁不择手段的剥削阶级的思想的批判,在此前提下揭露封建思想的罪恶本质。梁有才的罪有应得就是蒲松龄内心愤愤不平情感的抒发,梁最终杀了引导他卖妻的损友,也是事情发展的需要,教唆人犯错的人比实施的人更令人气愤。
《恒娘》讲述的是一个妻妾争宠的故事,洪大业有一妻一妾,妻朱氏貌美,妾宝带貌远逊于妻,洪却偏爱妾,在这剑拔弩张的形态下夫妻二人“辄以此反目”“然益劈宝带,疏朱” 朱氏确认为“予句谓良人之爱妾,为其为妾也,每欲易妻之名呼作妾” 由此可见,封建伦理道德根深蒂固,对女子毒害之深,身为正妻为得宠爱不惜为妾。后被恒娘教予驭夫之术,知晓了丈夫疏远自己的缘由与重获荣宠的要点。“朝夕而絮聒之,是为丛驱雀,其离滋甚耳!其归益纵之,即男子自来,勿纳也” 这便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归毁若妆,勿华服,勿脂泽,垢面敝履,杂家人操作”“尽去敝衣,袍裤袜履,崭然一新” 使朱氏的前后装扮对比,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即新鲜感;后恒娘又教予她魅惑洪大业的方法“洪大悦,形神俱惑,惟恐见拒” 同时宝带失宠“洪益厌怒之,渐施鞭楚。宝带忿,不自修,拖敝垢履,头类蓬葆,更不复可言人矣” 此篇小说正面是称赞恒娘驭夫有道,并帮助朱氏获得宠爱,细细品读就会发现,朱氏虽然是这场妻妾之争的胜利者,却也是一名失败者,作者暗讽封建社会女子地位低下,只能依附男人生存,以小见大,揭露了封建伦理道德对女子的压迫,使得女子依附人格的形成,鲜明的体现了丈夫对妻妾的绝对统治权。朱氏对此并不加以反抗而是努力学习怎样去迎合封建思想的桎梏,可见封建思想对女性精神压迫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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