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字古义考辨
作者:顾姗姗
来源:《文艺生活·文海艺苑》2012年第05期
作者:顾姗姗
来源:《文艺生活·文海艺苑》2012年第05期
摘要:语言中的词汇是一直不断的发展的,现就“很”这一个字来做研究对象。“很”现多为一个副词,来修饰形容词,可“很”的古义并非如此,现行一些书刊中出现了“很”与“狠”的语义上的混用,这篇文章就以此区别之。
关键词:很;执拗;狠
中图分类号:H1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2)15-0102-01
“很”的本意是固执,违拗。《说文》:“很,不听从也。”《庄子·渔父》:“见过不更,闻见愈甚,谓之很。”并将“很”列为“四患”之一。《国语·吴语》:“今王将很天而伐齐,夫吴民离矣。”三国吴·韦昭注:“很,违也。”
“狠”的本意是犬斗声。引申为凶狠。《说文》:“狠,犬斗声。”段玉裁注:“犬,各本作吠。今依宋本《集韵》正。今俗用狠为很。许书很,狠义别。”
因二字形近,故“很”常被误写作“狠”。时间一久,遂积非成是。至唐宋时,“狠”便被认为是“很”的俗体字。《广韵》:“很,很戾也。俗作狠。”
与此相应,“很”的本意也被误视为“凶狠”,字也被误写为“狠”了。“野狠”,《汉语大词典》解释为“野蛮凶狠”,所引书证是宋代沈括《梦溪笔谈·人事二》:“时苏子美在坐,颇骇怪,曰:‘皂隶如此野狠,其令可知。’”
因索引书证太短,读者不知“如此野狠”的具体行为是什么,无从判断,便以为“野狠”释为“野蛮凶狠”不误。但只要查一下原文则可知所指不妥。原文作“蒋堂侍郎为淮南转运使日,属县例致贺冬至书,皆投书即还。有一县令使人独不肯去,须责回书。左右谕之,皆不听以至呵逐,亦不去,曰:‘宁得罪,不得书不敢回邑。’”可知此皂隶是固执倔强,不听劝喻,坚持要书面回信,而非“野蛮凶狠”。这里的“野”,谓不驯顺,“狠”谓“不听从”,正应写作“很”。
《尚书·多士·序》:“成周即成,迁殷顽民。”唐·孔颖达疏:“顽民,谓殷之大夫、士从武
周人认为周取代殷,是天命所归,殷人不服是因为“无知”,也就是不知天命,所谓顽民即顽固不化之民。“顽很”同意连用,正谓执拗不听劝阻。而河南人民出版社《汉语成语大辞典》对这条成语中“很”字的解释是:“很,今作‘狠’,凶恶,残忍。”上海教育出版社《汉语成语词典》作:“很,同‘狠’,暴戾,凶强。”商务印书馆《汉语成语考释词典》则作“好勇斗狠”以为“狠”苏子美是“很的本字。”均不妥。
《史记·项羽本纪》:“(宋义)因下令军中:‘猛如虎,很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
这就是成语“羊很狼贪”的出处。《辞源》作“羊狠狼贪”释为“像羊和狼那样凶狠贪婪。”《辞海》,《汉语大词典》及其他成语词典也均将“很”写作“狠”并释为“凶狠”或“狠毒”。这种解释显然不合常理。贪婪虽是狼的本性,凶狠却非羊的特征。
后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卷六《养羊》谓:“羊性怯懦,不能御物。”又说:“白羊性很。”既云“性怯弱”又说“性很”,可见,“很”绝非凶狠,狠毒。
南唐·徐锴《说文系转》:“宋义曰:‘很如羊’。羊之性愈牵愈不进。”则“很”,正是执拗,“不听从”之意。宋义所说的“很如羊”,“强不可使”正谓固执己见像羊一样执拗,倔强而不听号令。这里的“强”应读去声jiang,亦可写作“犟”。石之似羊者,俗称“很石”,亦可作为旁证。
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二四《罗隐》:“蔡宽夫《诗话》云:‘润州甘露寺有块石,状如伏羊,形制略具,号很石。’”宋·苏轼《甘露寺》诗:“很石卧庭下,穹隆如伏羱。”自注云:“寺有石为羊,相传谓之很石。”又宋人乐史《太平寰宇记》:“昭应县有很石,始皇之葬,远采此石,将致之骊山,石至此不复动,故谓之很石。”“状如伏羊”之石和“不复动”之石均称“很石”,正说明“很”谓执拗,不听从。
古籍旧注更能解说问题。
《左转·僖公十五年》:“愎见违卜,固败是求,又何逃焉。”晋·杜预注:“愎,戾也。”又《昭公四年》:“吾不患楚矣,汰而愎谏,不过十年。”杜预注:“愎,很也。”又《襄公二十六年》:“太子痤美而很。”杜预注:“貌美而心很戾。”汉·服虔注:“很戾不从教。”则“愎”“戾”“很”均同义。“很戾”同义连用,均为刚愎自用,不听劝阻。
总之,“很”与“狠”不能混为一谈。正如清·翟灏《四书考异》释《孟子·离娄下》“好勇斗狠”时所说的:
《说文·彳部》:“很(胡垦切),不听从也”《犬部》:“狠(五还切)吠斗声。”两字截然不同。此“斗狠”字,必当为《曲礼》“很毋求胜”之“很”,而坊本多误作“狠”。据《广韵》“很”字下注云:“俗作很”蓋以“狠”代“很”,唐固尝有之,然音与义大别,纵或俗行,不可施诸经典。
所以,凡古籍中字形为“狠”而义为“执拗”者,皆“很”字之误。
参考文献:
[1]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中州古籍出版社.
[2]罗竹风.汉语大辞典[M].上海辞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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