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务“正业”的人——黄兴安印象
作者：程言峰
程言峰
兴安来电话说，《小学教学》杂志约他做封面人物专题，请我写一篇推介文章。我从心底为兴安的成长和进步感到自豪。
这篇推介文章怎么写？我犯难了。因为自从和兴安结识以来，要么是赤裸裸地揭露，要么是推心置腹地批判，要么是毫无顾忌地调侃。定心想来，如果写文章净说些漂亮话，那就真的不够朋友了！
还是揭揭他的老底吧。
脸为什么黑了？
第一次知道兴安。是因为其脸。
原徐州市铜山区教研室张敬义老师，是兴安的师父，也是我的师父。教研室经常举办各种语文活动。我
们这些语文教学的“种子”也便在活动中得到不断浸润。最初，我与兴安并不熟悉。
一次寒暄，张老师问：“兴安，你的脸咋这么黑？”张老师性格温和，从来不当着众人的面去批评谁，听起来很平常的一句话，其实很重。
兴安是谁？我环顾四周寻觅。
“嗯……暑假钓鱼晒的。”一个脸黑如炭的人，低着头傻笑。
安家张乘乘结局 “你就不能利用这段时间来读读书，总结一下自己的教学经验吗？”老师皱皱眉头。
我想仔细看看兴安的脸是不是红了，但看不出来。因为，确实很黑！
贪玩，不务正业！这是他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
“官”为什么扔了？
对于许多人来说，校长是一所学校里最大的“官”。兴安做“官”，曾经做得风生水起。2003年秋，他走上了校长岗位，在一所负债累累、满目疮痍的农村小学干得不亦乐乎。没有钱办公和修葺门窗围墙，他就取自己的工资往里填：没有钱请人清理厕所，他就带头冲上去……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把那所学校管理成了当时县里的优秀学校，而且整体教学质量有了巨大的飞跃。
凭着这种“傻干”精神，兴安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和青睐。后来，他被调到一所更大的学校，做更大的“官”。
然而，这家伙却把“官”给扔了!
2007年夏，当校长的第五个年头，兴安参加了铜山新区的教师选调考试。提起参加考试的最大理由，他说，是因为可以体面地辞去让自己心力交瘁的校长职务！
有病啊！许多同行听到这一消息，都说这家伙即使考上了也不会走的——你想啊，他占据的位置是许多人奋斗多少年也没能爬上去的金交椅，他能舍得抛下？
两个月后，兴安只身来到了一所新的学校，一所以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名字命名的乡村小学，教一个班级学生的语文。
拼死拼活办好一所学校，有了转机，去任一所更大学校的校长：在仕途一帆风顺的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人。黄兴安的不务正业，在许多人的眼里，是傻！
眼为什么红了？
到铜山新区，就是进了城。对乡下教师来说，是一步登天的福分。我想，进城之后的兴安，一定生活得如鱼得水，过着令人眼红的幸福生活吧。
然而，“眼红”的不是我们，而是兴安自己。
一次教研活动，见到进城后的兴安眼睛红红的，兔子一般！
“得红眼病了吧？”“熬夜了吧？”“钓鱼太久了吧？”“夜生活太丰富了吧？”大伙儿调侃他，他只是呵呵地傻笑。
偶然的一次，进了他的“家”——社区提供的毛坯房。
“你就住这样的窝？”望着空荡荡的水泥墙和一堆堆的书，我调侃他：“条件这么差，怪不得你的眼睛被炼成了红宝石！”
“我眼红的原因，在这里。”他指指地面，并用脚轻轻蹭了蹭棕的地板革，“这玩意儿释放的气味刺鼻，眼睛痒得受不了。”
“还不快把它们扔掉啊！”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想逃离房间。
“不能扔！社区把我当作人才引进，房子免租金。最后，这些东西都要原样归还。”那种傻笑，让人心酸。我撇撇嘴，感到不可思议。
“这已经不错了，原先住的是被上级勒令停用的教室，是危房。”他依然笑着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耗子会在被子上面赛跑呢。”
我见过那一幢半边坍塌成废墟的石头建筑。没想到，他曾经住过！
“这里连健康都无法保障，还是换个单位吧！”我劝他。
“这里没有俗务缠身，校园里迎接我的是阵阵鸟鸣。”他的话，酸得我心疼。
住在哪里无所谓，哪怕成了“兔子眼”，他到底追求什么呢？
心为什么安了？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因为夫妻两地分居问题迟迟无法解决，兴安这只麻雀从苏北飞到了江南。
南飞的伙伴们，有的当了校长，有的做了教研员。兴安依然是待在一所村小，带一个班级，做一名语文教师。
“出去做讲座吧，你的好多思想，都可以讲一讲……”
“出去上上公开课吧，费用不菲的……”
不管大伙儿怎么劝他，他依旧是笑笑。每天QQ空间里更新的，都是与学生之间的嘻哈故事。这个黄兴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在别人面前，他从不提自己发表过多少文章，参编过多少教学用书，从不炫耀自己优质课竞赛获得过省级一等奖，迫不得已，也说白己是“混”进特级教师队伍的。
我始终好奇，他发表这么多文章是什么时候写的，钓鱼的时候？他这么不务正业，一节节精彩的课是啥时候备的？其实，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他就像一只静静地躺在水底的蚌，把自己沉浸在课堂中，沉浸在阅读中，沉浸在写作中，用毅力、包容、忍耐去面对生活扑面而来的粒粒砂石，最终孕育出一颗颗珍珠。
钓鱼、弃官和住废墟，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沉淀下去：用减法打理生活，抛弃世俗价值的枷锁：用加法丰富内心，不断擦亮澄明的灵魂。
这样的兴安，我喜欢！
（作者单位：江苏张家港市白鹿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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