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侠五年驰骋十万里,解救六十名被拐受害人
朱文光,1962年5月生于四川省中江县农家。1980年参军,1983年赴云南前线,1985年复员。以后做村乡基层干部。1991年去河南挖煤,1992年6月到中江县保安公司任保安员。1994年初开始只身赴全国各地解救被拐卖人口,5年行程10万里,已成功地使60多人回到亲人的身边,顺手搭救的人难以计数。
在云南前线负过伤以来,每一个临时的职业都给他留下了永恒的伤痛,他曾与7名歹徒恶斗后住院81天获救。也曾被“买人”的村庄围殴,装死逃生。
初次出山
初见之下,这个传奇人物全无记者想像中的英武之气。比较刺眼的是他那随身携带的黑塑胶皮包,由于多年跟它的主人走南闯北,已现出遍体白裂纹,对于一个常年出生入死的“侠客”来说,他的个子也未免太矮小了。但他说,今年是他一生中最“富态”的时期,毕竟超过了百斤大关!1993年底第一次出山,解救一名被拐卖到内蒙古边境的女孩时,才九十几斤,跟高大的内蒙古同胞走在一起,简直不好意思!
在解救被拐卖人口之前,朱文光在河南一矿井下挖了一年煤。挖煤回来,朱文光当了县保安公司的保安员。1993年3月,执勤时与7名歹徒恶斗,全身多处重伤还有轻度脑震荡,住院81天后,出院了,干上了一个比较轻松的活:在县公安局守门。
上公安局办事的人不少,被拐卖人口的亲属那哭哭啼啼的诉说最让朱文光揪心,朱文光一次次提出让他去解救,在当时看来,这有点像开玩笑:但朱文光终于说服了领导,同意他去“试一试”,“要注意安全,不成功就赶快回来”。
1994年初春,朱文光第一次踏上了险途,他带着受害者的亲人,在从成都经兰州转包头的硬座列车里颠簸了三个昼夜。朱文光身上穿着公安制服,包里却只揣着县公安局“打拐办”的介绍信,那时他还不知道,要跨省"办案”须先到本省公安厅转介绍信,此外,
他身上唯一的“硬件”就是一副手铐。
内蒙古自治区武川县的警官们并不查验朱文光是否是名正言顺的同行,首先赠以皮袍和马靴,在零下20度的天气里表示了他们的合作和热情。
他们以“查户口”的名义到了受害者,这位15岁的少女是在劳务市场被人贩子拐骗到乌兰部落以5500元卖给一个49岁的男人为妻的。她被严密看守,几次求死不能,已怀孕3月。受害人的70多岁的爷爷也握着孙女的照片来到这冰天雪地的草原,朱文光担心祖孙相见的悲痛场面不利解救,不许爷爷下车。
女孩一听乡音,立刻跪倒在地,放声哭救。朱文光冷静地拿照片对照了跪在地上的女孩,确认没错。“咔
嚓",手铐派上了用场。女孩被铐上了,“咔嚓”,朱文光自已的手腕也被铐上!少女和朱文光用手铐连在了一起,而且开铐的钥匙放在武川县城,这个带有“不成功便成仁”之慨的苦肉计,是早在出发之前就计划好了的:“我是铁了心的,第一炮不打响,丢人现眼不说,这工作以后就没法做了。”
但接下来的场面还是让朱文光两腿发抖。大批牧民手拿铁镐、马鞭和猎围了过来,朱文光晕头转向,只好闭了眼挨打,在3名防暴警察的掩护下,总算把女孩拖进了吉普车,然后警察开道,汽车突围。朱文光一行得以回到县公安局,已是凌晨2点。
回到四川,当初赌他不“死在外面”就只能无功而返的人们给他点燃了庆祝的鞭炮。正在走投无路的被拐卖者家属们到处打听朱文光,他的名声很快越出了县界。从此,朱文光成了一个“佐罗”式的大忙人!
经典之作
朱文光还在病床上,下一个受害者家属已在等候他恢复身体。这位父亲变卖了耕牛、粮食和女儿被拐卖前睡的床,共凑足1800元盘缠。这位庄稼汉的前两个儿子先天痴呆,16岁的女儿却聪明漂亮。看到一贫如洗的家和劳累的父母,女儿不忍心再上学给父母增加负担,悄悄地去省城劳务市场工作,被人贩子骗至内蒙古自治区丰镇市以3800元卖与
一44岁的男子。女儿逃跑两次被抓回。右臂已被打成骨折,她用在家时爸爸给她买的手表换取他人帮助才寄出家信……
朱文光盘算这倾家荡产的1800元肯定不够开销,便授意这位父亲回家炒一口袋干胡豆,他自己挎上部队留下来的军用水壶,同时,他还藏了一手:悄悄揣上1800元以备急用。这次解救共用8天时间,他们吃完6斤干胡豆,另外只吃了5顿饭!即便这样,后来朱文光还是不得不贴进了“备用款”。但这次经历给朱文光留下的最深记忆却不是饥饿和寒冷,而是疼痛!当他和丰镇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刘副队长终于把女孩弄到车上开出几里远,“买方”吆喝了二十多人追来。朱文光把吓得发抖的女孩铐在车上,自己和刘副队长被拉下车。朱文光被丢进一米深的水沟。他爬起来,又被抓住,提起来,甩在地上。听到“打死这个四川矮鬼”的喊声,朱文光不敢爬起来,他被皮球似的踢过去踢过来。看到刘副队长也被打得没办法,朱文光赶紧示意他装死,等待救援。
全国最大的暴力阻碍解救被拐卖妇女事件发生在1994底的出西省河曲县土沟乡榆泣洼村。一位17岁的少女被人贩子以4500元卖与该村张三小兄弟三人。12月21日,朱文光去到河曲县公安局,22日下午,县公安局苗副局长带8名刑警分乘两辆吉普车进入该村,被数百村民围攻一昼夜,两辆警车被砸,4名警察头部重伤。
23日下午,二十多辆警车载着公检法三家大批警力联合行动,救出被围困的民警和受尽非人折磨的少女。
干朱文光这份活儿,只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是不行的。面对善良无知的村夫或凶残狡猾的恶霸,必须采取不同的策略。
1994年7月,朱文光刚出道不久,就创造了一个"经典之作”。38岁的李民带着17岁的侄子黄华来到太原打工,被人贩子以每人2000元卖给榆次市某砖厂。这个砖厂的200多名男子全是老板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苦力,他们没有工资,没有人生自由。每天必须干18个小时的活,吃两顿南瓜当饭。李、黄二人逃跑未遂,黄华被打断了一根肋骨,
李民右腿被打成骨折。
当地派出所一位领导对朱文光携带的“关于李黄二人重大盗窃事实的调查案卷”,将信将疑。在与砖厂副厂长一阵称兄道弟的热络之后,该民警要求朱文光当着他们的面“把材料问一遍”!朱文光害怕李、黄二人“懂不起",审出破绽,上前“叭叭”打了李民两耳光还把他铐在门外的树上。黄华已经心领神会,供认了“参与盗窃的事实”。这一关总算过了,该所领导还要朱文光留下李、黄二人的生活费200元。当天下午,太原至成都的火车启动时,朱文光透过玻璃窗,又看到砖厂副厂长,他已“清醒”过来,带着人在月台上寻他们。
60张照片经过多次历险,朱文光更加胆壮气豪了。记者看到他安慰受害者家属,那口气可谓很大:“只要不是去了外国,我都能把她(他)救出来!”事实上,中江县“解救办”――――中江县公安局鉴于朱文光的“业绩”而设立的只有朱文光一个工作人员的专职部门――――的成功率是够高的了。偶有不成功的,他便自己承担费用去第二次(第二次去时,朱文光手里已握着一张前一次现场描绘的该村“三维草图
”)。朱文光提高效率,节约开支的办法是,让同一方向的受害人约到一起,他一次出击就能解救好几个受害人回来。
在成都接受采访的那天上午,他从那遍身裂纹的塑胶皮包里掏出60张照片,这令人惊叹不已。每一张照片就代表一个命运。就在我们的世界上,有60个女子的命运就像这些破旧的照片一样,显出各自的悲剧成!朱文光拿着每一张照片都可以说上半小时,都是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照片的来历是这样的:朱文光不允许受害人家属跟他同时出现在受害人面前(那样,场面将失去控制),所以朱文光只拿一张照片去认人。这些照片后来都被朱文光留下了,“以后老了没事干拿出来看一看也许还有点意思。”朱文光是珍惜这些照片的。但需要说明的是,朱文光解救的人远不止这个数目,他在有明确目标的解救途中顺手搭救的人(那些不完整的故事)难以计数,“加起来早超这一百个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百多个人和一百多个家庭视你为救命恩人,这是怎样一种幸福
啊!被朱文光救过的人,多数已走出家乡,在外地打工。但她(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朱文光的亲戚――――――――有的女孩叫他"伯伯”,有的叫他“叔叔”,有的叫他“大哥”。第二次采访朱文光,是在中江县城。朱文光在县城边租借了两间小屋,小屋低矮阴暗潮湿。几乎没有什么家具,连电视也没有。但现在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期,他的妻已从农村来到街上,经营起一间铺子,收入比较宽裕一点了。朱文光自己的工作收入是微不足道的。公安局每月工资200元,加夜班费11元。当然,他多数时间在"
失踪人口讲的是什么故事
出差”。名义上,每解救一名收费200元,保安公司提100元,另100元给朱文光,实际上,朱文光往往赔钱进去,因为受害者家属往往“比我还穷”。朱文光还给“买方”捐过钱,因买媳妇的往往是中国贫困的村落。
很难有一次解救有足够的经费,常常是回程的车票还没买,已经身无分文了。有时几天吃不上一顿饭,有时不得不“把脸一抹”,就地“化缘”。
如此节俭克己的朱文光却知道怎样使自己与外界“接轨”,叫做“该用的钱必须要用”。他的身上有两种牌子的烟,上衣口袋的是红塔山,那是用于与人交接的;裤兜里却装的是当地产的低廉得多的“天下秀”,这种烟的外包装有点貌似红塔山。朱文光在抽它的时候,还要刻意地把“天下秀”三个字夹在指缝间,给人一种红塔山的效果,不然,“不好办事”!
朱文光的足迹已踏遍了山西、陕西、河南、江西、内蒙、甘肃、新疆、山东、安徽、广东、福建、江苏等十二个省、自治区。许多常去的地方,他都给自己铺了"后路”,铺到当地公安局派出所总有个把人跟他称兄道弟的程度,以致他救苦救难的行侠路上“外部环境”越来越好。现在,他几乎可以不用介绍信,许多地方“都认他的帐”。
危险,朱文光不怕,他知道他生活在危险中。而朱文光另有两大困惑,一是当地政府和公安部门不配合,或者不出警,或者称“退钱取人”;二是解救之后的“答谢宴”的规格有时承受不起。有一次在长江下游
一个不常去的省,解救成功之后,与当地派出所民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