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人鼠之间 Of Mice and Men
第二章缺译部分
“再见,小伙子们,”她向宿舍里头叫了声,就急匆匆地走了。
佐治盯着李奈。“天啊,怎样一个歪路货,”他说。“原来顾利讨的老婆是这么个货。” 李奈辩护似地说:“她很漂亮。”
“唔,她准是隐瞒了过去。顾利有得忙咧。她会溜出去捞二十块钱的生意去我敢说。”
李奈仍目不转睛地望着刚才她在那儿站过的门口。“哎呀,她真漂亮。”他赞赏地微笑着。佐治倏 地瞥了他一眼,就抓住他的一只耳朵,用力将他耸了耸。
“你这个白痴的听着,”他愠怒了说:“那狗养的你连望也不许望一眼。我不管她打扮得多漂 亮,说些什么。害人精我从前见过许多,可是比她更坏的一块陷阱里头的臭肉我还没见到过。你 不许近她。”
李奈想将被他抓住的耳朵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我什么事也不搞,佐治。”
“是的,你不会搞的吧。但你却是眼珠动也不动地死盯着呢。当她站在门口摆出两条大腿来的时 候。”
“佐治,我没有打坏主意。我没有,对天说。”
“嗯,你得避开她,象她这样的一个陷阱、捕鼠器,我从来都没见过。让顾利上这烂货的当。他 自己走进去的。手套抹满了凡士林,”佐治鄙夷地说。“他准是吃生蛋,还写信到药物专利局去, 我敢打赌。”
“我们还得呆到等有了一笔钱。我们没有别的法子,李奈。只要一有可能,我们就走,这个鬼地 方我并不比你更喜欢。”他踱回到桌子边,翻出一手暗牌来。“不,它我不喜欢,”他说。“只要一 有了两个钱,我就开溜了。我们即刻就动身,去亚美利坚河淘金去,要是能有几块钱给我们拿到, 也许在那里我们做得两块钱一天,那我们就能积起一笔钱来了。”
李奈热情地向他挨过来。“佐治,我们去吧。这儿是个下流地方。我们离开这儿吧。”
“我们还得呆住,”佐治急急地说。“那些人要进来了。现在闭起嘴来吧。”
附近的盥洗室不停地传来脸盆的嚓喇声和水的泼响声。佐治审着他手中的那手扑克牌。“我们也许 该洗一洗的,”他说。“但我们没做过什么,身上不脏。”
一个高个子的人站在门口。他的腋下稳挟着一顶压绉了的史铁逊软帽,另一只手把黑而长的洗湿 了的头发往后梳。他象别人一样,穿着一件棉布短上衣,蓝布裤子。当梳好头发后,他便跨进屋 里来,那步态之尊严,是惟有熟练的技工或贵为皇亲才能够做到的。他是马车工头把手,是农场 里的猛人、王爷,能够赶十匹、十六匹、乃至二十匹的骡子仍能叫它们走成一条单线,一丝不乱。 他有这样的本领:把一只靠近车辕那匹骡子角上的苍蝇用一根长鞭子打死,而这匹骡子却丝毫也 不会被碰到。他的仪态中有着一种异常和庄严的沉静,使得他一开口。全场就都寂静了下来。他 的权威如此之高,因此他的意见在任何话题上都被人们接受,不管谈恋爱还是谈政治。这就是施 琳,那位去皮工头手。他那尖削的脸孔并不苍老。他可能是三十五岁以至五十岁。他的耳朵听到 的东西比别人对他讲的更多,他那缓慢的谈吐是同思想以外的识力相谐和,而不是和思想相谐和 的。他的双手粗大而嶙峋,动作起来却如同那神庙中的舞者一般灵活。他把绉了的帽子拨平,捺 出一条凹痕在中间来,然后戴上。他和蔼地瞧着宿舍里的两个人。“外面的太阳真是烈的厉害,” 他态度安详地说。“什么也看不清走到房子里。你们是新来的人吧?”
佐治说:“刚到的。”
“背麦袋的?”
“经理是这么说的。”
施琳在一只苹果箱上坐了下来,和佐治隔着桌子正对着。他端详着那手颠倒向着他的牌。“你们大 概是上我的队,”他声音非常友善地说。“有着两段呆木头待在我的队里,连蓝皮球和麦袋都分不 清。麦袋你们以前背过的吧?”
“噢,那当然,”佐治说。“我没有什么可吹的,可是背起麦袋来,这大个子多管比两个人加起来 还强呢。”
李奈呢,他的眼睛望来望去的,紧盯着这场谈话,他很满足地微笑了起来,听到这一句恭维话施 琳赞许地瞧着佐治,同意他对李奈的恭维。他将身子倾过来搓着一张散牌的一角。“你们两个总是 打帮的吗?”他的语气是友好的。用不着什么要求,它就邀得了对方的信任。
“没错,”佐治说。“我们互相照顾。”他用拇指指着李奈。“他算不得是个明白人。却是个挺好的 雇工,妈的。一个挺好的角儿,却不算是明白人。我和他已经认识很久了。”
施琳的目光茫然地穿过佐治,望向他身后更远的地方。“打帮的人很少有,”他沉思似地说。“这是 为什么我不知道。在这个鸟世界里,说不定人们都是互相戒备的吧。”
“真是好多了,和一个你自己相识的人打帮同路,”佐治说。
施羽一个威武的,大腹便便的人走进寝室来了。他那用肥皂洗了一遍的浸湿了的头,还在簌簌地滴着 水。“嘿,施琳,”他说,随后就将步子停下来,盯着佐治和李奈看。
施琳介绍说:“这两个人是刚来的。”
“见到你们真高兴,”这大汉说。“在下贾尔纯。”
“我叫佐治?米尔东,他是李奈?史莫尔。”
“见到你们真高兴,”贾尔纯又说了一遍,“他却不是怎么史莫尔的。”开了这个小玩笑,他自己就 格格地轻笑了起来。“到底算不得是史莫尔,”他又说了一遍。“施琳,我正想问你———你的母狗 怎么了?我今早在你的货车底下没看见她。”
“她昨天夜里生了小狗崽呢,”施琳说。“共九只。我把其中四只淹死了,她喂乳喂不了这许多。
” “留了五只,呃?”
“嗯,五只。我拣大的留下来。”
“它们将是哪一种类的狗你想?”
“不知道,”施琳说,“多半是牧羊犬吧,我猜。她发情的那段时间里,我看见附近最多的就是这 种狗。”
接着贾尔纯说:“哈,有五只狗崽子呢。全都养得起来?”
“不知道。照管它们一段时间,他们就能吃露露的乳汁了。”
贾尔纯考虑周详地说:“喂,施琳,你瞧。我早想过了。甘德那只狗老得那么个鸟样子,走也走不 动。又他妈的死臭。每次它走进宿舍里来,过后两三天我还闻得到它的气味。为什么你不叫甘德 把他的老狗杀掉,给他一只狗儿养起来?这条狗隔一哩路我就嗅得出。没牙,瞎得他妈的几乎 全都看不见了,吃不了东西。就靠甘德喂它牛乳。别的什么也嚼不动。”
佐治一直是全神惯注地望定施琳。突然,外面的一个三角磬开始被摇响起来,起先缓缓地,
后来 愈响愈快,直到它的敲击被一阵铃声掩没了。它停住了,十分突然,就像它开始时一般。
贾尔纯说:“铃响啦。”
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人走了过去。
施琳缓缓地,气宇轩昂地站了起来。“你们两个最好趁他们吃着就来。两分钟内全都会精光掉。” 贾尔纯退了一步,让施琳走在头里,然后,他们两个走出了门。
李奈兴奋地守候着佐治。佐治拨拢扑克牌,让它乱蓬蓬的堆成一堆。“是的!”佐治说,“他说的我 听见了,李奈。改天我问他要好了。”
“要一只褐带白花的,”李奈心痒痒地叫起来。
“来吧,我们吃中饭去。他有没有只褐带白花的我可不知道。”
李奈赖在他的铺位不动。“你立刻就问他要,佐治,这一来好让他少淹死一些。” “一定。可现在得走呀。你起来吧。”
李奈从床上滚了下来,站起身,于是两人朝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顾利就闯了进来。
“你们可在这儿看见一个姑娘没?”他气势汹汹地问。
佐治冷冷地说:“约摸半个钟头前象是来过的吧。”
“嗯,她是到这儿来干什么鸟的?”
佐治镇定地站在那儿,盯着这个暴跳如雷的小个子。他故意捉弄地说:“她说———她来你咧。” 顾利象是第一次看见佐治似的。他的目光闪电似地瞧着佐治,暗暗盘算着他的身高体重,打量着 他伸手能及的范围,看了看他那舒齐的腰。“唔,她往什么方向走了的?”终于他发出了盘问。
“我不知道,”佐治说。“我又没守着她走。”
顾利狠狠地瞅了佐治一眼,回过身匆匆地走出去了。
佐治说:“李奈,你知道,我生怕自己会跟那纠缠起来。天啊!我恨他入骨。走吧。他们会什 么鸟毛也不留一点给我们吃的。”
他们走出了门口。窗下阳光投进来一道稀薄的光线。一阵收拾碟子的嚓嚓响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那条古老的狗瘸跛地打敞开着的门口走进宿舍来。他用半瞎的、温驯的眼睛凝视着 四近。它嗅了嗅,然而躺了下来,把头放在两只脚掌中间。忽地顾利又踏进门口来,朝寝室里头 望了望。狗将它的头抬了起来,但当顾利匆匆地走了出去,它那花白的头便又垂到了地板上。
第三章缺译部分
甘德从床上滚了下来。他伸过手去摸了摸那条老狗,一面辩解道:“我向来近着它,我可没闻到怎 么臭。”
“嘿,我不能让它在这儿蹲着,”贾尔纯说。“它走开了还闻得着呢,那臭味熏过这地方。”他抬起 沉重的腿,大踏步走过去盯住那条老狗。“没牙了,”他说。“又害着风湿病,全身都瘫了。甘德, 它对你没什么好处。对它自己也没什么好处。甘德,为什么你不一把它收拾掉?”
老头不安地杌陧起来。“啊———见鬼!它给我养了这么久啦。我从一只小狗把它养大的。我
带着 它看羊的呢。”他得意地说:“你不会相信它是所有我见过的里面最顶呱呱的牧羊犬哩,看现在它 这个样子。”
佐治说:“在韦地我见过一条会看羊的阿里大耳。它是跟别的狗学的。”
贾尔纯并不让话头给岔了开去。“喂,甘德。活着这条老狗也是整天白受罪。要是你把它带到外面, 对准它的脑后勺一———”他将腰弯下去指着,“———对准这儿,嘿,包管它不会觉着它是给 什么东西打中了。”
甘德苦恼地望了望四周围。“不,”他柔声说,“不,我干不出手。我养它已经养了很久了。”
“它活得没啥兴头,”贾尔纯坚持说。“又臭得要死。我就跟你说吧,我会替你一把它收拾掉的。 这样就不会是你干的了。”
甘德将两条腿支起,从床铺前站了起来。他不住烦乱地搔着腮帮子上的白短髭。“我跟它这么惯 熟了,”他柔声说。“它还是只小狗的时候我就养着它了。”
“哎,就不算好心待它了,你要是留它活着,”贾尔纯说。“喂,刚好施琳的母狗养了一窝小狗呢。 我想施琳会给一只小狗给你,让你把它养起来的。是不是呢,施琳?”
这当儿这个去皮工正在用他安详的眼光谛视着那条老狗。“是的,”他说。“我可以给你一只,如果 你要的话。”他似乎要让自己讲得更痛快似的。“甘德,贾尔纯是对的。活着这条狗自己也不会觉 得好受。我要是老了,而且又是个残废,我就会希望有谁能一把我给结果了。”
甘德孤立无助地看着施琳,施琳的意见就是法律。“可能还是会使它痛苦吧,”他提出异议说。“我 可以照管它不要紧的。”
贾尔纯说:“他肯定什么也不觉不着的,我这样给它一。我把搁在这儿,”他用脚尖指着,“正 对准后脑勺。它准会动都也不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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