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夏日的街 2007-8-25
思前想后很久，终于注册了个名字，想写一写这些埋在心里已经10多年的话。天涯的好处，就在于提供了一个可以自言自语的地方。
但说是自言自语，其实是自欺欺人，写出来，总有人会看的，会招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非议。有意思么？为什么要写？是否应该给自己
一个充分的理由？
多年以前，我用自以为聪明的春秋笔法，把我们的事情写成今生第一部长篇小说，我问她，我把我们的事情写成小说，能公开么？她很生气、很着急地质问我：“你写我们的事情怎能不征得我的同意？”然后她重申了对我的结论：我是个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
也许我是吧。天晓得。
那小说从此被尘封在故纸堆里。
如果现在她发现我居然在这么公开的地方写我们的感情，是不是会更生气？我想会的。我想气她么？坚决不想！那我为什么还要写？
昨夜我辗转反侧，千方百计说服自己放弃这写作的冲动。但最终失败了。
我们已经近10年没见过面了。去她的念头一日强似一日，但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们都已经结婚成家，都有了孩子，我们必须对这一切负责。
10年中，我给她发过两个邮件，向她表明了那些艰难岁月中我的真实想法和真实感情。但这种表白远远不够。她对我的误会之深，我是百口莫辩。
我的情感总是催促我再给她发邮件，好好解释一下，让她知道我究竟有多爱她，可我的理智总是阻挡这个行动的实践，我不应当再去打扰她了，这样做，对她，对她的家人，对我的家人，都是不道德的。但是近来，这感情和理智的较量中，感情有渐渐占据上风的趋势。对此我感到恐惧，我必须阻止自己。
所以我就在这里写吧，把话说出来，让人拍拍砖，可能会让自己清醒些吧？
去年，我曾经鼓足勇气给她打电话约她见上一面，她拒绝了，电话里，我们草草地说了几句，她的声音紧张而急躁。放下电话后我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不是觉得被拒绝难堪，而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象个低等生物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去打扰她平静幸福的生活。
能分手，多不容易，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多不容易，我应当好好珍惜。爱她，就应该让她过上好的生活，过上正常的、快乐的、平静的、受到亲朋好友祝福和社会认可的生活——这才是阳光下的生活，而
这一切，不是我所能给予的。我所能做的，就是尽一生的力量，不去打扰她。并且自己好好生活，好好努力，在将来万一有需要的时候，帮助她，暗中照顾她以及她的孩子。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只是徒然为她的生活增添波澜，那我对她的爱还有什么意义？
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更何况是对我们这样两个人——天生的异性恋，阴差阳错爱上彼此。我至今都恨自己当年的软弱无能，如果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听从理智的召唤，保持住朋友的关系或者干脆疏远她，怎会有后来那么痛苦难当的岁月？怎会为她本该青春快乐的生活增添阴霾？
是的，我是个软弱的人，令人鄙视的软弱。我在这里云里雾里地自说自话，就是软弱的表现。
我们两个人，恩，怎么说呢，应当先简单做个介绍吧。我长相一般，个子较高；她是个美人——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是我信口开河，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不过她的美并不张
扬，她是个看起来比较冷的人，极有才华。我们的家境都不错，求学经历也顺利，如果不是突然之间电光火石爱上彼此，我们应当是能够拥有一个简单懵懂而快乐的青春的。
施羽
我并非天生的同性恋，不仅如此，我还一直都很喜欢异性。当我13岁第一次听到“同性恋”这个词的时候，感到惊讶非常，奇怪这世上居然有人会爱上同性。我还特意去查了字典，证实了一下这个名词的存在。我看着字典上那个词条的解释，觉得匪夷所思。没想到，那个中午我在字典上看到的难以理解名词，日后竟成了我一生难解的心魔。
至于她，我判断她也不是天生的LES，在我之前和在我之后，她都没有爱上同性的经历。
我们两个现在虽然没有任何联系，但却在不约而同地做些类似的事情，比如工作之余写作，我们的小说基本是异性恋题材的，大家都在费尽心机地隐瞒这段感情经历。最大的区别，在于我写的小说没有影射过我们的事，纯粹是小说而已，而她的小说处处影射我们的事——我是这世上唯一看的出来的人。
她去年刚刚出版的一本小说我也看了，一边看一边难受。因为她的小说虽然写的隐晦，但我一眼就能看出哪些地方写的是她对我以及对我感情的看法，这些看法和真实情况的差距令我极为心痛。——这也是促使我写此文的原因之一。
我当然不能写出她的真实姓名，就叫她波德吧。如此奇怪的名字，事出有因，在此就不解释了。呵呵。
从何说起呢？这场几乎要了我命的爱情劫数。似乎应当从更遥远的事情说起，从她，L 那里开始说。L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如果没有她，恐怕后来我和波德的事情不会那样发展。L是个LES，很早就是，在中学时代，她几乎是我们班上女同学的偶像。倒不是因为她帅，她个子挺高，模样也挺好看的，但不能用帅或者美丽这些词来形容，她强大的魅力来自于她超乎寻常的聪明，在我们那个当时尖子生云集的学校和班级中，她的聪明也是异常突出的，这种聪明让她显得非常洒脱和不俗。现在，她在海外从事着精英行业的工作，事业在一般人眼中已很成功，而且全靠自己，但是，我始终觉得她并没有达到和她聪明等级相当的成就，她本可以更好，更成功，在人生的一些关键点上，她为情所困，对自己的前程
多有影响。
她是我所接触到的第一个LES，尽管当时并不知道这个说法，以为女同学们对她的喜爱仅仅是青春期女孩子之间的一种友谊，但后来还是渐渐明白她是一个特殊的人，大家（包括我）对她是一种有些特殊的情感。而她的优秀，为这种情感取向树立了良好的榜样，尽管之前我对同性恋不能理解，但与L的接触，让我很自然地认为，喜欢上同性并非一件不光彩的事情，甚至是一件挺荣耀的事情——谁不喜欢美好而卓越的人呢？
我很喜欢L，但我并不爱她，事实上，除了波德，我没爱上过别人。L在我生命中的出现似乎是为后来的情感劫数做铺垫的，她让我认可了这种同性情感，后来自己才会轻易放弃挣扎，一步步陷入情感的旋涡。
我和L曾经彼此喜欢，但我对她更多的是友谊和欣赏，那个时期我是喜欢男生的，喜欢英俊、聪明的男生，非常渴望赶紧上大学，可以痛快地一个“白马王子”谈恋爱，而不再受家长和老师的约束。
L则一直和女孩子纠缠着，不断被伤害，其实追求她的男人非常多，因为她的外表看不出LES的倾向，说话、做派也只是个异常聪明的女子而已，不抽烟、不喝酒，穿着也不中性。
现在我们还是好朋友，她也是这世上唯一知道我和波德之间的事情的人。
开始说说我和波德的事情吧。当然，我要说的只是我的心路历程，我们的事情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地方，也并不曲折。而且，为了保护彼此的隐私，我们的生活背景必须隐去不写。
所以，这基本就是一个自言自语的过程。
我在和她相爱之前其实已经认识了一年之久，说是认识，也就是都知道彼此而已，我们在一个系，不同班级，因为都是学生干部，在一起开过几次会。我对她的印象很不好，因为她看起来冷冰冰的，我只试图和她说过一次话，那次我们因为开会偶然坐在一起，我觉得干坐着有些别扭，就没话话地向她打听她们班上的一个人，她眼看前方，只用两个字简单回答了我的问题，就沉默不语了，我一下子失去了和她攀谈的兴趣，兴味索然地继续听会，心想这个人跟个冰块似的，好没意思。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几乎没有再单独交谈过。有同学谈论起她，我也没有任何兴趣听。
基本上，我是个对人的相貌十分不敏感的人，若是喜欢一个人，即便在别人眼中是丑的，我也会觉得这个人很好看，若是不喜欢，就搞不清楚这个人长什么样。所以，一直到爱上她的那一天，她的长相在我的头脑中都是非常模糊的。
睡前再写几句.最近老是回想10几年前爱上她的那几天，我觉得真有命中注定这一说.我们没有经历过(至少是我没经历过)彼此有好感，逐步靠近，逐渐喜欢，最后爱上彼此的过程.而且也不算是一见钟情，因为都认识那么久了，我对她印象还不好.所以很难解释这突如其来的爱情.
前面说过，她写过很多文章影射我们的感情，根据文章中的蛛丝马迹，我基本可以判断她是如何理解我对她的爱的.大约有这么几种看法:
1.莫名其妙.
她自认为是她追求我的(我跟她的看法正好相反，我一直认为是自己把她拖下水的，对此愧疚不已)，但对"追求"我的顺利程度一直暗自惊讶，表示不太理解.
2.认为我把她当作另一种生活方式的象征，也就是说我是世俗中人，而她颇有厌世倾向，我被这吸引.
3.认为我是太寂寞所致，因为我正好精神空虚，于是用她填补了一下暂时真空的感情生活.
总而言之，都不是什么好的推断，根据这些推断，我基本上可以被定义为一个不够自爱的，有点无聊的，耐不住寂寞的，拿感情当消遣的人.
我倒不觉得自己多冤，因为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面这些定义用在我身上可能也算贴切.
但我觉得她这么想真是贬低了自己.就算我是这么一个差劲的人，但我对她的爱却是全身心的，是深入骨髓，直达灵魂深处，直到地老天荒的.我本是个浅薄的人，能有这么深刻的爱恋，是因为她太好，太有吸引力，她的魅力是不容置疑的.
想来真是心神暗淡，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就这样被我给弄的自我贬低，多少年一直解不开心结，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要那样对待她，以为是自己不够好，达不到我内心的期望所致.
我曾经在给她发邮件的时候大致把心路历程说了说，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她好象还不太相信我的话.
我对她的爱有很强的宿命的味道，事实上，在了解到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之前，我已然爱上她了.非常突然.突然的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当我意识到自己爱上她时，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的名字\性别\就读学校，连她的长相都不甚了了.
我是在爱上她之后才逐步了解她的，才知道她究竟有多么好，这种了解加深了我对她的爱，直到把这种爱变成永恒.
爱上她一年之后的一个夜晚，我对她说出了今生的承诺:"我会永远爱你."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个"永远"是真的.那一刻，我有极其强烈的感觉，我会爱她直到永远，虽然那时年少的我，还不能真切体会"永远"的含义.
亲爱的，如果你知道当时我说"永远"二字有多艰难，你就知道我这个承诺有多郑重.
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生活本身.
事情开始于那年圣诞节前的一天，傍晚，她到我们宿舍来通知我临时去系里开个会，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书。她站在门口把事情说了，我很客气地说：“我马上去，谢谢你。”然后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去系里。这时，很突然地，她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我等着你一起走吧。”我感到十分惊讶，内心颇有些不情愿，但嘴上还是表示赞同。
其实，在这一天之前，她已经主动和我说了两次话。一次是下课的时候，大家都慢慢往外走，有点拥挤，突然有人在背后捅了我的腰一下，我猛一回头，没看出是谁，就听她笑起来，说：“我是不是太矮了，你都没看见。”我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紧跟在我后面。（她确实比我矮一些，但也不算很矮，我从小到大都算同龄人中个儿高的。）当时我还想，她居然也会开玩笑。
后来有一次上课的时候，她坐我后面一排。课上了一半，她突然拍拍我的肩膀，又指指旁边的空位子，示意我坐到她的旁边，还示意了好几次，把我弄的莫名其妙，心想，难道你不会开口说话么？我不太会拒绝别人，所以，尽管我并不是那么情愿，但我还是在下一堂课的时候坐到她旁边。我本以为她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结果整整一节课她也没和我说一句话，下了课她就先走了。我那个郁闷哪，觉得这都什么人啊。
所以，那天她进到宿舍里来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没有丝毫喜悦之情。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她聊天，说了些什么早忘了。然后我们就一起下楼往系里走，走在楼梯半中间的时候，她突然小声对我说了句：“其
实我挺喜欢你的。”我一楞，下意识地反问了句：“什么？”她把头别到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没什么。”昏暗的光线中，我看到她的脸红了。这情景，已经过去10多年了，还是历历在目。
我惊讶得不得了，但没再询问，就势岔开了话题。她的这句表白虽然令我感到意外，但并没在我的心里掀起什么波澜，在那段时间里，有不少女孩子对我表示过这样或者那样的好感，也有人很直白地跟我说：“很喜欢你呀”之类的，我当然也蛮高兴，但也仅此而已，我对女生不感兴趣。
不过现在想来，自己可能很有做LES的潜质，否则，咋尽招女的喜欢呢？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我长发飘飘，酷爱长裙，经常天气乍暖，就急不可耐地换上薄呢长裙了，这么一副臭美模样，却偏偏有女同学跑来跟我讲：你能给人安全感，比咱们班男同学还给人安全感。
上大学后，看了《罗马假日》，觉得女孩子剪短发也不错，就下狠心把头发剪了。这下好，开始有女生斜靠着我的胳膊跟我撒娇了。我对此真不以为然。那时，我已经开始和男同学约会，不过没见到什么满意的。我还是满心期待着，能够遇到一位与我心心相印的白马王子，共同携手一生。
所以，那天波德说喜欢我，我并没有多在意，只是觉得非常出乎意料，象她这么个冷冰冰的人，突然说这么直白的话，任谁都会觉得意外吧？
写到这里，有必要说明几句。她当时那样对我表白，并非因为她爱上我了。怎么说呢，那段时间我莫名其妙地在各方面表现都很突出，而且往往女孩子一般做不太好的事情我也能
做的挺漂亮的（很抱歉关于这一点我无法细写，因为如果写的太细，容易被对号入座）。
这样说颇有自夸之嫌，自夸就自夸吧，反正那段时间确实如此，我因此也有点引人注目。不过我的性格天生不喜张扬，也许这对女孩子更有点吸引力吧——我分析大约是这样的。所以，那段时间不少女同学常在背地里议论我，可能她就是听了这些议论，才注意到我，注意到之后觉得我还不错（靠，脸皮真厚，汗~~~），所以才有上面所写的那些表白的，我一直都认为，她所说的那种“喜欢”，纯粹是女孩子对女孩子的一种欣赏和友谊，完全谈不到爱。
大约两、三天后，圣诞节、新年的各项活动开始登场了。学生时代，岁末年初的日子是非常重要而欢快的。系里要举办联欢会，每个班级都要出节目。在新年前夜，举办联欢会那天晚上，她又到我们宿舍通知我带着同学几点几点提前点到会场帮忙布置一下。我漫声应着，根本没放在心上，只顾和其他同学开玩笑瞎聊天了。
那个时候，我还没完全度过青春叛逆期，虽然是老师眼中一等一的好学生，却非常不喜欢做向系里献殷勤的事。所以我们就没打算提前去会场，等在宿舍聊够了，才施施然不慌不忙地、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到了会场。一进门，她就迎面上来语气蛮温和地问我：“怎么现在才来，不是说X点X分提前到么？”我扫了一眼会场，我们还算来的早的呢，就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这不也没来晚么？”说罢，就转身和同学聊天去了。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身边一个同学正关切地凝望着什么，顺着她的眼光一看，波德居然还
站在我身后，而且满脸通红，气的已经不行了的样子。我吓一跳，忙问她：“怎么了？”她咬咬嘴唇，半天才说：“没什么。”然后就走开忙去了。
写到这里，我又想起她当年那满脸通红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真是爱生气啊，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么？想想，幸亏她没和我生活在一起，否则我这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丢三落四的禀性，还不知道要把心思细腻的她气成什么样子。所以，没跟我这么个没心肝的人纠缠下去，对她而言，真是大好事。
那天她走开后，我的心里开始忽悠忽悠地。也不知怎么了，七上八下的，眼光老不由自主地跟随她，看她在那里忙前忙后。我开始琢磨她是不是真的很在乎我，但转念一想，你是哪根葱啊，人家为什么要在乎你啊。我脑子里全是她刚才气的满脸通红的样子（说明一下，她皮肤极好，肤白胜雪，脸一红特别明显，颇引人爱怜），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应当早点来帮忙，然后开始觉得十分十分悲伤——完全没有来由的悲伤，弄的我自己都非常奇怪，就算有些对不住她，也不至于这么悲伤啊。而且，我开始努力看清她的长相，但好象越努力越看不清，看着她遥远的容颜，我突然觉得很想哭。
上面的这些感受可说是突如其来，毫无征兆。而且我笨拙的文笔事实上也不能完全描述出那短短两个小时内，内心所经历的种种起落。
后来她好象已经忘记这个事情了，很高兴的样子，也没往我这里看过一眼，她还表演了一个民族舞蹈，她一上台，我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就跟我自己要上去跳似的，而且还自作多情地觉得她是
在跳给我看的。由于感到难为情，她跳了些啥，也没细看，就觉得跳的还行。然后，晕晕乎乎中，晚会结束了。
晚会让大家的神经都很兴奋，回到宿舍后，同学们都不想睡觉，各宿舍乱串着，瞎闹瞎聊，她不知是否有预谋地，和其他同学一起来到了我们宿舍。当时我正在那儿郁闷呢，为自己晚上莫名其妙的心境。看到她进来，我又开始想哭。TNND，我心慌意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自己的情感。
我们大家一起聊了会儿天，然后她走到我面前，我正坐在床上，抬头望望满脸笑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