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光丽:她向命运挑战
2003年荣获“中国戏剧梅花奖”;2007年获文化部第12届“文华表演”奖;2010年获第20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最佳配角奖第一名。此外,还先后荣获四川省中青年演员“德宝杯”大赛优秀演员奖;第六、七、八届四川省优秀表演奖;全国地方戏曲交流演出(南方片)表演奖;第六届振兴川剧汇演优秀演员奖;第七届振兴川剧演员一等奖;全国第二届戏歌大赛优秀歌手奖;1995年四川省十佳演员;首届中国川剧节金奖等。
现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政协委员,民盟四川省委直工委员,四川省青联委员,四川省理工大学艺术系客座教授,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川剧代表性传承人,文化部2016年度优秀专家。
在我的心目中,优秀的戏曲演员是这样一人:他 (她)们酷爱戏曲艺术,经历千辛万苦,百折不回,始终保持着一股借助社会价值形式去实现自我生命的冲动。在这人身上,除了与常人一样葆有基本的生物潜能,还孕蓄、活跃着不同于常人的特有的心理潜能。
在川剧演员崔光丽身上,我看到了这人的缩影。
初踏人生路赢得碰头彩
青春的岁月像条河。
崔光丽的青春岁月似乎应当从她12岁那年算起。那是宣告中国历史崭新时期开始的1977年。一个朝鲜族的姑娘,一个陪同伴到简阳川剧团赴考的小丫头,引起了团里主考老师们的注意。崔光丽就这样把自己年幼的生命与川剧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从此没有分开,不能分开,不愿分开。
崔光丽是幸运的。
她遇到了一个好时代,遇到了一个好剧团,遇到了一些好老师。最难忘在简阳川剧团、泸州川剧团那些拉着架架车到农村给乡亲们唱戏的日子。乖巧、聪明、洒脱的崔光丽受到大家的宠爱。每次下乡演出坐货车,老师们总让她坐驾驶室;演出完了在后台打地铺,老师们都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她。勤奋好学的崔光丽也没辜负长辈们的厚爱。16岁那年,她就担纲主演,往往是三场戏就有两场是她当主角。她在《十二寡妇征西》中饰演穆桂英,到重庆一亮相,就得到了川剧表演艺术家许倩云的肯定,从此成为倩云老师的学生。在这期间,她还得到陈书舫、王世泽、余琛、王清莲、邓学莲等前辈艺术家的指导。
1987年,是她人生和艺术之路的一个转折点。这一年,她走进了四川省川剧学校成人中专班,得到了系
统学习川剧知识、技能的机会。接着在毕业之后进入四川省川剧院。这时,20世纪90年代才刚刚拉开序幕。有了扎实的花旦、闺门旦、青衣、刀马旦、丑旦等行当基础,30岁以前的崔光丽,便两次获得了振兴川剧调演的“优秀演员奖”、“表演一等奖”,进入四川省“十佳演员”行列。她在《碧波红莲》《白蛇传》《柳荫记》《和亲记》《人间好》等剧目中的精彩表演, 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2003年前后,崔光丽攀上了她本人艺术生涯中的第一个高峰——《好女人·坏女人》中沈黛、隋达的人物变换与“崔光丽个人专场”的人物多方位呈现,标志着她受兄弟剧种“流派放一旁,人物摆中央”影响而形成的以全力塑造人物为中心的表演特征已经初步形成。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胡芝风在细致分析崔光丽的表演时,用“气韵生动”四个字概括了她的特点,称赞她是一位很有天赋又有审美追求的优秀演员。
如果把1990年以前视为崔光丽艺术生涯的准备期,那么她在《好女人·坏女人》和个人专场中的表现,就应该算是她踏上人生和艺术舞台的初次集中亮相,既懂生活又懂戏的热情观众和专家们给了她一个碰头彩。人们只看到台上的崔光丽文也文得,武也武得,美也美得,丑也丑得,女也女得,男也男得,哪里知道为了迈开这一步,她岂止是闯过三重门?用一位戏剧界前辈的话说:“难哪!一个《好女人·坏女人》就让崔光丽过了三道难关,八道门坎!”没有人知道她为了演好《白鳝观景》《刁窗》一个人在酷暑之中天天登上七楼的练功房,几乎是无休止地摔打,几次练“甩水发”练得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没有人知道她为了制作专场演出需要的服装、景片,把自己准备装修房子的钱拿来垫支……
青春的岁月之河碧波荡漾,掩盖了几多浪花深处 的激流漩涡。在第一个碰头彩的后面,是更让人揪心的青年崔光丽付出的无价的爱情和婚姻。有人说,爱情把她遗弃了,准确地说,是她主动放弃了爱情。好多次,爱情与她擦肩而过。在优秀的戏曲演员中,这样的例子似乎太多了,多到人们已经把它看得有些平淡。碰头彩虽然让一切变得令人惊喜,但短暂的惊喜之后一切复归于平淡。现在想起来,崔光丽的人生如果就这样平淡下去,岂不很好?平淡即平安,平安是福啊!然而(这该死的“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命运之神正诡异地悄悄朝崔光丽走来……
人生長途遭逢双重逆境
中国民间有句俗话,叫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福祸就是命运。挣扎在错综复杂的生活大网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预测自己的福在哪里,祸起何时。说轻松点,日子就是问题叠着问题;说严重点,岁月就是不可估量的无底深渊。
21世纪的头一个十年确实待崔光丽不薄,尤其是这个十年中的后五年。在2003年获得第20届中国戏剧梅花奖之后,崔光丽在艺术创作上登上顶峰。2006年前后,她在《易胆大》中成功扮演麻五娘,在戏曲界产生轰动效应。大青衣出身的崔光丽,在魏明伦的这部名著中反串丑旦。这是一场艺术的挑战。在这个戏参加上海国际艺术节期间,沪上舆论对剧中崔光丽扮演的麻五娘一致给予高度评价:“崔光丽趣演麻五娘”、“端庄
青衣变身泼辣妇人”、“反串彩旦崔光丽‘不得体’处见真功”、“‘麻辣’崔光丽闪耀艺术节”……一时间,麻五娘的美丑得到观众与专家的交口称赞。她获得文化部“文华表演奖”、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也是实至名归。谁说“福无双至”?这一时段的崔光丽,已经三次被福气叩开大门。更重要的幸福是,崔光丽终于遇上了自己的白马王子——川剧世家出身的何剑华先生怀着对她的深挚的爱走进了她的内心,走进了她的生活。这是真正的双喜临门。“祝福我罢,你这平静的眼睛能够不妒忌一个无量的幸福!”那时的崔光丽让人想起一位古代哲人对命运之神说过的这句话。
此刻,命运之神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不平静的妒忌之光。短暂的新婚生活之后,病魔缠上了何剑华,忧郁之云密布崔光丽心间。终于,仿佛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在两个彼此深爱的灵魂中奏响,丈夫带着不能在光丽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继续支撑她的遗憾,撒手人寰。不幸接踵而至,崔光丽还没有完全从失去丈夫的痛苦中挣扎出来,自己又患上了重病,住进了医院。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病容,崔光丽禁不住在心底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老天爷呀,你为何待我如此不公?苦难降临得如此突然、如此迅疾、如此沉重,崔光丽几乎被彻底摧垮。
然而(这令人欣慰的“然而”),天生禀具执拗性格、倔强脾气的崔光丽始终没有服输。很长一段时间,她不仅从川剧舞台上消失了,而且从同事们、朋友们的 视线中消失了。但是,她在自己的心目中变得高大起
来。她,她休养,她思考。静静地回顾自己走过的一道道门坎:艺术的门坎、爱情的门坎、人生的门坎、心灵的门坎……她终于想明白了:无论有多么困难,我一定要重新登上舞台,实现我把一切献给川剧的诺言。病床上,母亲那慈祥的面容常常浮现在她面前。她忘不了那年在重重困难和压力下想放弃自己的专场时,身患重病的母亲对她说:“如果你不排练了,就对不起妈妈,对不起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你必须坚持下去,这样才对得起川剧,妈妈的病也才好得快。”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就是在川剧《天下一佛》中曾经扮演过的那个雨莲。这位乐山大佛建造工程的重要决策人之一,这位造佛工程的有力支持者和见证人,一生饱经忧患。为造大佛,丈夫跌下悬崖摔死,儿子又遭杀身之祸。不屈的雨莲在海通和尚挖眼立志的感召下,毅然决然献出孙子,让他继续修造大佛的工程。雨打莲花,遇难成佛。为了川剧,自己也应当有雨莲这样的精神。川剧,是崔光丽心中的圣地。川剧,比她自己的情感生活更重要。只有在自己的川剧艺术里,才有崔光丽的幸福。刘谦老婆
对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演员来说,先天条件或禀赋固然重要,强烈的创造欲求和执着的奋进精神同样重要,有时甚至更加重要。面对生命与艺术的双重困境,崔光丽挺立起来,仿佛是承受痛苦反而使她更加亢奋,她要把人生的磨难变成更顽强的实现自我的新动力。这让我想起了贝多芬写给他的朋友韦格勒的信中的那句话:“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绝不能使我完全屈服。”
崔光丽向艺术与人生发起了挑战。
磨难中唱出挑战者的歌
2016年,大病初愈。崔光丽担纲主演大型现代戏《铎声阵阵》。这是剧院对她的信任和期待,也是她自己对自己的又一次挑战。她三次细读小说原著《木铎》,反复研究川剧剧本。一次次潸然泪下之后,她强烈地感受到一股创造欲望的冲击。怀着对川剧的不可推卸的责任感,重新站在舞台上的崔光丽觉得,这部戏的主角葛来凤的个性和部分内心世界与自己相当贴近,她希望通过塑造葛来凤、完成葛来凤的梦想来成就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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